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33

chapter 33

顧筱看了一眼翹首以待而來的楊靳,嘆了口氣随即從車裏走了出來,進了餐廳裏面的工作人員走來,看着楊靳喊了聲:“楊先生。”

“都備好了嗎?”

“都按照你的吩咐備好了。”

備好了?什麽備好了?不等顧筱半刻遲疑,那工作人員便帶着他們乘坐電梯上了頂層進了裏面一間包廂,那紅木的拱形大門打開來,裏面全鋪着紅色的絨毯,中間呈現着白色的餐桌,桌上插着鮮花和蠟燭,落地的窗戶一覽整個N市的夜景,顧筱想這樣豪華的包廂估計得要花去一個工薪階層一兩個月的工資,可她又一想,楊靳這種人拿着替于如海辦事的黑心錢,倒也不必替這種人心疼什麽。

“媽媽。”

樂樂的聲音傳來,顧筱側身看去,左手邊是個小型的會客室,兩個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陪樂樂玩,絨毯上放着玩具,樂樂穿着小馬甲,玩得頭上滿是汗珠的朝顧筱奔來,抱着顧筱的腿擡頭抱怨道:“媽媽,你怎麽現在才來?”

楊靳從皮夾裏取出小費遞給那兩個工作人員說了句:“辛苦你們了。”

“謝謝楊先生。”

顧筱擡眼看了下楊靳正對上他朝自己看來的眼神,他走到餐桌前拉開一張椅子對着顧筱說道:“坐吧。”

她有些不習慣這個不熟悉的男人的殷勤,尴尬的帶着樂樂走過去坐了下來,楊靳在對面的位置坐下,服務生端着盤子走進屋,等到開胃品,湯和副菜上齊後,楊靳開口說道:“我給你點了鵝肝,特地囑咐人從法國新鮮運來的,你一會嘗嘗。”

那盤用盡心思做成的鵝肝放在自己面前時,顧筱只覺得心裏很不舒服,倒不是因為這盤鵝肝,而是因為對面這個男人完全的主導欲,她很不喜歡這種不征求自己意見就擅自替自己做決定的氛圍,當然很大程度上她并不待見楊靳。

“我已經替樂樂重新聯系了一家幼托班,那裏環境不錯,師資力量也強,你不用太過擔心于如海會找到。”

她聽到這裏放下手中的刀叉,擡眼看着楊靳冷言開口道:“楊靳,我很謝謝你幫我重新找到一份工作,但是其他事情我希望自己可以做,還有,我并不是懼怕于如海,就算他找到我,我也不怕,我已不是當年的顧筱了!”

楊靳握着刀叉的手放在餐桌上,目光定定的看着對面的女人不滿的表情,沉默了幾秒倒是妥協的說了句:“OK。”

此時燈光突然昏暗下來,包廂的門打開來,工作人員推着車走了進來,車上居然放着一個三層大的蛋糕,上面插着蠟燭,燭火輝煌。

“楊先生,你的蛋糕到了。”

“謝謝。”他從皮夾裏又取了小費遞過去。

“謝謝楊先生,祝你生日快樂。”

顧筱驚訝的眸子看向楊靳,問了句:“今天你生日?”

他朝她看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包廂的門再次被打開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來拉着小提琴的金發男人,他拉着生日祝歌在這璀璨燭火的屋裏來回聲樂徜徉。

面對着楊靳的突然生日,顧筱卻顯得有些局促尴尬,她開口說道:“很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楊靳依然微笑着搖了搖頭,在那璀璨的燭火下突然說了句:“對我而言你們能陪我過這個生日,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因為再也不必像往年一樣凄冷的一個人吃着蛋糕。”

她聽着楊靳說出的這番話,心下很是詫異,這個男人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嘴角依然帶着笑,那笑容在燭火的映襯下多了幾許無奈與寒涼,有些震懾着顧筱的內心,她看着楊靳猶豫了似打探的開口詢問道:“就你一個人嗎?你的家人呢?”

“我母親在我十歲的時候出了車禍去世了。”他沉默了下又補充道:“她是在給我買生日禮物的時候被旁邊的車撞到的,當時我就在馬路對面,所以我的生日也是我媽的祭日。”

她見楊靳低着頭,心裏雖有些不忍,但還是繼續試探性的問道:“那你父親呢?”

