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工業區

工業區

“車……車呢？”中村悠焦急地四處張望。

“救護車嗎？已經看不見了。”靜雄見她神色慌張，有些奇怪，“怎麽，是有什麽不對嗎？”

“我……你……剛剛……電話。”

面對靜雄，中村悠緊張地舌頭都捋不直，斷斷續續說不出一句完整意思的話。靜雄不願多留，可中村悠緊抓着他的衣角不讓走。無奈之下，靜雄只能領着女人重新回到休息室，給她倒了一杯水。

中村悠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水，這才覺得緩過勁來。打結的舌頭總算能通順說出一句話來。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确定剛才的是救護車嗎？”

靜雄眉頭緊蹙，心中愈發不安：“什麽意思？”

中村悠白着臉欲言又止，到底是沒有勇氣明說，抖着手遞出名片。

靜雄一臉不解。

中村悠小聲解釋：“當時，那兩個黑衣人在醫院留了一張名片，他們要找的只是折原臨也。他們不是好人，折原也作惡多端，以惡制惡，這世間也能少一個惡人，這樣不好麽？”

中村悠略顯心虛地望向靜雄，迫切地希望自己的想法獲得支持。可是，靜雄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恐怖。

他一把搶過名片，二話不說就撥出了電話。

“嘟嘟嘟……”

幾次下來都沒能打通電話。

挂掉電話，靜雄的臉已經完全沉下來了，起身就走。

中村悠原以為會遭遇盤問，亦或者面對男人的怒火。可是靜雄什麽都沒有對她說。

Advertisement

中村悠頓時心慌不已，又不敢阻攔靜雄的去路，只敢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身後解釋。

“靜雄先生，請放松點，也許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麽糟。他們也未必是要折原先生的命，也許是需要他的聰明才智幫助。他未必有危險。再說，折原先生時常游走在黑暗世界，沒準這就是他想要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平和島靜雄暴怒的厲聲呵止：“夠了！”

中村悠吓了一跳，卡在嗓子裏的話一咕嘟被吞回了肚子裏。可她閉上嘴，不代表別人不會上來送人頭。

“喲，這不是那個什麽‘池袋最強’嘛。”

靜雄斜眼看去，說話的男人一身名牌，吊兒郎當的模樣有點眼熟。不過靜雄滿心想着臨也的事，一邊走一邊撥出了門田的電話。

龐岩見靜雄不搭理他，氣得一揮手。跟在他身後的幾個保镖立刻沖上前，将靜雄團團圍住。龐岩挑釁一笑：“平和島靜雄，本少爺特意查過你了。上次本少爺就帶了一個沒用東西，這次本少爺帶的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本少爺就不信這都治不了你。”

靜雄宛如一頭身經百戰的雄獅面對不自量力的挑釁者，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他。

面前這位二世祖哪裏受得了被無視，他指使數名保镖故意擋住靜雄的去路。

“上次沒嘗到你女人的味道，可把我饞得不行。只要把你女人給我玩兩天，你随時都能離開。否則，就別怪本少手下沒輕重。”

龐岩剛放完狠話，眨眼間擋在他身前的保镖就被打飛了出去。上次見面，靜雄因為臨也在懷還收着打。這一次靜雄就沒留力，沒兩分鐘就把小少爺的十幾個保镖打趴下了。

龐岩還沒看清男人怎麽動的手，身邊已經沒了能保護他的人。

靜雄走向他的每一步都帶着死神陰冷的氣息，吓得他猛一哆嗦。

“你剛剛說，想嘗誰的味道？”靜雄注視着龐岩，宛如看着一塊死肉。沒了太陽眼鏡的遮擋，男人眼中的殺氣遮都遮不住。

龐岩不過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草包，仗着家裏有錢，請了一大堆保镖。平常也就靠着他們作威作福，自己沒半點本事。他哪裏經得住平和島靜雄這麽吓，頓時白了臉。他沒想到靜雄真這麽厲害，強撐着誇了兩句：“‘池袋最強’果然名不虛傳。這樣，我給你錢，你來做我保镖好不好？”

靜雄冷眼不語，前進的步子速度不減。

龐岩有點慌了，腳肚子不停打轉，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他慌慌張張從懷裏摸出一份請柬：“這張請柬是我爸好不容易得來的，送給你。你別打我。”

二世祖就連說話聲都發抖，怕極了靜雄。

靜雄沒有去接請柬，而是伸手直接捏碎了龐岩的手骨。他俯下身，在二世祖耳邊低聲警告：“再讓我聽見這種話，下一次碎掉的就是你的頭骨。”

圍觀的衆人沒聽見靜雄說得最後一句話，只是在平和島靜雄離開後，有些前排的吃瓜群衆嗅到了一股子尿騷味兒。平常作威作福的二世祖，居然被吓尿了。

中村悠也被吓得不輕，她做了幾次心理建設才說服自己繼續追上去。

“靜雄先生，請等一等，你這樣是找不到他們的。”

靜雄的腳步一頓，終于扭頭對上了中村悠的視線：“你知道是誰帶走臨也？”

中村悠有些緊張，她不曾與人談過這件事：“‘繭’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他們控制了我的父親。我已經找了十多年還沒有頭緒。可是我手上有很多關于那個組織的線索，我可以幫您。”

“既然你知道你父親是被控制的，為什麽無視了臨也的幫助？”

“萬一他們是一夥兒的，把我也控制了怎麽辦？”中村悠絞着衣角，“折原先生的名聲本就不好。”

“如果不是呢？”

這是她極力回避的假設，她一次又一次的說服自己，這麽做是沒錯的，可總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質問。

