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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拿最狠絕的話對他說。◎

他怎麽在這?

他什麽時候來的?

他來多久了?

程可檸大腦飛速轉動,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麽來我——”房間!

她僵硬地轉過脖子,視線一下子撞到他那只堪堪圍了條浴巾的腰腹上。

小時候圓滾滾的糯米發糕變成了成年男性條理分明的塊狀腹肌,那優越且流暢的人魚線條順着下腹沒入白色的浴巾。

......??

“明熾你幹嘛!”程可檸驚叫着趕緊又轉回去,耳朵都紅了。

他他......他對得起Junko嗎!

不守男德!

“現在不叫我明先生了?”明熾低笑一聲,扯過搭在沙發上的外套穿上,而後随意敞坐上沙發。

程可檸一手擋臉另一只手還無意識地握緊他剛剛塞過來的蜂蜜水。

她雙腿并用以一種怪異的姿勢往離他更遠的地方挪動。

可還沒挪動幾厘米,身後的男人忽地勾住她的長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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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可檸頭皮一緊:“.......!!”

明熾湊過來,又給她把那縷頭發輕輕撩到前面:“所以我是那傻逼男的?嗯?”

他的體溫裹挾着比往常濃郁的檸檬香,或許是剛剛煮蜂蜜水加檸檬的時候蹭上去的。

程可檸嫌棄地躲開他的手:“幹什麽幹什麽,你你你......你把衣服穿好!你對得起Junko嗎?!”

明熾:“......”

他猶疑地重複一遍:“Junko?”

“對啊,她不是你小女朋友嗎?”見他與自己拉開距離,程可檸終于自在了幾分。

她将剛剛被他撩到胸口的頭發撥順,哼聲道:“沒看出來啊明熾你還是個浪子,Junko起碼小你有十歲吧,這你都下得去手?”

這幾天程可檸和Junko相處得很好,連帶着更覺得明熾配不上這麽美麗善良大方可愛的小妹妹。

“從上學的時候就看出來你不是個什麽情場好東西,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果然……”

明熾:“她是我妹妹。”

程可檸完全不信,他家幾個人她還不知道?

“得了吧什麽妹妹,我怎麽不知道時阿姨後來又懷孕了?騙騙別人得了,可別把你自個兒也騙了,虧你編的出口,還不都是你們圈子裏那些......”

明熾微挑眉尾,還準備解釋:“她.......”

“喂!”程可檸只當他心虛默認,跟着記起重點,“你來我房間幹什麽?”

男人一頓,嗤笑:“這是我房間。”

程可檸:“怎麽可.......”能!

明熾漫不經心地把玩着剛剛從她手裏奪走的牛奶:“你房間在對面。”

“?”

程可檸花了兩秒鐘的時間理解他說的話,而後猛地站起來看了一圈四周。

和記憶中上午回來放東西的那間房間毫無區別,一模一樣的沙發格局、一模一樣的翡翠吊燈、一模一樣的巨大落地窗......

不對,上午那落地窗正對面的是一片湖泊,而現在對面的卻是一座座高聳平齊的大廈。

程可檸大腦空白一瞬。

所以她在大半夜走錯進了明熾這個狗的房間,并在他的客廳罵了他兩個小時??

此時,這男人還很賤地用她的語氣幫她回憶:“程小姐夜闖異性房間,張口閉口都是其他男人,還眼神調戲他的身體,你對得起你男朋友嗎?”

程可檸:“??”

她簡直氣笑了:“明熾你在說人話嗎?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好得很!”

明熾懶洋洋地倚靠沙發:“程可檸你可真是絕情,婚禮都不請我?”

提到婚禮程可檸有一點心虛,但表面仍然理直氣壯:“請你幹嘛?去砸場子?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詛咒我的!”

其實剛上大學的時候程可檸和家裏還鬧得沒那麽僵硬。

雖然繼母朱芬和繼妹程雨婕實在令人讨厭,但她總歸是對從小寵愛自己的父親程威有感情。

再加上節假日之前,她還沒想着要不要回家,明熾要麽早早申請好了私人飛機的航線,要麽開着各種騷氣張揚的奢華跑車到她學校門口等她回家,每一次必然要引起全校轟動,連室友都經常打趣說你那超級有錢的富二代男朋友又來找你了。

什麽男朋友?