他擡眸看來,嘴角邊苦笑了下倒是回答道:“對我而言,他的存在跟沒有差不多。”

顧筱見楊靳不願意說下去,倒也沒再繼續詢問,那個蛋糕她和樂樂陪着楊靳過了他的生日,那晚他笑得很開心,那是顧筱見到過楊靳最開心的笑容,卸下往日裏的不茍言笑和冰冷的雨夜裏替自己送傘下的沉默寡言,也許是這樣的身世才會造就了楊靳如今冷冽的性格。

吃完飯乘着電梯下了樓,在大廳等楊靳的時候樂樂突然喊了句:“方叔叔。”

顧筱震驚的轉身看去,只見方啓涼正站在電梯前等着電梯,旁邊還站着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她不知道樂樂為什麽會喊出方叔叔,他與方啓涼不過才見過三次面,樂樂是個怕生的孩子,可是卻對方啓涼記在了心裏,多半也是因為體內留着同樣的血。

方啓涼聞聲看過來,在看到顧筱的那一刻他同樣震驚在原地,他一直在打聽她的下落卻在今晚不期而遇,他快步走來喊道:“顧筱。”

她站在原地震震的看着朝自己走來的方啓涼,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顧筱,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裏?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為什麽要躲着大家?”

她掙開方啓涼握着的手開口說道:“我沒有要躲的意思,我只是想過自己的生活。”

“顧筱,你又在撒謊!樂樂的事情你為什麽就不能說個清楚?為什麽要一再的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你,我說了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拉着樂樂轉身就走,方啓涼正要追上來的時候,從身後突然走來幾個工作人員的男人,他們一把拉住方啓涼說道:“先生,這裏是公共場合,你不能這樣。”

顧筱停下腳步看來,方啓涼正被那幾個男人牽制住,他一臉痛苦掙紮的表情望着顧筱,看在顧筱的心裏卻是心疼,正猶豫的時候身後傳來楊靳的聲音:“還不上車。”她回過頭楊靳的車已經停在了門口,他坐在車裏朝自己目光深深的看來。

“顧筱,你別走,別離開!”

她帶着樂樂上了車,回頭看的時候方啓涼已經追了出來,他一路追了好遠,追到他筋疲力盡的癱坐在地上。

“停車!我說停車!”

楊靳側頭看了一眼,一臉陰沉的繼續開着車,完全沒有要理會停下來的意思,他朝前面開出了兩個路口的時候才将車停靠在了路邊,見顧筱要推開門的姿勢,應聲開口道:“如果你現在回頭去找方啓涼,要知道你這麽做是在毀了他,你不是很愛這個男人嘛,就沒有考慮過他的前途,還是說你要跟着他過着擔心受怕的日子,別忘了你還有樂樂。”

她聽着楊靳的威脅,握着車把的手指停頓下來,眼淚在牟匡中來回的打轉,滾燙的滴落在手背上,楊靳從後視鏡裏看過來,劍眉般的呈現着他此刻隐忍的憤怒,随即踩下油門駕駛了出去。

鄧偉從飯店走出來,身後緊跟着一個女人追了出來,那人正是林绮雯,她穿着貂皮的大衣一把拉着走在前面的鄧偉喊住道:“你就這樣走啦?裏面那群人怎麽辦?”

“靜靜正等着我回家呢,裏面那群人太難搞了,你自己先應付着。”

“鄧偉,我可是女人,你就這樣把我一個人丢下?”

“裏面不是還有小張和小李嘛,他們會替你擋着的,何況你這麽聰明知道會怎麽應付的,我是真的得要回去。”

林绮雯見鄧偉一臉為難的模樣,倒是笑了笑說道:“也罷,我也不攔着你回去,免得說我這人不懂事。”

鄧偉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望着自己的林绮雯說道:“我跟你一起做生意的事情,你不許告訴譚文靜。”他說完見林绮雯一副不願答應的表情,面色一冷的囑咐問道:“聽到了沒有?”

“你就這麽怕她?”

