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想吃火鍋

想吃火鍋

“靜雄，靜雄，我們到附近了。”

通訊器裏久違地傳來京平的聲音，這讓靜雄腳步一頓。

平和島靜雄：“京平，你們怎麽樣？”

門田京平：“幸好賽爾提小姐有辦法，我們加滿油過來的。幽和聖邊小姐都已經下船了，他們都很安全。還有，我們在岸邊時已經報警，相信警察很快就會到。”

聽到弟弟沒事，靜雄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一半：“太好了。”

門田京平：“臨也找到了嗎？”

平和島靜雄回答地有些模棱兩可：“算是吧。”

聽見靜雄找到人，門田京平沒有細想：“現在郵輪周圍有不少人乘坐救生艇離開，場面混亂。你趕緊到郵輪左側來，我們趁亂離開。”

“好。”說着，靜雄就剎住上行的腳步，還不忘腳上浦原田，“浦原先生，接我們的船來了。不用搶直升飛機了，我們趕緊下去。”

浦原田手裏拿着折原臨也的通訊器，自然将二人的話都聽在了耳朵裏。可是他的目标從來不是為了利用直升飛機逃脫，而是要将乘坐直升飛機的老板殺掉。

他見平和島靜雄掉頭，趕緊攔住：“靜雄，我們繼……繼續往上吧。”

“為什麽？有船來接我們了。”平和島靜雄很是不解，說着就往下走。

可是他走了兩步，發現浦原田沒有跟上來。

“靜雄，我知道……”浦原田嘆息道，“只要‘老板’活着一……一天，我跟我的女……女兒就不會有一天安生日子過。”

“所以呢？”平和島靜雄下意識地皺起眉，他隐約覺察到浦原田的想法，“警察已經在路上了。他逃不掉的。”

浦原田苦笑着搖頭：“你不清楚‘老板’的能力。”

平和島靜雄：“我是不清楚他的能力，但我知道你不能因為他放棄自己的生活。”

這時，通訊器中傳來門田京平的嘆息聲：“靜雄，你讓他去吧。浦原先生，你放心，我們會将中村小姐安全帶回池袋。”

聽到京平說出這話，浦原田的眼眶都濕潤了，顫聲連連道謝：“多……多謝。”

分別前，浦原田再三叮囑平和島靜雄：“要記住我對你說的話。能不能救回折原臨也，就看你想救他的心有多堅定了。”

平和島靜雄點點頭，帶着兩個人事不省的‘臨也’扭頭往樓下跑。

目送着男人離去的背影，浦原田抹掉了眼角的淚痕，擡起頭繼續往上走，手裏不知何時拽緊了一把寒光凜冽的刀。

一路向下的平和島靜雄，越往下遇到的逃難賓客越多。可是随着船體緩慢向後傾斜，不少人在奔跑過程中摔跤，還有好幾個跌倒在地半天沒能再爬起來的。

劇烈的動作使得靜雄背上的傷再次崩裂，可是他就像沒事人似的，繼續扛着兩個男人往下擠。由于先前的爆炸，第6層船身左側處逃生通道被側翻的餐車等雜物堵住了門。門口堵了太多的人，靜雄手裏還抱着兩個人，根本無法騰出手來開門。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返回第7層甲板，然後繞到船尾處的逃生通道再往下。

等他走出逃生通道，正好看見船員們在按順序發放救生衣。

救生衣是優先發放給穿着富貴的小姐和夫人的，可平和島靜雄管不了這麽多。他硬是擠上去，從勢力的船員手中搶到兩件。

剛把救生衣搶到手，平和島靜雄就看見了不遠處好幾個保安服裝的人在往這邊移動。他們四處張望，明顯是在找靜雄。靜雄知道以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還真未必能打得過幾人。權衡之下，他也只能無奈選擇暫時多藏起來。

好在這層本就是集體娛樂的空間，配有很多小型隔音的包廂。

靜雄運氣很好，很快就在邊上找到一間。

他抱着兩人躲了進去。

手裏兩件救生衣才剛才的拉扯中有些損壞，但不影響基本作用。靜雄艱難地蹲下身，将懷中的兩個人小心放到地上，自己則癱坐在了門邊。

兩張面容相同的臉，一個瘦削不堪，一個身上皮膚透着不健康的白。

一路上，靜雄都不敢看仔細打量二人，甚至不敢多接觸二人。

如今有了包廂的隔音效果，外面的喧嚣突然離他遠去，世間仿佛只剩下了他們三個。

瘦削的臨也低着頭，雙手無力地軟着。兩周前，他身上還能見到二兩肉，可是現在只剩下一張皮和一副傷痕累累的骨。靜雄緊了緊手中的救生衣，緩慢地将衣服套上臨也冰冷的身體。

“你這家夥，到最後都還在怪我嗎？”靜雄輕聲詢問，聲音更似自言自語。

“那天你跑得太快，而我反應又太慢。你肯定不知道，那天我還特地買了個蛋糕。正好幽回來，本來想着飯後能分着吃了。”靜雄牽着臨也蒼白無力地手穿過顏色亮麗的救生衣，小心翼翼地為他扣緊腰帶。

