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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萬一你可以接受我呢？”◎

明熾呼吸急促, 嗓音低啞，幾乎是強壓着胸膛心髒混亂的跳動才說出這樣一番話。

吓到她了吧。

在她人生不知名的角落，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執念又病态地愛着她。

男人的驕傲在一分一秒流逝的沉默中逐漸碎裂。

他喉嚨幹澀, 仿佛牢籠中的困獸, 固執又枉然地做着最後的掙紮。

“......為什麽不可以回頭看看我？”

懷中劇烈掙紮的人不知在何時逐漸平息, 女人細白的手臂緩慢垂在身側。

沒有人知道程可檸現在腦子裏有多麽混亂。

這感覺就像被認定已久的真理突然被打碎。

怎麽會......這樣呢？

他們不是一起從小吵鬧到大嗎？

他們不是從來都看不慣彼此的死對頭嗎？

他們不是.......

明熾突如其來的告白貫穿了漫長的數十年歲月, 那是從不為她所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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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可檸腦子混亂地厲害, 她不明白事情為什麽就走到了現在的地步。

她緩緩閉上雙眼，千言萬語最終只凝聚成三個字：“對不起。”

可也就是這三個字，回答了他放下尊嚴說出的另外三個字。

意料之中的答案。

明熾自嘲地扯動唇角，束縛她身體的手臂漸漸松開。

程可檸得到間隙, 從他懷中脫身。

“你.......”還會遇見同樣愛你的人。

程可檸撞見他複雜克制的瞳仁, 後面的話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剛剛收好的行李被兩個人折騰地又亂成了一團。

她索性不去看他的眼睛，剛準備走, 手腕再被人拽住。

“別走。”

程可檸背對着他，聽見男人澀然的聲線，夾雜着一絲難以察覺的乞求。

“可以再陪我一個月嗎？”

她微微一怔，明熾扶着她的肩膀轉過去。

他眼尾依然泛着紅, 卻又好像恢複從前的吊兒郎當, 輕松地提出建議：“你依然可以利用明氏的資源——你下部短片要開機了吧, 這次也和上次一樣，所有成本資金都走Vuclan的賬目，反正也不虧，嗯？”

程可檸定定地望着他那雙黝黑深邃的眸子, 他冷白的側臉還殘留着剛剛混亂中自己揮過去的巴掌印。

她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頗覺荒唐：“為什麽？”

話已至此, 很明顯能看到結局的一段關系, 何必再浪費這一個月的時間？

明熾故作淡然地低笑一聲：“萬一你可以接受我呢？”

“........”

........

程可檸并不覺得這一個月能從質上發生什麽不可思議的飛躍，但公司的資金能。

她都能為了薅個免費師父帶新人讓于嘉禮來當下部片子的男主，又有什麽理由拒絕明熾這個在法律上暫時還算她丈夫的男人？

想明白這一點，程可檸不再糾結，開始全身心投入到下一部短片的制作當中。

明熾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說能全數支出走明氏賬目便沒有絲毫摳搜，以前程可檸工作室舍不得買的裝備在這一次都列上了日程。

“檸姐，你老公對你可太好了嗚嗚嗚.......”

新買的拍攝設備今天到貨，向瑤在工作室眼巴巴地看着她調參數。

程可檸随口說：“還有什麽之前想買沒預算的，現在都買了。”

語落，辦公室如同水滴入油鍋頓時炸開了花。

“真的嗎真的嗎？”

“哇，我們後勤這邊的道具可以全部都換掉嗎？”

“後期組這邊的電腦實在太卡了可以換新的嗎？”

“拍攝組這邊還想再買幾臺.......”

.......