“我不是怕她,我只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

林绮雯看了鄧偉幾秒,嘴角扯出一絲不屑的嘲弄回答道:“知道了。”說着轉身走進飯店。

鄧偉坐進車裏系上安全帶,剛啓動車子開了幾米遠,突然從前面串出來一個人影,吓得他急忙踩住剎車,驚魂未定的搖下車窗探出了個腦袋,要開罵的時候才看清楚來人,正是方啓涼。

“方學長?”鄧偉急忙從車子步出來,走到方啓涼身前開口問道:“方學長,你怎麽在這裏?”

“我是特意在等你。”

鄧偉長嘆的伸手扶住額頭道:“方學長,你饒了我吧,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了,我是真的不知道顧筱的下落。”

“我今晚來不是向你打聽顧筱在哪裏,而是想問樂樂的事情,我清楚你一定知道。”

“樂樂的事情顧筱怎麽可能會對我說。”

“也罷,既然你實在不想說,那麽我也很難保證将你和林绮雯的事情會不會告訴譚文靜。”

鄧偉微微驚訝的張着嘴看着方啓涼,這家夥竟然也學會了威脅?但他還是笑了笑開口道:“如果你想告訴譚文靜的話也無妨,我跟林绮雯只是生意上的來往,她會理解我的。”

方啓涼冷哼一笑問道:“你确定譚文靜會理解你?”

“随便你啦。”鄧偉擺了擺手轉身要上車。

“我聽說你一直想要見陶正清,想跟他合作,恰巧我跟他是朋友,今晚我們還在一起吃了飯,席間我有提到你。”

鄧偉聞聲腳步停了下來,轉身目光灼灼的看向方啓涼,那目光中帶着驚訝與驚喜。

臨湖的長椅上,鄧偉手中拿着兩罐啤酒走來,坐下來一瓶遞給了方啓涼,兩人默契的拉開易拉罐,抿了口,迎着湖面吹來的寒風,冷得沁人心底。

“你走後的大四那年,就在你出國的那天顧筱在醫院被診斷懷孕了,當時楊帆陪在她身邊,譚文靜趕去的時候,顧筱哭得撕心裂肺,她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回到學校後她不敢告訴其他人,又怕被人發現,孕期的反應很大,顧筱沒辦法只能向老師打了申請從宿舍裏搬了出來,譚文靜為了照顧她兩人在外面租了一間房子,那房租還是楊帆付的,開始的時候這些都還算能應付,可是顧筱的肚子漸漸大了就難免會被人發現,以後的生活怎麽辦,那時我們大家都勸她把孩子打了,去醫院的那天是譚文靜陪着顧筱去的,在手術間外的座椅上等着的時候,顧筱一雙顫抖的手一直緊緊拉着譚文靜,喊到她名字的時候她怕了,拉着譚文靜的手哭着說,靜靜,我不打了,我要這個孩子,他是我跟方啓涼的。”

“顧筱認定的事情沒人能阻止她的決定,為了替她保密,楊帆替她跟學校打了休學申請,理由是回去養病,因為是楊帆出面擔保的,學校很快批了下來,送顧筱去火車站的那天,她一個人瘦弱的身體拎着行李箱上了車,回頭的時候還難看的扯出一絲笑容,誰也不知道接下來她要面臨的是什麽,也沒有人幫得了她。”

“聽說她回去後受到了街坊領居們的歧視,在那個縣城裏一個還未畢業的大學生竟然未婚懷孕,甚至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顧家便成了一個笑話,顧媽媽甚至氣得都病了,顧筱生樂樂的那天夜裏,她肚子突然陣痛起來,外面正是下着大雪,顧媽媽連夜找人将顧筱送去了縣城裏的醫院,可是在去醫院的路途上顧媽媽卻跌下了田埂裏撞到了石頭上,顧筱是醒來後才知道顧媽媽去世的消息的。”鄧偉說到這裏側頭看着方啓涼,眼眶泛着紅的開口道:“方學長,顧筱為了你這些年太不容易了,你又何苦這樣逼她!”

鄧偉走後,方啓涼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久久的不願離開,那晚他迎着刺骨的寒風,哭得俱聲淚下,若不是鄧偉告訴的這一切,恐怕自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些年他對顧筱耿耿于懷在心間的同時,原來自己才是那麽人渣的一個人,方啓涼一遍一遍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悔恨的難以去彌補,有些路走錯一步便一輩子也回不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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