【萬一他們不是一夥兒的呢？萬一他是真心想幫忙呢？】

靜雄冷漠的一句話戳破了中村悠為自己精心編制的假想，她的臉瞬間白了下來。

靜雄已經沒興趣聽下去了：“中村悠小姐，損壞項鏈的事我替臨也向你道歉。不過，也請你允許我借用項鏈一段時間。”

“啊，好的。”

中村悠根本沒有機會說更多。

男人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原以為所有醫生都是救死扶傷的天使。臨也雖然有時鬧得過分些，可從沒害人性命。”而你呢？

中村悠看着男人漸漸遠去的背影，面容慘白。她意識到，她親手毀掉的不止是她與靜雄之間微弱的聯系，更是她身為醫生的使命感和榮譽感。

回家的路上，靜雄一直在嘗試撥打門田京平的電話，卻一直打不通。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半夜闖過一次門後，門田為了自己的睡眠着想，早早就把手機關機了。

家門外，小悟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靜雄歸來。他沒有靜雄家的鑰匙，此刻只能蹲在門口啃手指。

在露西亞壽司店，小悟滿心想着如何應對門田京平，就連靜雄離開都沒察覺到。他得趕緊打聽清楚，他消失的這幾個小時去了哪裏，別影響了明天的計劃。

小悟摸着隐隐作痛的頭，暗自咬牙。

一想到明天就能有個了斷，小悟就止不住暢想起未來。沒有消毒藥水的味道，沒有打不完的針管，沒有白大褂，那該是多麽美好的未來。

想着想着，時間就這麽過去了，只見樓道感應燈一亮，是靜雄回來了。

“小靜，你回來啦？”

走近的人動作明顯一頓，靜雄皺眉說：“我們現在就去工業區。還有，你別這麽叫我。”

“不是說明天嗎？”

“等不及了。”

嘴上這麽說，靜雄還是開門先把手上的外套丢進卧室，才拉着小悟離開。

小悟多看了一眼，只覺得靜雄手中的外套有些眼熟，但沒有多留意。他趁靜雄回房的間隙，給晴野發了消息。

深夜的工業區漆黑一片，只有高聳的煙囪頂端亮着提示高度的指示燈。仿佛整個工業區只有靜雄和小悟兩個人。

靜雄從家裏掏出兩只手電筒，拉着小悟走在空無一人的工業區裏，尋找着視頻中的那扇門。

靜雄走得很快，也找的很仔細，他甚至把視頻中的門拍了個照片存在手機裏，時不時拿出來對比一下。

“我覺得這兒有點像。”

在第三次路過視頻中的大門後，小悟實在忍不住點了出來。

靜雄比照了一下，點頭道：“你說得對。”

小悟其實有點驚訝，他以為靜雄不會信他。

門田京平防着他，小悟多少有點感覺。門田京平的缺席讓小悟松了一口氣，能省事不少。

不過，未免引起更大的懷疑，他沒有直接領着靜雄往這棟大樓走，而是跟着靜雄漫無目的地在工業區瞎轉。直到靜雄露出厭煩的神情，他才适時掌握主動權。

夜幕下，平平無奇的大樓就像一頭匍匐在地的巨獸，在黑暗中靜待獵物上門。

大樓的正面是兩扇巨大的鐵門，一直走到東側才看見視頻中的那扇玻璃移門。與視頻中不同的是，門內外一位保安都看不到。若是京平在場，可能還會質疑一下。靜雄就完全不考慮這件事了。

他輕松一拳就把玻璃門敲碎了。嘩啦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很是突兀。

大樓裏空間很大，每走一步都感覺有回聲響起。樓頂足有□□米高，大廳是直穿三層樓的天井設計，兩側分別設有樓梯。每層樓都有一圈回形走廊，可以俯瞰一樓大廳。

二樓的回廊兩側都是一間間隔開的辦公室，背靠大門的一側是一整排玻璃，是普通廠房裏用來俯瞰車間的觀察玻璃。二樓的小房間漆黑一片，兩人轉了一圈沒什麽收獲。靜雄把注意力轉向了那排玻璃窗。可手上的手電筒的光太過微弱，根本照不清後面的情況，只能隐約看到，後面是個很大的空間。

“小靜，我們上樓看看，也許有路到後面去。”小悟指着樓上。

靜雄沒有多想，點頭答應。

三樓果然有一條通向後方廠房的長廊。小悟穿過長廊時，頻頻扭頭看向窗外。

後面是個很大的廠房，從三樓往下看能看見很多兩米多高的巨大玻璃罐，在幽幽夜光中透着詭異的光，卻絲毫沒有人氣。廠房很大，可一眼就看全了，根本沒有人。靜雄想着還在發燒的人，心裏越發焦躁。

突然小悟哇得叫了一聲。

靜雄快步走到他身邊，探頭向他指着的方向仔細瞅了幾眼也沒看出什麽：“你看到什麽了？”

還沒聽到小悟的回答，一聲極輕的破窗聲已在耳畔響起。不等他看一個究竟，小悟突然就倒下了。靜雄心裏一緊，忙快步上前查看。只見小悟的脖頸處大動脈在不停往外噴血，他捂着脖子也是滿臉震驚。

“喂，你怎麽了？”

靜雄驚訝地看向玻璃窗上的彈孔。不等他發問，頓覺後背一寒。他拉起小悟就地一滾，一顆子彈擦着他的手臂飛過，帶着點滴火星直接沒入黑暗。随着一聲幾乎能掀翻屋頂的巨響，工廠頃刻間被沖天的火光吞沒，成了夜色中一朵絢爛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