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門衛先生

門衛先生

“不可能？你怎麽做到的？！”李澤不可置信地看向折原臨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這麽瘦弱的男人一擊撂倒。

“你怎麽知道我是來良高中的門衛？”

他一開口，身上的酒糟味更重。臨也避遠了些，心說這麽大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就這樣還來跟蹤人，如果他這都發現不了，那也不用做情報販子了。

要不是他的身世背景跟晴野的一樣幹淨得不正常，他也不會注意到，這種酒鬼居然曾經也是‘繭’的一員。

不過這個酒鬼現在還有用，臨也強忍這人身上令人反胃的味道，撐起笑臉：“嘛～我知道可多了～”

臨也俏皮地托着腮，“我還知道你曾經是‘繭’的人。”

五大三粗的李澤掙紮了幾次，還是沒能爬起身，絕望地像個孩子似的哭了起來。

“嗚嗚，我沒救了，要死了。怎麽辦啊？”

“哎呀，哭的這麽傷心。為什麽這麽說呢？”臨也的柔聲細語像是惡魔的低語，蠱惑着李澤将更多的信息透露給他。

李澤望着臨也如天使般的容顏，不自覺地放松了警惕。

“我生病了，嗚嗚。得換器官。我沒錢，排不到适合的器官。我沒辦法了，回組織也許有一線希望。”

“‘繭’能克隆人體，肯定也能克隆器官。回到組織，你還有救。”

“沒救了沒救了。我真沒用，我抓不到你，我就回不去。沒救了。

我就不該喝多，結果失手摔了試管。不摔了試管，我就不會被趕出來了。不被趕出來，我就有得救了。我再也不喝酒了，嗚嗚……”

說完，男人又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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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男人這一哭，有點滑稽，也有點滲人。

臨也聽得有點心煩：“還有救哦～”

“你能幫我回‘繭’？”

“只要你按我說的做，就一定可以的～”臨也‘好心’給出建議。

李澤艱難地爬了起來，抓着臨也激動道：“要讓我怎麽做，你才肯乖乖被抓，你快說。”

臨也神秘一笑：“你只需要……”

時鐘敲了兩下，臨也頂着刺痛不已的腦袋回到靜雄家。

令他意外的是，客廳裏的燈亮着，電視機還開着，咿咿呀呀播着不知所謂的深夜節目。沙發上并沒有人。

打開卧室，床上空蕩蕩一片。

家裏沒人。

臨也只是懷疑了一下就放棄了思考。他太難受了，頭疼得快炸了，身體累得直發抖。他跌坐在床邊，試了兩次也沒能站起來，最終放棄。只能靠着床沿閉上了眼，很快便陷入昏睡。

此時，客廳的電視插播了一條新聞。

“昨夜十一點左右，池袋環城快速路發生嚴重交通事故。一輛賓利被一輛保時捷和一輛大衆惡性追尾。賓利車身發生了嚴重變形，車主受傷。

據悉，受傷的賓利車主已被證實是知名藝人平和島幽。保時捷和大衆車主皆為其忠實粉絲。

現保時捷車主和大衆車主因涉嫌犯危險駕駛罪，已被警方拘留。

目前，平和島幽已被就近送往醫院，目前傷勢不明。其經紀人表示不排除向兩位車主追究民事責任的可能。本臺将會持續跟進。”

插播新聞又重複了一遍，接着繼續播起了咿咿呀呀的深夜節目。

“現在連娛樂圈的事都能做插播新聞了。真離譜。”

醫院裏，經紀人抱着平板，罵罵咧咧：“距離事發才過去三個小時，新聞報導已經出現不下三個版本了，還有快報說你重傷昏迷。這一個個的見不得人好。”

平和島幽啃着哥哥削的鴨梨，轉頭對自己經紀人說：“祥哥，樓下的記者還在嗎？”

“肯定在啊，要不是有保安攔着，還不知道會鬧成啥樣。都盼着獨家呢。這次的瘋狂粉絲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已經和老大說了。公司一會兒就會派人過來保護你，那倆肇事司機就交給我。”

“祥哥，謝謝。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哪兒的話，你是我的藝人，我不幫你我幫誰。我們倆之間不用這麽客氣。我去給你拿報告。”

經紀人祥哥噼裏啪啦說了一串，便風風火火地出門找醫生去了。

幽啃了兩口梨，瞥向靜雄。

“哥，你從剛才開始就沒說過話。”

靜雄擡起頭看向幽：“有瘋狂粉絲跟蹤的事情，你怎麽沒跟我說？”

“怕哥哥像現在這樣擔心。”幽晃了晃綁着繃帶的手，“其實也不嚴重，就是有點骨裂，都不需要留院。是祥哥誇張了，把你也叫來。”

靜雄滿臉的不贊同：“你以為你瞞得住？這事兒上了報，我遲早會知道。那兩個混蛋，居然想逼停你的車。別讓我碰到！”

想到臨也當初的話，幽擔心靜雄會一時沖動跑到警局去揍人，連忙拉住靜雄：“哥哥，早點回去吧，家裏還有人在等你。”

幽本來的意思是想盡早打發靜雄回家休息，可靜雄完全曲解了他的話。

“難道臨也和這件事有關？不可能的，他都病成那樣了。”

幽還沒來得及開口，拿到報告的經紀人匆匆開門進來。祥哥一進來就塞給幽一個平板。

“幽，你車上的前置攝像頭的儲存卡找到了。這是出事前兩個小時的影像記錄，有拍到一個人。警方讓你辯認一下。”