程可檸避之不及。

直到大四那年,因為一些事情程可檸徹底和家中鬧掰,而于嘉禮也因為私生子的身份受盡排擠,他高傲自尊心強,她也不願意利用家庭關系讓他感到難堪,于是當初說好本科畢業就聽家裏安排留學只剩明熾一個人。

“你的眼裏為什麽只有于嘉禮?!”明熾出國的前一天将她堵在學校門口憤怒地質問她。

程可檸覺得莫名其妙:“你憑什麽管我?”

明熾那時尚且還算少年,眼裏閃動着她未曾注意過的情。

他咬牙切齒:“程可檸你是真的眼瞎。”

這是明熾第一次真的對她生氣,也是他們七年來最後一次見面:“總有一天你會咎由自取到一無所有!”

.......

“對,不過看你們感情不錯,我還挺失望的。”明熾吊兒郎當地哼笑,“不管我們怎麽說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你的婚禮不請我是不是也太記仇了?”

程可檸簡直被他厚顏無恥的程度搞到無話可說 。

明熾:“要不那136萬就當我給你的嫁妝了?”

“.......”

程可檸微笑:“假如你是想來提醒這個錢的事大可不必如此拐彎抹角,我說會還就一定會還,再者,我的婚禮不歡迎你,也不需要你過來送什麽勞什子祝福,最後——”

“如果可以選擇,我一、點、也、不、想、再、見、到、你!”

啪的一下,沒有喝的蜂蜜水甩上茶幾濺出幾滴液體,女人的高跟鞋在鋪滿價值不菲的羊絨地板上踩出一連串凹痕。

砰。

大門關上,明熾依然維持着靠坐的姿勢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夜幕之下霓虹閃爍,不夜城的喧嚣透不過巨大的落地窗。

男人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真皮沙發的皮面,良久,他俯身過去拿起她剛剛沒有喝的蜂蜜水,玻璃外壁還殘餘有她指腹的溫度。

明熾抵到唇邊抿了一口,松垮的衣領若隐若現地露出肌肉.溝壑。

她還是老樣子。

拿最狠絕的話對他說。

......

程可檸回到自己房間後尬得半夜沒睡着。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蠢到跑錯房間,跑錯的還是明熾那個狗東西的房間!

也不知道和萬施月她們說的話他聽到了多少。

......但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程可檸一邊懊惱一邊寬慰自己,直到天快亮才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的行程依然是八點準時抵達央影。

她只睡了兩個多小時就起來閉着眼睛洗漱化妝,保姆車到學校的時候才慢慢清醒。

今天來面試的大都是表演系之外的人,質量上明顯要比昨天科班出身的學生差上一點,但也有一些外貌出衆演技尚可。

程可檸打着十二萬分的精神參與面試,在演播室一坐就是一整天,依然是中途就只抽出了兩個十分鐘吃了午餐和晚餐。

Junko昨晚幾乎蹦迪了整個通宵,嬌生慣養長大的千金做事難得有這麽長時間的熱度,支撐到中途就困得回了酒店。

晚上八點,所有面試終于結束,程可檸拖着疲憊的身體和央影那邊的老師做出最後篩選,養精蓄銳完的Junko終于打扮齊整地過來了。

“檸檸姐!”Junko靠着一輛粉色的跑車,銀灰色的短發在夜晚的冷風中左右搖晃。

“我還是最喜歡昨天下午的八號,真的太帥了!”

程可檸錘肩膀的同時看了眼她,在腦海中搜尋到Junko口中的那號人物:“那個男生五官太秀氣了,不适合這個角色。”

Junko小嘴一撅,程可檸立馬拿出下句話堵上:“今天有一個還不錯,長相氣質都很符合。”

邊說着,程可檸從手機裏翻出今天她挑出來的男主候選人,Junko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三分鐘,我要這個男人的所有信息!”

“......”

程可檸稍松了口氣,萬一Junko太執着她作為乙方屬實不太好辦。

還好明熾這小女朋友見一個愛一個。

“檸檸姐,今晚要跟我們出去玩嗎?我姐們喊了一群男大哦,都很......你懂的!”Junko朝她wink。

程可檸累得跟狗一樣,正在組織語言打算拒絕,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忽然停到眼前。

“檸姐?”駕駛位的車窗降下,是于嘉禮的助理小張,而透過駕駛位的縫隙往後看,那坐在右後座的不是于嘉禮又是誰?

