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大婚第三十八日
大婚第三十八日
下值回府之後,龐氏身邊的朱嬷嬷便候在了影壁旁,遙遙地瞧見了長身玉立而來的薛懷,便笑着道:“世子爺終于回來了,太太在霁雲院等着您呢。”
這兩日薛懷有意躲着龐氏,只生怕她會些迫着薛懷把瑛瑛帶去江南。
只是今日朱嬷嬷選擇在影壁處守株待兔,他實在沒了推脫的餘地。
片刻後,薛懷邁進霁雲院的正屋,一進屋便瞧見了坐在上首紫檀木扶手椅裏的龐氏,瑛瑛與龐世薇一左一右地侍立在她身旁。
三人正在和顏悅色地說笑。
薛懷的出現打斷了這般和諧的氛圍,龐世薇率先垂下了杏眸,不等龐氏發話便以身子不适為理由匆匆離開了正屋。
瑛瑛見狀也是無奈一笑,私心裏覺得這位表妹直率的行徑裏透着幾分別扭的可愛。
此時的龐氏顧不上自己的內侄女,一門心思都放在薛懷要去江南辦差一事上,她攏了攏鬓邊的朱釵,瞥了眼立在堂屋中央的薛懷,問:“你媳婦兒伺候我一整日了,你也該心疼心疼她才是。”
薛懷恍若未聞,一半是預料到龐氏即将要出口的話語必是發難之語,一半也是自己太過懵懂無知。
聖人和夫子可沒有教誨過他該如何心疼自己的妻。
“罷了。”龐氏見薛懷不為所動,便嘆了口氣将他喚到了自己身前。
伺候在霁雲院的丫鬟們都知曉薛懷飲茶的口味,只撿了一摞子最潤口清淡的雨前龍井,用滾水嵌着去歲化好的雪水,打着旋兒泡開。
薛懷卻只抿了一口,因見瑛瑛在龐氏身旁立得筆挺,俨然一副賢良孝順的兒媳模樣,而自己卻在扶手椅裏坐得十分安穩。
他心裏浮起些不自在。
而龐氏也把薛懷望向瑛瑛的眸色納進了眼底,她清了清嗓子,只與薛懷閑話起了家常,卻時不時地差使瑛瑛替她捶肩敲腿。
她手邊的茶盞一空,也不讓丫鬟們上前續茶,只冷着聲對瑛瑛說:“還杵在這兒做什麽,快些去泡茶。”
瑛瑛低眉斂目地應下,素白的面容大半都隐在另一頭的死角之中,讓薛懷瞧不真切她的神色。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端了茶盞走出了正屋,清瘦的背影裏透出幾分頹然的可憐來。
薛懷心裏愈發不是滋味。
他望向了龐氏,清潤的眸底掠過幾分不虞,他道:“母親。”
短短二字裏漾着清冽如罄石相擊的韻律,可卻要比薛懷以往沉靜的如一潭死水般的語調多了兩分不忿。
龐氏知曉她與瑛瑛的苦肉計奏了效,她這個兒子也不似表面上那般對瑛瑛如此冷漠。
她愈發得了意,嘴角勾出一分不屑的笑意:“當年為了伺候你祖母,你娘我剛成婚的時候可沒睡過一個整覺,如今不過是讓你媳婦兒伺候我一番而已,你怎得還為她抱不平了?等你去了江南,索性便讓她搬來霁雲院,我也能好生教教她該如何侍奉自己的婆婆。”
話裏透着半真半假的惡意。
薛懷哪裏不知曉龐氏是有意為之。
可無論如何,受苦受難的人都是瑛瑛。
自大婚之後,瑛瑛侍奉婆母、照料夫君的衣食起居,從未有一刻懈怠的時候。
薛懷心裏只覺得萬分歉然,此刻更是不願意龐氏以如此殘忍的方式來逼他點頭。
瑛瑛何其無辜?