監控視頻中一個黑衣毛領的男人鬼鬼祟祟地鑽進平和島幽的車底。過了一會兒，又在視頻中出現，戴上兜帽緩緩離去。

整個過程，男人的臉清晰的被車載攝像頭捕捉了下來。那是一張，靜雄和幽幾小時前才見過的臉。

“那家夥……”

靜雄氣得咬牙切齒：“我先回去了！”

剛才怎麽趕都不走的人，這回沒多說一句話，就走了。

門口的記者見他氣勢洶洶的煞神樣，甚至沒人敢上前采訪。

“放任你哥這樣離開，沒事嗎？”

幽把平板還給經紀人，眼神中寫滿了困惑。

“怕你哥氣到殺人。”經紀人補充到。

幽搖搖頭，篤定道：“不會出人命的。比起哥哥和大嫂，我更在意這份視頻。祥哥，我想留着它，多看幾眼。”

什麽大嫂？經紀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不過他自己都忙得焦頭爛額，也沒心思多想。若放在平時，肯定是要吃這個驚天大瓜的。

“行，我把這個平板留給你。我先走了，公司那邊發通告還得我盯着。”

看經紀人匆忙的背影也知道為這事兒忙得焦頭爛額，幽很是愧疚。

病房一下子安靜下來，幽再次打開視頻。

視頻中，折原臨也依舊套着一件黑衣毛領外套，黑色的圓領內襯。與他印象中的模樣相差無二。

“奇怪……”幽低聲喃喃。

窗外，晨曦微光漸亮，剛剛爬出雲層，卻再次被另一片更厚的烏雲遮住。初生的太陽只能再次嘗試征服攔路的雲層，努力将自己的溫暖灑向大地。

靜雄回到家的時候，臨也剛剛給自己換了繃帶。他額頭的傷結痂了，但遲遲沒能好全。因為昨晚的動作，左臂的傷口再次開始滲血。以往都是靜雄在睡前幫他換，昨晚靜雄不在，臨也算是這個月來第一次給自己換藥。

他繃帶包紮得很漂亮，比靜雄的好多了。他聽見開門聲，笑嘻嘻地走出房間，想要嘲笑一下靜雄的手藝。

對于挑釁靜雄一事，臨也從來都是樂此不疲。

哪裏知道，靜雄一回來，上前猛地揪住臨也的衣領。不等臨也緩過神來，靜雄就把他整個人按在了沙發上。

揪住自己衣領的手泛着青筋，臨也意識到靜雄正在爆發的邊緣。他一猜就知道是幽出了事，只有他才能讓靜雄這麽失控。

“小靜，放過我吧，我現在是傷患。”我現在不經揍，所以別打我。

臨也僵着笑臉，企圖喚醒靜雄的理智。

臨也本意是想提醒靜雄，不要成為殺人犯。可這一聲求饒在靜雄聽來，更像是為害幽受傷而道歉服軟。這就像在休眠火山口丢下一根炮仗，靜雄瞬間就炸了。

他抓着臨也的衣領，怒道：“你就這麽見不得別人好？幽難得能休息，你卻害他住院。你就這麽缺錢，這麽閑不住？連這種信息都賣？”

一連串的質問根本沒給臨也辯駁的機會。他一開始還想嗤兩句，對上靜雄憤怒而失望的眼，他卻突然覺得很無力。仿佛失聲了一般，臨也靜靜聽着靜雄對他的指控，他的眼眸裏有一絲光熄滅了。

“你說完了？”

臨也平靜地反問。

“我愛人類，但是我讨厭你——小靜。你是個怪物。怪物怎麽能可能和普通人和諧相處。小靜，我是在幫你。我不是一直如此嘛，為什麽這麽驚訝？”

溫熱的軀體被他困在自己身下，那麽瘦弱蒼白，說出來的話卻讓靜雄厭惡至極。

仿佛這幾周相處下來的那個人是虛幻的泡影，真實的折原臨也始終是他厭惡的那一個。

幽是對的，折原臨也在‘惹人厭惡’方面真是有獨特的天賦。

“我以為你變了，沒想到全都是錯覺。”

“啊啦，難道你還信過我嗎？”臨也誇張的大笑起來，“讓我猜猜，難道是因為我說，我快死了，所以你才這麽照顧我？”

靜雄沉着臉沒說話。

“哈哈，太可笑了。”臨也笑得直不起腰來。

“小靜，你還真是個草履蟲。我怎麽可能真的向犬猿之仲求助，你是傻的嗎？”

臨也越說越激動，蒼白臉上爬上一抹愠色，雙唇卻越發慘白。像是遇到危險的刺猬，本能而絕望地蜷縮起來，将自己一身的利刺紮向每一個試圖傷害他的人。

臨也的狀态很不對，可在場的另一個人也陷入了混亂之中，根本沒注意到他的異常。

“沒錯，平和島幽的消息就是我放出去的。你是想象不到的，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他的消息～”

一說到幽的事，靜雄臉上頓時陰雲密布：“別逼我，不準動幽！”

臨也還是在笑，笑得越發放肆：“我動了又如何，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就是名副其實的怪物了，多好～”

靜雄不自覺捏緊了拳，雙眸迸射出熔岩般炙熱的怒火，恨不得撕爛那張能氣死人的嘴。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