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過了年後,天漸漸暖和起來,蘇然看着手腕上畫的老虎頭,心裏盤算着再有一兩天也該收工了。

她把袖子放下,只露出老虎一角。

一輛馬車從橋北慢慢駛來。

蘇然現在有點懂得如何分辨真有錢和假有錢。

就比如正向她駛來的這一輛馬車。

猛一瞅和其它的沒什麽不同,簡單的木頭,沒有華麗裝飾,但是拉車的兩匹馬都是膘肥體健,皮滑毛亮,一看就知平日夥食不錯。

能用兩匹馬拉車的普通富戶已是不多,何況還是兩匹這麽漂亮的馬。

畢竟現在人都吃不好,還有能力把馬養的如此健美,說明來的人是真有錢。

而且這車的輪子居然還包了一層皮,用來減輕震動,讓人乘坐的更舒适。

真是講究……此時不宰更待何時,蘇然心裏暗想。

反正還有一兩天就不幹了,借機再多賺點。

這一堆人加上車裏坐的,共有八個,如果每個人收十兩銀子,會不會有點過分了?蘇然心裏的小算盤吧啦吧啦響。

馬車的四面拉着厚簾,不知裏面坐着什麽人。

駛到近處,一位三十餘歲的中年男子從馬上下來,走到桌子前對蘇然幾人一拱手。

蘇然笑着問:“幾位可是要去齊州府?”

何進面上一派和善:“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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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然又看了一眼馬車,車子靜悄悄的。

她清了下嗓子:“一個人八兩銀子。”

何進一愣,這和他之前聽說的不一樣啊。

他試探着問:“不是一兩銀子嗎?”

蘇然脾氣很好的樣子,解釋道:“一兩銀是一天,八兩銀呆多少天都可以。”

她現在張嘴就來的工夫越來越厲害了。

何進斂了笑:“待我和我家主人說一聲。”

他走到馬車邊,低聲和裏面的人對話,片刻返回。

“怎麽樣?”蘇然笑眯眯地問。

“我們一共八個人,這裏是六十四兩。”何進一邊說,一邊将銀子放在桌上。

一旁的毛六開始在文書上蓋章。

蘇然眼睛看着馬車,說:“其實應該看一眼,車裏是不是只有一個人……”

何進面色一變,正待開口,又見蘇然大度地一揮手。

“看你們就是正經人,算了,大冷天的,就不讓你家老爺子吹風了。”

蘇然想當然地認為,馬車裏坐的是位長者。

何進靜默,片刻又道:“我們是第一次來齊州府,不認識路,可否請這位小哥帶我們去一下府衙?”

蘇然笑道:“我等有公務在身,不方便……”

她話沒說完,就見何進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大元寶。

“自然不會讓大人白辛苦。”

蘇然想了想,只是帶個路,而且府尹又不在。

她伸手拿過元寶:“先生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是帶個路而已,哪有什麽辛苦,為人民服務嘛。”

她将頭盔摘下交給毛六,平日為了防着碰上熟人,蘇然都是戴着頭盔的。如今要去齊州府,就得經過城門,這頭盔就必須摘了。

蘇然對何進擺了個手勢:“請。”

經過馬車時,蘇然彎腰理了理褲角,順便側過頭暗中觀察馬車,想看看有沒有家徽一類标志性的記號。

什麽都沒有,大約只是普通的富商吧。

蘇然不會騎馬,何進便跟着她一同走着。

整個隊伍的速度因為她慢了很多。

蘇然轉頭看了眼馬車,覺得馬車裏的人真有耐心。

她問何進:“你們去府衙做什麽呢?府尹最近可不在。”

何進笑答:“想在齊州府落腳,先去府衙備個道,看看這裏有什麽賺錢的買賣。”

聽到賺錢兩字,蘇然來了興致:“你們是做什麽生意的?”

何進說了一個字:“鹽。”

蘇然挑眉,和鹽有關的生意那還真不是一般人家做的起的。

她忍不住又看了眼馬車:“難道你們是肅王府……”

何進打斷她:“我們只是小鹽商,依仗朝廷賞飯吃。”

蘇然“哦”了聲。鹽商是從官府批來鹽,再賣給老百姓。他們之間的關系,擱現代就是零售商和批發商。

何進問:“還不知大人如何稱呼。”

蘇然順口:“我不是什麽大人,在下曹小刀。”

這名字是她昨日畫老虎頭時一并想出來的,虎爪寨大當家不是叫傅大刀嗎,那她就叫小刀好了,至于姓什麽?還用說嘛,必須姓曹呗。

果然,何進聽到她姓曹後,随口問道:“不知和府尹大人是……”

蘇然兩輩子的家庭人口都很簡單,她只知道曹尼是曹鐘文的侄子,但一下算不出來自己應該是曹鐘文什麽人,就随口說:“曹大人的侄子是我表哥。”

何進奇怪地看了蘇然一眼:“令尊和曹大人是……”

蘇然心想,你查家譜呢?看在銀元寶的份上,她敷衍道:“兄弟,表的。”

何進認真地看眼她,不再說話。

距離府衙不遠處,蘇然停下腳步:“那裏就是府衙了,你們自己過去吧,我回去站崗了。”

不等何進說話,她轉身繞過馬車,還不忘又瞅兩眼,找找标志。

經過馬車時,裏面忽然有人說話:“且慢。”

聲音清朗,聽上去年紀不大。

蘇然略吃驚,她還以為車裏坐的是個老頭,沒想到居然是位公子。

那人又說:“我們第一次上門,若是這位曹大人的……侄子能幫忙引薦下,在下不勝感激。”

蘇然想,這是又要開副本的節奏?上次何行修一個勁說府尹的不是,這次又有人引着她來府衙。

可惜這個副本她實在不喜歡,聽起來很有危險,好處還未知……

肩膀有人拍了下,蘇然回頭,被銀子反的光晃了下眼。

何進面帶笑容,手心又是個元寶:“我們做生意的,懂得禮尚往來。”

蘇然這下有點發愁了。人家态度太好了,又客氣又自覺,拒絕這樣一個大元寶實在不禮貌。

她勉為其難地收下銀子,對何進說:“那還請公子在此稍候,我去通報一聲。”

蘇然往府衙門口走,心裏盤算。府衙沒人認識她,再裝成曹大人的親戚很可能被揭穿,她只要裝做是跟着後面的公子來的就行,不過就是敲個門。

只是找誰好呢?她只知道府衙裏有文書一職,還不能提。

算了,胡說八道吧,府尹又不在,也沒法對峙。

等下她就回去叫毛六收工,再把曹尼那幾人扔回青樓門口,就算完事,今天碰上個人傻錢多的主,已經賺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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