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雖說吃酒局,更多都是附庸風雅,柳相旬向來不喜酒氣,方清月也鮮少飲酒,談完生意下來清酒都未下半瓶。等飯菜上齊,柳相旬旁側座位依舊空缺,見到此景方清月雖未明說,心中騰起些許好奇,視線朝門口一瞥,被身旁人拉回思緒。

“孩子小,頑皮。”

“柳先生如此年輕,竟享受了天倫之樂。”

“哪裏,孩子不省心,喜歡到處亂逛。”柳相旬不接這個話茬,他招手換來侍者,低頭吩咐擡頭:“去看看。”

方清月聽出他話中意思,倒也沒多問,端起手邊清茶細細品味,白茶氣沖開了滿腹酒氣,神志倒也清醒不少。即便不是同城,這次合作前他打探幾個關于柳家的傳聞,其中一個關于圈.養的小道消息引起他興趣。

不過這也不是值得提及的事,一聽上去便知臉面無光彩,方清月的好奇心也沒那麽重,只是對合作夥伴如此焦躁的态度産生一絲探究。

分明談分成時步步如虎,現在倒像個焦急護崽的老母雞。形容過于貼切,配合柳相旬通身矜貴氣質,産生的反差感過大,方清月用杯口虛掩唇角笑意。

可能,還真不是自己親生孩子,如此上心,有點焦急小情人行蹤的意思。

他正想着,亭外腳步聲驟響,侍者率先打起了簾子,另一道慢吞吞的步伐才緩緩靠過來。由于方清月所在位置正好有株富貴竹掩蓋視角,他最開始見到的不是人臉,而是一道聲調溫吞的小爸爸。

這算哪門子孩子對家長的稱呼?

方清月低頭抿茶,自然錯過第一時間見到來人面孔的機會,等擡頭時,卻見一腰背清瘦的粉毛被柳相旬揉了下發尾。

挺罕見的顏色,就算他也就見過一次,還是幫恩師代課所見的那位……

“叫方叔叔。”

方清月微笑着對上一雙熟悉的眼。

——那位嬌得如布偶般的田恬。

“?!”

他過于錯愕險些被茶水嗆到,趕忙放下茶杯緩和有些失态的神情,還沒等方清月怎麽回,結果面前男生率先點頭跟着喊了他一聲,就老實坐在柳相旬身邊不再言語。

裝作不認識他?

方清月心生狐疑,可表面還是不動聲色點頭,結果看着田恬毫無人氣的精致五官,上來就是一句嘴瓢:“爸爸也分大小?”話音剛落,他瞬間反應這句話過火又連忙道歉。

其實,柳相旬注意力全在田恬的身上,他擺擺手并不在意,還為方清月的困惑解釋:“若非親爹,怎麽可能輪得到我。”

話音剛落,坐在旁側的田恬已經拿起筷子夾了口菜,說不上來什麽味,感覺很一般,也配不上這風清水秀的景。

旁側兩位大人默契止住話頭,尤其是方清月,他無需為田恬布菜,借喝水空氣好好打量校園外的男生。比起在學校的張揚,人确實收斂了許多,看得到有幾分文靜味道。

“…”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在自己卷面上畫大王八給他。方清月低頭,掩住眼角笑意,目光落在身下的深藍西褲,眉頭輕微一蹙:好像明白田恬不認他的緣由。

先前幫忙代課時,穿得比現在樸素很多,又沒戴眼鏡,連輪椅都換成文明杖,若是田恬分辨出他,豈不是發生醫學奇跡?

想通這點,方清月釋懷,也不再糾結。可惜人的眼睛不會騙人,他視線過于炙熱,看得田恬碗底的蛋蒸南瓜都化成金燦燦的湯。品嘗不到美味的小孩異常憤怒,從方才他就想對這個色眯眯的大叔發火,什麽年代還裝模作樣拿拐杖充當文明人——

田恬扭頭。

正好見色眯眯的大叔摘下來眼鏡,拿起防塵布細細擦拭,本想無視對方到底的田恬對上他的側臉。

“噗咳咳咳。”

咳嗽聲驚天動地,原本笑眯眯看他吃飯的柳相旬坐直身子,手輕拍田恬後背:“慢點。”緊接一杯茶遞到田恬嘴邊,後者也不接,直接就着柳相旬的手喝下去,壓下這口混亂氣流田恬才擡頭,震驚與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方清月身上。

色、色教授?

眼花了?

田恬吸口氣,視線飄忽。

反倒是方清月手中動作微頓,嘴角上揚了個了然的弧度:認出來了。就像是認證他心中猜測,緊接着男生略顯不自然的詢問聲傳來,即便壓低音量可惜涼亭就這麽大,方清月自然聽得清楚。

“他是誰?”

“合作公司之一。”

對于生意方面的事,柳相旬向來對田恬坦白,只是田恬懶得聽。習慣他對這些漠不關心,現在竟盯着外人出神,這讓柳相旬多少有些吃味。

“把這盤菜撤下去。”柳相旬吩咐,這邊剛拿出紙巾,身邊噼裏啪啦一頓響掉了筷子,毛毛躁躁的完全不像是田恬的性子。柳相旬雖未說什麽,順勢檢查一遍容易嗆住喉嚨的熱菜,換成幾道甜品。

“不想吃。”田恬搖頭,他胃裏翻江倒海,實在是毫無胃口,又拉不下來臉起身離開,坐在石凳跟受刑一樣難熬。他心中默嘆,生怕方清月看自己不爽,将他在學校那些事捅出去。暫時不提其他,單單柳相旬就夠他喝一壺的。

此時的田恬尚未得知,別說對着色教授畫王八,就連他躲在後臺跟喻江做的那檔子事,幾乎是前腳後腳得知,他在柳家兄弟面前簡直毫無隐私可言。

方清月倒是稀罕得緊:在學校還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麽在家裏人面前乖得就跟小綿羊一樣?話說回來,田恬姓田,就算是收養,也不能用先前姓式吧?

還沒等方清月思索明白裏面的彎彎繞繞,就聽柳相旬說換一桌菜的吩咐。

就是為了讓田恬吃幾口?

早就聽聞柳家對這個孩子寵,當着外人的面也能溺愛到如此地步,方清月可謂是前所未聞。等他佩戴好眼鏡擡頭,剛好見田恬倦恹恹靠在椅背,即便臉頰殘有先前受驚導致的紅暈,可更襯得他肌膚白皙睫毛黑密。

那是種讓人忘掉他性別的美。

“...”

方清月對上那雙回歸于淡漠的眼睛時,心裏某個零件一松。或許田恬那句淹沒在喉嚨裏的小爸爸,有別樣的其他含義。再深處的東西,他不願過度想。

換句話說,他也不敢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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