大家七嘴八舌，錢淺忽然叫着從外面跑進來。

“檸姐老公又給大家送下午茶來啦！”

程可檸手上的動作一頓，一擡頭就看見一小孫小白為首一窩蜂擁到前臺拿進剛剛被楊峥和一衆保镖送來的奶茶零食。

“夫人！！”

烏泱泱一列保镖如同軍訓列成整齊的一排。

程可檸：“.......”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楊峥手上戴着白手套，笑道：“夫人，明總現在在總部開會，所以讓我們先給您這邊送點下午茶，今晚他也會來接您，您工作之餘注意休息。”

說罷，楊峥淺淺鞠躬。

後面一排黑衣保镖：“夫人辛苦！！”

程可檸：“”

直到那群人離開，她都還處在一種尴尬石化的狀态。

是的，就在那天答應明熾一個月內暫時不搬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種詭異荒誕的模樣。

以前井水不犯河水的兩個人現在不止犯了，還天天犯！

她以為那晚他來接她下班是個意外，沒想到只是個開始！

這狗男人似乎要将那天她根本沒放在心上的“萬一你可以接受我呢？”貫徹到底，從收買她身邊的部員開始，無所不用其極地滲透她的生活。

就比如現在——

辦公室一群人美滋滋地享受着剛剛被那群仗勢送來的下午茶，嘴上抹了蜜般。

“檸姐老公真的太絕了，我去哪兒能找到這樣的男人嗚嗚嗚——”

“霸總文學照進現實，不用管我們丘比特死活！”

“我們愛神父母真的太甜蜜了！那還用吃下午茶，早飽了！”

“行，把你的那份給我！”

“喂喂喂這可不行，這是明總對檸姐炙熱的愛，我們怎麽可以這樣辜負——”

........

程可檸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拿着劇本轉頭就進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繼前幾次眉筆、口紅之後，這次Lemon對青黛的選品是散粉。

和以前的前世今生系列不同，這一次的劇本程可檸大膽地加入了奇幻元素，男主是皇宮太子，女主是一只河蚌精。

受到之前在微博吃自己瓜刷同人文的啓發，程可檸選取的題材是當下大熱的追妻火葬場，結局安排的是女主獨美的open ending。

前世，男主有一位白月光太子妃，兩人琴瑟和鳴夫妻情深，太子妃是個極其愛美的世家貴女，男主時常為她一擲千金，就為博她一笑，坊間傳聞，江河下游有一處水域盛産質地精細的珍珠，以其磨成粉制成珍珠粉為無數女子趨之若鹜。

男主愛妻心切，為她南下尋珠，卻不巧遇上洪水大發溺水江中，幸得剛化身成人的女主相救。

女主生于塵世，單純如一張白紙，因容顏絕塵，男主一見傾心，兩人在養傷過程中暗生情愫，沒過多久就互通心意。

單純的河蚌精以為男人口中的承諾就是永恒，卻不想自己會女主入主東宮成為了男主衆多姬妾中的一員。

她在後院的四方天地中消磨歲月，也終于明白他最初的目的也不過是她身上能幻化珍珠的能力。

可蚌精需要心甘情願的濃烈情愫才能結出世間罕見的精細明珠，女主跟随男主從東宮到後宮早已消磨地人老珠黃，她心如死灰地熬着年歲，在又一次被男主嫌棄推開時，她終于放下了最後的期冀，化成原型在枯槁的草木中等待死亡降臨。

就在這時候，那個同樣被男人的薄情寡義傷透了心的先太子妃——現皇後，将她捧起來放到了連同皇城內外的護城河中。

女主終于得到解脫，在男主目眦欲裂追趕而來時，她在與水相融中凝聚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送給皇後——那是至真至純的自由所得。

女演員在排練廳一遍又一遍對着臺詞，她再次聲情并茂地說完最後一句，轉頭擔憂地看着後面的程可檸。

她忐忑道：“......程導，我真的要和于大佬對戲嗎？”

眼前這個剛剛二十一歲的女孩是影視學院剛畢業的畢業生，叫黃雅，因長相清純懵懂，被選為此次蚌精女主的主演。

程可檸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正常發揮就行。”

她看人的眼光不錯，這女孩演技尚可，勤奮上進，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黃雅咬着下唇堅定地點頭。

.......

