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婚第三十八日
大婚第三十八日
霁雲院內燈火通明。
龐世薇在正屋裏用過晚膳之後,便陪着龐氏與瑛瑛做了會兒針線,丫鬟們也在一旁湊趣,說了會兒閑話後天色便暗了下來。
因龐世薇身子比旁人孱弱幾分,一到暮色濯冷之時,便容易犯起咳嗽的舊症。
龐氏忙替她撫背順氣,憐惜不已地說道:“快些回碧紗櫥安寝吧,姑母這兒有你表嫂陪着呢。”
一旁扶手椅裏坐着的瑛瑛也擱下了手裏的針線,笑盈盈地對龐世薇說道:“表妹可要顧着自己的身子,你若是病了,母親這兒我可哄不過來。”
龐世薇羞怯怯地一笑,她眼睜睜地瞧着瑛瑛将龐氏哄得眉開眼笑,龐氏也十分中意這個兒媳,婆媳間的和煦氛圍襯得她這個侄女都成了外人。
她心裏的失落難以言表,只能黯然地離開了正屋。
龐氏只一心顧着與兒子鬥法,倒是不把龐世薇的這些傷春悲秋的小心思放在眼裏,只提點瑛瑛道:“若是懷哥兒冷清冷心些,我也不會教你這招苦肉計。你放心吧,我最多還能做上兩日的惡婆婆,懷哥兒必定會松口。”
瑛瑛含笑着應了,正逢采薇端了兩盞燕窩進屋,瑛瑛見狀便起身要服侍龐氏,卻被龐氏剜了一眼:“你是真把我當成那些愛磋磨媳婦兒的惡婆婆了不成?”
瑛瑛赧然一笑,只擡着水靈靈的眸子望向龐氏道:“兒媳孝順母親,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自嫁來承恩侯府後,龐氏這個婆母在裏裏外外的事務裏給了瑛瑛不少幫助,她私心裏極為感謝龐氏。
尤其是這一回薛懷不肯帶她去江南一事,若不是龐氏在旁卯足了勁地替瑛瑛想法子,她哪裏有把握能磨得薛懷松口?
龐氏用銀勺舀了一口燕窩,因見瑛瑛立在她跟前怔愣無語,便笑着握住了她的皓腕,讓她坐回紫檀木扶手椅裏。
“你也嘗一嘗這燕窩,這可是采薇她們一早起來挑好的上等窩種,和外頭買來的不一樣。”
說罷,龐氏又借着這昏黃的燭火将瑛瑛自上至下地打量了一回,蹙着柳眉說道:“你也太清瘦了一些,往後你晨起時日日都要喝上一碗燕窩,銀子從我賬上走。”
瑛瑛自是推辭不肯受,可龐氏哪裏在意這幾百兩銀子,讓瑛瑛調養好身子,早日為薛家誕下子嗣才是重中之重。
婆媳二人正說話時,屋外的房嬷嬷隔着珠簾說了一聲“見過世子爺”,聲響影影約約間飄入了內屋,龐氏臉上一喜,頓時給瑛瑛使了個眼色。
瑛瑛會意,忙立挺了脊背,做出了一副謹小慎微的膽怯模樣。
薛懷走進正屋的時候,瞧見的便是這樣一幕——他的母親龐氏正居高臨下地坐在臨窗大炕上,手裏捧着一盞燕窩,神色隐隐透着幾分不耐。
而他的妻卻瑟瑟縮縮地立在龐氏的身旁,不知是否是勞累了一日的緣故,此時她渾身上下都透着幾分疲态。
龐氏擡眼瞧見了來人的面容,便笑着道:“懷哥兒怎麽來了?”
