11

羅乘風遞了個眼神給身邊人。

眼看又要被扔回山洞,蘇然忙說:“等等等等……二當家是做大事的人,何必跟我們幾個小人物賭氣呢?我們所圖不過是睡在暖和的房子裏吃上點肉。再說這方法如果成,對寨子裏大有好處,如果不成,我們三個又逃不掉。”

何行修看了她一眼,蘇然的話是把他們三人拴在了一起,如果羅乘風答應,得益的就是三個人。

想不到當初自己一句随意的點拔,竟然讓她感恩到現在。他不禁為之前看不起人汗顏。

其實蘇然哪是感恩呢,她只是想到有可能需要何行修的幫助。

毛六在一旁幫忙搭了句腔:“要不先聽聽她怎麽說?”

蘇然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随後不等羅乘風開口,就清清嗓子說:“殷華這人和他哥不一樣,心地單純善良。我們可以先将鹽拿一部分出來分發給周圍的百姓,造成一種劫富濟貧的假象。按殷華的性格,有很大可能就不再追究。再過上一段時間,我們就能找機會把鹽賣掉。”

蘇然曾經在學校裏做過很多種兼職,她認真研究過如何跟客戶套近乎,以便順利把東西賣出去。

這其中語言的作用不可小觑,剛剛她一口一個“我們”就是在無意中拉近她和山寨之間的關系,造成一種表面的親近感。

羅乘風聽完沒什麽表示。

蘇然心中忐忑,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又說道:“就算這船不是殷華的,劫富濟貧也是好事,輿論會往我們這邊倒……”

羅乘風打斷她:“殷華和他哥不一樣?這麽說,你對他哥也有了解?我很好奇,你怎麽會認識這樣的人物?而且,你還直呼他名字?”

蘇然一怔,大意了啊。

滿屋的人都看着她,神色各不相同。

其中最誇張的是蘇夕。肯定是因為殷華在追求她,所以姐姐間接了解到一些內情。

她難以置信,顫抖着問:“哥,你怎麽……怎麽可以如此利用殷二公子的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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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乘風挑眉。他和蘇然接觸兩次,知道她是個油嘴滑舌之人,倒是這個弟弟,文弱秀氣,卻有些骨氣。

蘇夕的話雖然說的不全,卻透露出他們确實認識殷華,反而從側面印證了蘇然的可信度。

羅乘風在心裏猜出個七七八八,正想再問,外面跑進來一個人。

那人湊到羅乘風身邊,小聲說:“二當家,齊州府那邊放出話了,昨夜肅王府的鹽船被盜,不過這兩船管事的并非世子,而是二公子。”

羅乘風往椅子上一靠,過了片刻,吩咐道:“讓侯奶奶先和她孫子住一起,房間收拾下,給他們三個。”

等蘇然他們離開後,羅乘風轉頭問毛六:“雨論是什麽意思?”

毛六皺眉想了下:“大概是說民衆的言論像雨一樣。”

**

殷華坐在院子中,任由冷風吹在身上,他面前放着壺茶,早就涼的透透。

侍女将厚厚的錦袍披在他身上,在一旁站立垂首不語,她知道二公子近日來心緒不佳,完全是因為找不到那個貧家女。

殷華回過頭,輕聲嘆道:“你回去吧,這裏太冷,我想一個人靜靜。這樣的天,也不知她能否吃飽穿暖。”

侍女不說話,卻也沒離開,二公子總是這樣心善,處處為人着想。

殷華見她不走,不再言語。

已經多日沒有蘇夕的消息。

他派人打探過,據說,蘇夕的姐姐将自己賣去青樓又反悔,被青樓打手追趕逃跑,蘇夕陪着姐姐一起逃亡。

殷華自責不已,他早該想到的。他就應該早早讓蘇夕和她姐姐分開,或者暗中給她姐姐錢,讓她離開家。

蘇夕的姐姐他見過,生于貧窮卻不安于貧窮,和她妹妹一點都不像。

這樣冷的日子,又是倉促逃跑,身無分文剛剛喪母,夕兒該有多難。

他将蘇然的賣身錢還給春來閣,又警告老鸨不可再找蘇然的麻煩。他希望蘇夕能知道她們已經安全了,可以回家了。

可是他遣人在文水縣周圍連續打探多日,卻始終沒有蘇夕和她姐姐的消息。

殷華不知該如何是好,要是哥哥在這,肯定會有主意的。

他現在住的小院位于齊州府府衙內,緊鄰着府尹住的地方。

齊州鹽場是一處很大的鹽場,連接南北鹽路的重要樞紐。這是他第一次到齊州,更是第一次獨自負責哥哥交代的任務。

原本的雄心萬丈卻在遇到蘇夕後變成了繞指柔,情窦初開的少年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嬌美善良的女子。

只要想到她不知在哪裏東躲西藏,挨餓受凍,他就心痛不已。

府尹曹鐘文匆匆走來:“二公子不好了,鹽船丢了一條。”

殷華受驚站起:“什麽?”

剛剛那一陣憂思愁慮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吓跑了。

他這段時間心思花在了別處,而這兩條船本就是哥哥調來給他練習用的,下一步要往哪送還沒定好,就先放着。

前段時間确實有人問過他要不要加派些人手,被他否決了,他哥的船隊那麽多船也不過是一小隊人值守。

會不會這船是順水飄走了……

曹鐘文又道:“下官已命人在水道上查找,此事可要向世子禀報?”

殷華有點慌:“你先找,先不要跟我哥說,也許能找到。”

曹鐘文猶豫了一下應聲是。

曹鐘文在齊州府尹這個位子上坐了多年,不敢說眼光多毒辣,輕重還是分得清的。

雖說這船是二公子管,但實際上整個鹽運事宜都是世子在管着。

他回到書房第一件事就是提筆寫信,寫好後将信交給屬下安排信鴿送往京城肅王府。

**

自從上次出了劫富濟貧的主意後,蘇然幾人的生活質量的确有了改善,可以睡在有炭火的房子裏,夥食中也不時能見到點肉。

這山寨和她想的不一樣,并不全是些滿臉橫肉的土匪,還有老人和孩子。

他們住的房間原本是屬于侯奶奶的。侯奶奶有個孫子,也在寨子裏住着,還是蘇然的老熟人——車夫侯三。

蘇然第一次看到侯三時,笑着打了個招呼,随後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麽地方,吃驚不已,問他怎麽會在這。

侯三見到蘇然也頗覺意外,意外之後就是高興,便說他一直就住這梅花山上。

蘇然想起,第一次見面時,他确實說過“住在那邊的山上”。

這年頭,當個山賊都這麽講究,還抽空搞兼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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