“母親,此番兒子去江南公幹,實在是不方便帶着瑛瑛。”他萬般無奈地說道。
龐氏哪裏會把他的推脫之語當真,只見她百無聊賴地把玩起了自己腕間的白玉镯子,嘴裏道:“不帶就不帶,瑛瑛伺候人的活計比采薇她們還要再好些,可見在娘家的時候沒少侍奉嫡母,如今正好把這十八班武藝用在伺候你娘身上。”
面對龐氏耍潑無賴般的一番話,薛懷愕然凝噎,心中天人交戰,久久說不出話來。
眼見他露出了幾分猶豫之色,龐氏便趁熱打鐵道:“也該到用膳的時候了,你快些回松柏院吧。”
薛懷果真從扶手椅裏起了身,轉念想到瑛瑛還留在霁雲院,便皺着眉問龐氏:“瑛瑛可否與我一同回去?”
龐氏心裏暗喜不止,這下可把兒子的心拿捏了十成十,面上卻肅正般地說道:“你自個兒回去吧,讓她在霁雲院伺候我用晚膳。”
既然薛懷已經猜出了她的手段,那龐氏也半點不避諱自己的算計,以婆媳之道為理由好生“磋磨”瑛瑛幾日。
就不信她這仁善有德的兒子能看的過眼去。
薛懷與龐氏四目相對了一番,彼此都瞧清楚了對方眼底的光彩。
“既如此,兒子便先回松柏院了。”反複思忖之後的薛懷還是後退了一步,朝龐氏行了個禮後如此說道。
龐氏心裏雖失望,卻也極為沉得住氣,只笑道:“嗯,早些安睡。”
去就去吧,她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明白。
懷哥兒可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苦肉計對他來說也是百試百靈。
*
薛懷獨身一人回了松柏院。
詩書與五經兩人坐在泰山石階之上,本是在擲骰子玩,冷不丁瞧見了回廊上的薛懷,身後空蕩蕩的再無旁的人影,兩人便問道:“世子爺,夫人呢?”
薛懷答道:“在霁雲院。”
說罷,便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書房裏。
詩書與五經兩人面面相觑,都悻悻然地收起了手裏的骰子,起身去小廚房裏提了晚膳的食盒來。
薛懷卻是一筷未動,桌案上的古籍也仿佛極為晦澀難懂,一時半會兒他難以放空自己的心緒,連一個走都看不進去。
詩書在半阖的書房門外探頭探腦地說道:“世子爺,該用晚膳了。”
以往薛懷用晚膳時總有瑛瑛在一旁湊趣,或是見她胃口極佳地吃菜,或是聽她因歡喜而迸出的銀鈴般的笑聲,總是讓這冰冷冷的松柏院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可此刻的薛懷瞧着食盒裏精致可口的飯菜,卻仍是覺得胃口缺缺。
他想,廚娘的手藝沒變,變的不過是他的心境而已。
從前總是一人用膳飲茶,也不覺得孤單零落,可驟然一人在這書房裏用晚膳,竟是生出了幾分不融于世俗的孤寂之感。
薛懷怔然不已。
草草用過晚膳之後,見瑛瑛尚未歸來,薛懷又看不進去古籍,只能鋪着宣紙練了幾個大字,可練出來的字筆風凝滞,澀然又不成章法。
“是我心不靜。”薛懷擱下了手裏的筆墨,陡然自言自語道。
能讓他的心平靜下來的靈丹妙藥,正在霁雲院內大剌剌地擺着,與其交纏在一處的,還有他母親為他設下的天羅地網。
薛懷都明白。
龐氏也明白。
她使出來的招數正巧拿捏住了薛懷的七寸血脈,薛懷其人,最怕的就是旁人因他而受牽連。即便是婆媳間的立規矩,即便龐氏磋磨瑛瑛的做法裏有苦肉計的意圖在。
他還是無法眼睜睜地瞧着瑛瑛在霁雲院內“受苦”。
他想,這與情愛無關,只是他不願旁人因他而受牽連而已。
良久,他瞥了一眼支摘窗外漸漸暗沉下去的天色,終是抵不過心中潮起潮落的漫舞思緒,從扶手椅裏起了身,一徑往霁雲院的方向走去。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