薛懷身形立的筆挺如竹,無論何時皆有一股溫潤如玉的勃勃風姿,與一側委頓疲憊的瑛瑛恰好迥然不同。
來時路上,他被冷風灌過衣領四周,薄冷的秋風如刀,将他吹得無比清醒自知。
薛懷師從當世大能,傳教授業中除了把為國為民刻于心上之外,更将“無愧于心”四字作為為人處世的準則。
今夜他心緒難平,“愧”這一字已然難以自持。
所以他才會走來霁雲院,走進龐氏布下的天羅地網裏。
瑛瑛不該因他受這些莫須有的磋磨。
“母親,兒子來接瑛瑛回房。”薛懷開門見山地與龐氏說道。
他料想着龐氏必會提起“帶瑛瑛一同去江南”之言,可誰曾想龐氏卻只是抿唇一笑,便爽快地應道:“既如此,你們便一同回去吧。”
薛懷驚訝不已。
另一側的瑛瑛也摸不準龐氏的路數,可既然龐氏發了話,她也沒有出聲駁斥的道理。
“兒媳明日再來給母親請安。”瑛瑛朝龐氏盈盈一禮後,便走到了薛懷身前默然地盯着自己的足尖瞧。
采薇等丫鬟都在悄悄打量薛懷與瑛瑛這對新婚燕爾的夫妻,姣美的那個正低眉斂目地盯着自己的足尖瞧,俊逸的那個則用溫柔似水的目光凝望着自己姣美的妻子。
任誰看了,都會感嘆一句——真真是一對般配的神仙眷侶。
“取兩盞六角宮燈來,夜路難走,多警醒着些。”龐氏吩咐了采薇一句,旋即便在房嬷嬷的攙扶下走進了內寝。
直到此刻,薛懷才敢相信龐氏是當真沒有什麽後招。
兩人離去之後,房嬷嬷邊替龐氏通發梳頭,邊不解地問道:“太太怎麽不提讓夫人陪着世子爺一同去江南一事?”
方才明明世子爺已經心軟,龐氏一提,他定會答應才是。
龐氏對鏡一笑,便道:“你這老貨,年輕時不肯嫁人,到老了也不懂男女之間的彎彎繞繞。”
房嬷嬷羞赧地說道:“還請太太指教。”
龐氏這才朝她狡黠一笑,不疾不徐地說道:“若是今夜迫着懷哥兒應下,那便是強求而來的。可若是明日懷哥兒受不住我對瑛瑛的‘磋磨’,自己主動提出來,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房嬷嬷聽得雲裏霧裏,只道:“奴婢愚笨,實在不明白。”
“你只需知曉男女之間不過就是這些拉拉扯扯的算計。懷哥兒雖待人接物都文質彬彬,可我瞧着,他對瑛瑛有幾分特別在。情愛之事,就在‘特別’二字中藏着呢。”龐氏如此笑道。
*
回松柏院的路上,薄冷的夜風無孔不入,連披了墨狐皮大氅的薛懷也覺出了幾分冷意,更何況是只套了一件比甲的瑛瑛。
她走在薛懷的身後,因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的緣故,便不由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前頭昂然行進着的薛懷不知怎得竟倏地停下了步調,瑛瑛躲閃不急,一頭撞在了薛懷寬闊的脊背之上。
額頭上的痛意比夜風還要奪人心志。
瑛瑛吃痛時還不忘諄聲道歉:“對不起。”
薛懷回身,将被肅寒夜風吹得清弱不已的瑛瑛納進眼底,心裏有說不盡的歉疚。
瑛瑛莫名其妙的道歉之語,讓他心間的歉疚瞬時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難以排解這樣洶湧的情緒,只能褪下了自己的墨狐皮大氅,用其将瑛瑛罩得嚴嚴實實後,心裏才安穩了一分。
“不必道歉,你是不小心撞到我的。”他道。
夜風襲來,只着單衫的薛懷卻比方才大氅在身時更高興幾分。
墨狐皮大氅最能抵禦寒風。
瑛瑛穿着薛懷的大氅,渾身上下充斥着淡淡的墨香味,沁入心扉時總讓人憶起風雅無邊的翠竹清溪。
“多謝夫君。”瑛瑛答話時不再盯着自己的足尖扮怯,而是揚起霧蒙蒙的杏眸,在朦胧的燈籠光亮下迎上薛懷諱莫如深的目光。
這樣再平常不過的一眼。
卻讓薛懷憶起了白日裏在《游記》裏無意瞧見的那首豔詩。
“濃朱衍丹唇,黃吻瀾漫赤。”
徐徐夜風拂過,勾起心潮漣漪,薛懷慌不擇路地挪開了自己的目光,只道:“回屋吧。”
旋即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松柏院走去。
瑛瑛納罕于薛懷頃刻間如此決然的态度,可夜風如此惱人,她也只能收回思緒跟上了薛懷的腳步。
一刻鐘後,薛懷坐于書房的桌案之後,手裏捧着兩個月前從普濟寺的高僧那兒得來的《清心經》。
仔細地誦讀了十幾遍後,方才覺得自己骨血間湧動着的熱切緩緩消解了下去。
清正自持了半輩子的薛懷從不曾陷于如此狼狽的境地。
明明只是與往常一般寂冷的夜色,他不過是去母親的院子把自己的妻接回松柏院,為何只是被瑛瑛凝視了那麽一眼。
他便不顧夜風的侵襲,有了人生第一回的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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