他捧着臨也了無生氣的臉，扯了扯嘴角卻沒能笑出來：“那個蛋糕肯定已經發黴了，後來我都沒有去注意過它。可惜了，我特地拜托店長做的金槍魚蛋糕。”

他将臨也貼在額前的碎發撥開，替他仔細整理了一下面容。這好幾個月沒剪頭發，他的頭發長了不少。倒是讓他看上去柔軟許多。靜雄護着他躺平，看了許久才舍得扭頭拿起另一件救生衣。

面對另一位克隆人，靜雄神情有些複雜。

他為他套上了救生衣，卻沒辦法真如浦原田所說，把他和臨也聯系在一起。

——

半個小時前，浦原田拽住靜雄：“靜雄，你要知道，就算手術，術結束，以折原臨也現，現在的身體狀況，他也活……活不下來。但是，我能夠保證，只要你按照我的方……方法去做，這次的手術一，一定會成功。”

兩人說話間，進度條讀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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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也輕聲嗚咽一聲。

靜雄第一時間聽到了，他飛快地跑上前将臨也的頭罩掀掉：“臨也，感覺怎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臨也微微掀起眼眸，看着靜雄焦急的模樣，笑了：“小靜你在替我着急嗎？”

平和島靜雄毫不猶豫地承認：“是，我急了。”

臨也咯咯笑了兩聲。

浦原田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催促靜雄：“快問他呀。”

靜雄有些不情願，因為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就代表自己已經相信了某個事實。

猶豫再三，靜雄艱難地撇開眼：“臨也，你現在還想做什麽？我替你實現。”

聽到這話，臨也似乎早有準備，一點也不慌張。他笑得很開心：“小靜要替我實現願望啊，真好。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所以，小靜給我準備一頓火鍋吧~我想吃火鍋。要跟那天晚上準備的一模一樣。”

“好，我答應你。”靜雄摟着臨也真誠地回答，“我會準備好的。等我們回到家就吃。”

“我要你連魚丸的數量都一個不差。”臨也靠在靜雄懷裏，眯着眼輕聲說。

“好。”

“生菜葉子也一張不少。”

“好。”

……

靜雄不确定自己回答了多少個“好”。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懷裏的人已經再次睡了過去。這一次，不會再醒來了。

不等他回神，近在咫尺的爆炸聲瞬間将他震翻，樓頂的天花板被炸成了碎塊，一塊一塊的往下砸。靜雄下意識地将人護在懷裏，要往門外沖。

浦原田忙拉住他：“靜雄，快帶這個走。你懷裏的臨也已經死了，這個才是繼承了臨也人格的活人啊！”

靜雄還沒能緩過來。懷裏的人前一分鐘還在跟他說笑，怎麽會已經死了呢。任由浦原田如何拉扯，他也不願對懷裏的人松手。

浦原田見拗不過，只能自己去背另一個克隆人。

進度條的結束并沒能喚醒昏睡中的克隆人。他無知無覺地靠在浦原田的背上，任由他馱着挪向後門。

“靜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浦原田惱怒地大喊，“我不知道你竟然是這種自欺欺人的人。”

靜雄抖了一下，起身将臨也抱了起來，路過浦原田時還把他背着的克隆人扛在了身上。就這樣，他扛着兩個人，在浦原田的帶領下，從手術室的後門堂而皇之地離開了。

——

替二人穿好救生衣，靜雄疼得靠在門邊直喘氣。

他身後崩裂的傷口再次出血，因劇烈運動出的汗就好比在傷口上撒的鹽，疼得他直抽氣。

這一路跑下來，就算是靜雄也實在沉不住了。他靠着門試了兩次沒能站起來。

“靜雄，靜雄，你們到哪裏了？快出來，水快沒到6樓了！”通訊器裏是京平緊張的催促。

靜雄只得低聲回答：“京平，我動不了了。”

聽到好友這麽說，京平吓得直問：“靜雄，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裏，快告訴我。”

“我在第7層一個小包廂裏。應該是郵輪左後方的某個位置。”平和島靜雄說。

“你別急，我有辦法，你不要放棄。”

靜雄微微仰起頭，看向包廂唯一的小窗：“京平，臨也……他”死了。

靜雄說不出口。

京平問：“臨也怎麽了？”

平和島靜雄猶豫了半天：“他……病了。”

門田京平以為好友糊塗了，安慰道：“沒事的，等我們把他帶回家，能慢慢養好的。”

他叨叨地說了半天，卻發現靜雄那邊沒聲音了。門田京平一急，忙回頭問杏裏：“怎麽樣，找到他們了嗎？”

“找到了。”杏裏臉上一喜，卻很快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咦？”

……

半個月後的池袋第一醫院的加護病房裏，平和島靜雄緩緩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