可他們還是低估了不同級別演員對戲時的突發情況，于嘉禮的氣場太足，剛畢業的小女孩只顧着緊張，無論如何都很難進入狀态。

“卡。”

攝影棚內，程可檸皺着眉頭在對講機中掐斷第不知道多少次。

這是一場男女主感情升溫的吻戲，奈何小姑娘沒有這方面經驗，無論如何都進入不了狀态。

黃雅急得眼睛都紅了，程可檸眼神示意向瑤上去安慰她。

“小雅別急哈，你剛剛已經發揮地很好了.......”

程可檸咬着指節來回看剛剛的片段。

于嘉禮喝過水，将水瓶遞給助理還沒走過來，背後的大門忽然被人打開。

“明總？”給黃雅補妝的錢淺第一個發現了來人。

一時間，攝影棚裏所有人齊齊往後看去。

“你怎麽來了？”明熾恍若無人地徑直走到程可檸身邊坐下，不着痕跡地隔斷于嘉禮過來的步伐。

男人輕笑，自來熟地打招呼：“來看我老婆為什麽加班到這個點。”

不出意外，又收獲一大陣唏噓感嘆“謝謝明總”“明總太寵了”之類的話。

程可檸無聲翻了個白眼。

與此同時，楊峥領着一群人送進來了好幾大箱夜宵盒飯。

在程可檸再三威脅下，這次那群保镖倒沒有再那麽張揚地喊她“夫人”。

程可檸不想理他，終于在來回放了八百遍的回放後找到了這個片段的怪異感。

她說出自己的理念讓于嘉禮和黃雅再來一次拍攝。

可不出意外又是失敗收場。

程可檸沉聲：“這個地方的情緒需要赤誠且青澀，于嘉禮，你收着點你的你身上那股子攻擊感。”

這是情到深處自然而然的第一次親吻，女方應該單純懵懂，男方應該克制隐忍。

但于嘉禮的氣場太強，和黃雅的忐忑加在一起看，怎麽看怎麽都像是被強迫的。

失敗了太多次，黃雅心态有點崩了。

于嘉禮倒是泰然自若，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檸檸，不如你來給她示範一次。”

導演講戲，親身上陣也不足為奇。

“不行。”沒等程可檸回話，一直在她身邊的明熾先開了口。

兩個男人各懷心思的目光在半空中對上，無聲對峙。

明熾挑眉示意：“你怎麽不給她示範？”

于嘉禮回望過去，在他的領域，他很是鎮定自信：“如你所見，這是一場需要兩個人配合的吻戲。”

明熾雖然不懂演戲，但氣勢也不落于人：“怎麽，你不能示範女位？就這還大影帝？”

于嘉禮不屑：“呵，男位你來？”

語落，周遭空氣霎時凝固。

程可檸被兩個人小學雞式的吵架吵得頭疼，她啪的一下把對講機扔到旁邊，剛準備站起來肩膀便被人不容置疑地摁坐下去。

程可檸一懵：“？”

明熾冷笑：“行啊。”

......

正忍着哽噎找回自己信心的黃雅打了個哭嗝。

正在給黃雅補妝的錢淺一個手抖塗歪了口紅。

正拿着礦泉水過來準備分給大家的向瑤手指一松咕嚕嚕水瓶在地上滾了幾圈。

正重新擺放攝影棚道具的小孫嘩啦啦絆倒了一排打光板。

于嘉禮臉色突然變得很古怪，顯然也沒想到明熾這個人竟然會這樣來接他的話。

偏偏語出驚人的當事人還無辜地歪頭：“嗯？”

明熾垂下的眼睛似笑非笑：“如果沒看錯，現在的情況似乎是這位小姑娘需要有人給她做示範？有什麽問題麽？”

有問題！

當然有問題！

周圍一衆吃瓜路人在心中瘋狂吶喊。

現在攝影棚中Lemon工作室的核心團隊成員大都是從之前的南華影視跳槽過來的，外面的人猜東猜西，他們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們的檸姐是怎麽追于哥，于哥是怎麽拒絕，現在檸姐和明總結婚後，于哥又是怎麽自降身價不計報酬就為了過來拍個吃力不讨好的宣傳片——