程可檸一愣,轉頭就要走。

小張趕緊跑下來:“檸姐檸姐,這天寒地凍的,我們送你回去吧,于哥在車上呢!”

開玩笑,一個好的助理要擁有極其敏銳的眼力見,上次于哥和檸姐鬧矛盾後,雖然于哥表面不說,實際上還是不太開心的。

畢竟以前檸姐可從來沒有這樣對于哥兇過。

Junko好奇地問:“檸檸姐,他們是誰呀?”

“前男友”三個字預備脫口而出,程可檸忽地剎住車。

她突然想到,昨晚和明熾不歡而散之前,還大言不慚地說了句‘我和我男朋友好得很’。

以Junko的性格倘若得知前男友這個關鍵詞,一個小時內必然被明熾知道。

這傻逼男人......

那她這段時間豈不是白費了?

“檸姐......”

“檸檸姐?”

“男朋友。”電光火石之間,程可檸腦子裏面百轉千回,并擠出完美微笑,“他可能是來接我回去。”

聽見這話,兩個人表情各異。

Junko是驚訝,小張則是松了口氣。

他就知道這麽多年的付出檸姐怎麽可能說分手就分手了。

Junko猶疑:“這樣啊,那今晚的局......”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玩的開心。”話音一落,Junko只覺眼前粉色身影一閃,緊接着保時捷引擎啓動,咻的一下消失在夜色中。

Junko呆滞地看着車影離開的方向,薅了把銀灰色的頭發:“這麽急......果然是情侶嗎?”

......

“檸姐去哪兒?”小張笑嘻嘻地握着方向盤。

“明水國際。”

此言一出,坐在旁邊的于嘉禮終于瞥了眼她。

他今晚穿着較為正式的銀灰色晚禮服,帶妝的眉眼深邃,下巴上還挂着剛剛躲粉絲的黑色口罩,車窗外忽明忽暗地在他側顏落下剪影。

剛剛外面的對話他當然聽到了。

那天她提的分手他不是沒看到,只是覺得沒必要回複,反正以前也不是沒鬧過,過不了幾天她就會主動就和,可這一次的時間超出了他預料中的長度……

但也沒什麽區別。

于嘉禮默認了她的求和,道:“我這次不住在明水國際。”

小張趕緊接話:“于哥這次在香榭酒店,檸姐你看要一起過去辦入住嗎?”

明水國際是于嘉禮出行的常居地,每次只要他出行程可檸總會要小張給她也訂一間,有時候于嘉禮的行程沒有定下來,程可檸也會提前去明水國際訂間房。

只不過這次于嘉禮的行程突然,預訂酒店的時間緊迫沒能訂到之前常住的明水國際,便退而求此次地去了另一家五星級酒店,他們只當程可檸這次也是跟着過來。

“辦什麽入住?”程可檸貼着左邊的車門,看都沒往右邊看。

小張望了眼後視鏡,笑道:“當然是給檸姐辦入住,于哥隔壁還有間空房,如果檸姐你想和于哥住也可以.......”

“我為什麽要跟他住?”程可檸打斷,“我們已經分手了,是我之前說得不夠清楚嗎?”

語落,車內一陣沉寂。

小張的笑容卡在臉上,于嘉禮蹙起眉:“你說什麽?”

程可檸換了個姿勢,轉過來看他,一字一頓:“我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保時捷車廂中間前後排之間的擋板緩緩升起,後座被隔絕出一方小空間。

程可檸不耐地呼了口氣,想要小張降下來,于嘉禮按住她的手:“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程可檸仿佛被灼燒到甩開他:“你別碰我,我嫌髒。”

“程可檸。”男人低聲沉怒,已經昭示出了他的不滿,“你明明知道我和她什麽都沒有。”

如果是以前,程可檸必然乖乖地聽他話,收斂自己性格中的所以尖刺去貼合他的脾性。

可人總是會累的,哪怕她對于嘉禮的濾鏡再厚,得到同等的回應也會慢慢消磨幹淨。

他到底是看不見程雨婕昭然若揭的心思,還是不主動不負責地仍其發展?

程可檸覺得疲倦,這些天刻意不去想的眼眶隐隐發酸:“是,你們什麽都沒有,都是我疑神疑鬼。”

于嘉禮神情緩和了些,他卷起袖口看了眼時間:“最近這段時間我很忙,過兩個月我爸壽宴你準備一下。”

程可檸:“?”

她難以置信他此時還能說出這麽理所當然的話。

“于嘉禮,我說我們已經分手了,你聽不懂嗎?”

于嘉禮同樣冷了臉:“需要我提醒你我們兩家已經訂婚了嗎,這麽不負責的話以後不要說。”

更何況這次壽宴也算是他們正兒八經的公開訂婚宴。

程可檸咬緊後槽牙,還好後座的視線足夠黑暗,掩蓋了她顫抖泛紅的眼尾:“訂婚又怎麽......”

話說到一半,汽車倏得一個剎車,程可檸的額頭猝不及防地磕到了隔板,恰好窗外一束遠光燈掃過,她擡頭,看見于嘉禮毫不關心的冷漠眼光。

遠光燈一閃而過,車內再次恢複灰暗,程可檸擠壓的情緒竟在這一來一回間消散。

“給你爸送壽禮是吧?”她問。

于嘉禮瞥了她一眼。

程可檸揉着額頭,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你爸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嗎?”

于嘉禮皺眉:“你想說什麽?”

程可檸:“你爸這個人最好面子,喜歡熱鬧和各種上檔次奢華無用的東西,最讨厭便宜貨,前幾年都是我去的,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于嘉禮和家裏從這些年事業有起色後才開始聯系,但他性子傲,拉不下臉,很多從中周旋的事都是程可檸在做。

程可檸輕笑一如往常,實則指甲快要陷入掌心:“你放心,這事兒一定給你辦妥。”

明熾這個狗東西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

至少這些天和他在一塊把假笑這技術練的爐火純青。

壽誕而已,她當然要去,還要去的人盡皆知。

......

保時捷穩穩停在明水國際門口,門廳內一衆保安簇擁着戴墨鏡的白衣女人往外走。

那我見猶憐欲言又止的可憐模樣太具有代表性,程可檸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程雨婕。

程雨婕果然沒辜負她的期待,先是讓助理解釋她為了離活動地點近一點很巧地訂了和于嘉禮一樣的酒店,然後柔柔弱弱地問能不能順帶捎她一程,如果不行就自己叫車。

小張尚且還有猶豫,于嘉禮一如既往地不拒絕不接受表示默認。

最終程雨婕被助理扶着上了剛剛程可檸坐過的保時捷後座,中間的擋板早被降下去,她看見于嘉禮拉起口罩,露出的冷傲雙眼。

擦肩而過的那一秒,程雨婕楚楚可憐地壓低聲音:“姐姐,實在很抱歉,嘉禮哥也只是覺得方便而已,希望你不要誤會。”

程可檸表情都沒變一下,并高興地朝他們揮手再見:“怎麽會?祝你們一路順風。”

程雨婕沒反應過來,程可檸已經步伐輕快地走了很遠。

這個賤女人......

她倒要看看沒有于嘉禮這根最後的稻草,她又該怎麽辦。

程雨婕眼底得意一閃而過,轉身時不經意擡頭瞥了眼大堂二層。

一襲黑色大衣的男人手握紅酒杯依着慢條斯理地搖晃。

見她看來,那男人噙着不達眼底的淡笑朝她舉杯。

程雨婕渾身一震,似乎想到什麽可怕的事情猛地蒼白了臉色。

……

走投無路的逼仄小巷,暗無天日的烏雲下壓,碎裂了一地的針孔像頭,刻意架上的攝像機。

十幾歲的少年穿着一中藍白相間的校服跨坐在小巷圍牆之上。

風掀起他的衣擺,他睥睨她時容顏俊逸不羁,卻笑得如同地獄修羅。

「來,你怎麽拍的她,一模一樣地,給我也拍一遍。」

......

作者有話說:

阿熾的少年時代并不像隔壁那本視角裏只是個單純的陽光開朗大男孩(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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