眼前這兩個氣場不凡的男人各不退讓之間的火藥味就差一丁點兒火星子就能一觸即發。

而現在，他們兩個看上去劍拔弩張的情敵為了“争寵”口不擇言甚至還準備犧牲節.操以身正道！

程可檸表情空白，覺得荒謬極了：“你要和誰對......吻戲？”

明熾理所當然：“和你啊。”

“……”

于嘉禮立刻反對：“不行。”

明熾睨過來一個“憑什麽不行”的眼神。

于嘉禮淡聲：“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我和檸檸同樣畢業于央影，她來和我演示再合适不過。”

明熾拖長尾音：“哦？可據我所知你們兩個并不是一個專業，嚴格來說編導系也不算專業的演員，還是請大影帝做一個合格學長，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做。”

于嘉禮臉色一變：“你——”

黃雅趕緊擦幹眼淚整理儀容去，錢淺迅速給她補好妝，向瑤雙手并用把礦泉水撿起來放好，小孫立刻把打光板擺正并往遠處挪了挪唯恐殃及池魚。

衆人八卦看戲并且帶着緊張害怕他們真的當場翻臉的眼觀鼻鼻觀心，耳朵卻一個豎的比一個高。

程可檸：“行。”

衆人陡然停頓：“？”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如果這場戲還不快些收工，恐怕又要拖到後半夜。

程可檸淡定地将視線從時間上收回來：“小雅注意我的情緒，結合臺詞和劇情理解.......”

她站起來往後偏頭，瞥了眼明熾：“還不跟我過來？”

一衆人：“？？？”

這對夫妻還真是一個敢提議一個敢接受？？

于是詭異的一幕就這樣出現了。

正兒八經的男主于嘉禮面色鐵青站在旁邊像個局外人，正兒八經的女主黃雅極近距離認真地拿着劇本對着那邊準備做筆記，在場所有工作人員再次擺好架勢，攝像機對準攝影棚那邊要拍吻戲的古代拔步床，鵝黃色的床幔在降下風速的鼓風機中有規律地晃蕩。

在場所有人心思各異，但程可檸的想法很簡單。

她以前拍攝時沒少協助新人演員對戲，其實對于對象是誰并無所謂，明熾如果不來，她未必不會和于嘉禮對戲，但很明顯........在現在這個情況下，選這個選項必然引出一大堆麻煩。

于是，程可檸在立刻把明熾趕出去但後患無窮，和敷衍一下海闊天空中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反正重點是女演員那部分的情緒，早點教會過了這個片段早點收工。

“你站這兒就行，不準動。”程可檸随便給明熾撂了一句。

然後找到剛剛給女演員定點過的位置，半靠在木質的拔布床邊，又囑咐了一遍，“記住看我在剛剛給你劃重點的那幾句獨白處情緒的變化，向瑤，你去那邊注意把控節奏。”

向瑤是程可檸的副手，也是副導演，有時候程可檸無法到場都是她監督拍攝。

“嗯嗯！”

黃雅點頭如搗蒜，順便接替了剛剛其他工作人員的工作在旁邊念出這個片段女主的內心獨白部分。

向瑤在攝像機那邊坐好，比了個手勢：“action。”

“此時的她并不知情愛為何物，只在化靈後零散的人間話本中知曉，人間彼此傾心的男女會用親吻表達愛意.......“

黃雅往後順着內心獨白的臺詞，程可檸入戲很快，她如剛剛教黃雅一樣，在固定的地方進行情緒轉折。

不谙世事的蚌精尚存水族的習性，她青澀、懵懂，到試探勾住乖乖當柱子的明熾，正準備湊上一枚輕吻時——

男人突然很自然地俯身吻住她。

......

作者有話說：

小明：本色出演罷遼

ps：最近太忙了，沒寫完一整章，幹脆補到了上一章的末尾。在後面加了新內容，買過的不需要再買一次啦

因為真的太太太太忙，情緒疲倦的時候為了保證質量只能慢慢寫，這一章評論都給大家發紅包補償一下（大哭）希望我能活着把這本寫完（吐魂）

感謝在2023-12-03 18:47:51~2023-12-04 23:5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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