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33章
一頓飯食不知味。自從認出坐在左邊的男人是學校教授方清月,田恬恨不得直接原地消失,這都叫什麽個事呀?昨天開始就沒有一件順心的。要是人心血來潮把他做的那些事都告訴柳相旬,自己還要不要活啦!
先換上來的菜有美無味,田恬飯量本就不大,夾來幾口炒青菜嘗嘗鹹淡了事,結果左右兩邊人毫無動身意思,又低聲交談起生意。田恬不懂也懶得聽,用筷子跟一只蝦鬥智鬥勇。
并不怪田恬眼瞎。
誰能想到方清月是裝殘疾,太讨厭了,早知道先前在學校裏就不對他好生講話,真的讨厭。
待在不順心環境裏,田恬便很容易急躁,跟個點了火的炮仗,見誰都要炸上一炸。旁人倒沒察覺,柳相旬瞥他一眼,見人就像屁股坐了針,一個勁兒在位置上動彈,收住話頭點點他右手附近的桌面。
等田恬望過去,壓低了聲音詢問。
“走嗎?”
就是為了等這句話!
田恬噌一下起身,速度快到令人愕然,柳相旬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積極,放杯子的手都比先前慢半拍:“先前不是挺喜歡園林嗎?”以至于他花了近六位數改造柳家那處小莊園。
“不好味。”
他倒也誠實,不過說話時總是看着柳相旬,反倒是有些欲擒故縱的撒嬌意味。始終不肯與方清月對視,自欺欺人做得可算是到位。
看着桌面剩下大半的飯菜,柳相旬朝側目的方清月點頭:“方先生,下次再談,失陪。”說罷,他跟在已經竄沒影的田恬後面離開。
兩人來去如風,方清月坐在原地未動,盯着滿桌淮揚菜出神。先前他聽說柳家兄弟很寵一個男生,本以為寵溺又能到何種地步,眼下看來都快成嬌慣。
但他并未覺得反感,有種看小朋友鬧脾氣的逗樂感,不過對方懂得分寸見好就收,導致他還有些心癢。
唔……
方清月轉動手指板戒,柳家兄弟現知一個柳相旬,剩下那個叫什麽,難不成是學校那位叫柳昭夕的風雲人物?
就算他不去學校,偶爾還是從各教授口中聽到這名字,是各項獎學金拿到手軟的主。方清月解下手腕佛珠轉動,他也說不清壓在心頭的情緒。
對他一個樣,對家長一個樣。
這小孩子……還挺看碟下菜。
桌面上的飯菜已經被侍者撤下去混成了糕點茶水,方清月依舊保持先前的姿态,思緒回到初見田恬的那天。小男生又皮又漂亮,讓人提不起丁點力氣責罵,就想好好寵着。
嬌慣是嬌慣,他怎麽覺得柳相旬反倒是樂在其中?
正當方清月陷入沉思時,站在亭子兩旁的侍者也沒閑着,用眼神進行着意念交流。
[我還是第一次見老板如此開心。]
[剛才那個男生長得真标志。]
[被佛面也不惱,那倆人是誰?]
[小腰那麽細,看着就帶勁。]
[我感覺他跟那男生認識?老板一直盯着人家看,視線也太露骨了。]
[腿長手長的,一看就是彈鋼琴的小少爺。]
[唉,老板好久沒有這麽笑了。]
兩人總算在最後對上電波,對視一眼點點頭,又望向依湖而坐的男人。只見秋日和風不燥,吹開人不知何時解開的袖扣,露出一截小麥肌膚的手腕,肌肉線條分明,靜止不動時也有不容忽視的力量感。
明明是個生意人,外表像是打黑拳的,卻還當過教書先生,自家老板履歷可真精彩。
兩名侍者感慨萬千。
茶杯落桌的聲音清脆,方清月回頭微揚下巴,兩名侍者低頭出去,涼亭一時間就剩他一人。他擡手從褲子口袋抽出來張紙,打開平鋪在桌面,看着上面張牙舞爪的字出神。
田恬……
不知是無心還是刻意,起了一個這名字,叫起來也像是含住滿嘴的蜜。不過這次飯局讓他見到田恬不同的姿态,反而不覺得酒桌厭煩,隐隐還有期待之意。
他也想摸摸柔順小貓咪的腦袋。
/
商務車行駛平穩,這次司機有眼力見升起擋板,隔開了前後排,戴上降噪耳機,讓這對“養父子”處于較為隐私的空間。
田恬連口氣都不敢喘,側着身子坐在一旁,閉上眼睛假裝睡覺。實則豎起耳朵,就怕柳相旬心血來潮殺個回馬槍逼問他方才什麽情況。
能有什麽情況?總不能逼着田恬說他在試卷上畫了個哭臉小人?起初他以為代課老師離開學校,這輩子都見不到人影,誰知還沒個把月,就在飯局上打了個照面。
唉……早知道有這麽一天,他不把事情做那麽絕,眼下還能客客氣氣喊一聲方教授。
真要命。
還有昭昭,他會不會早就跟柳相旬告密了?田恬睜眼,忽然念及對方也有段時間不回消息,頓時惡向膽邊生,也顧不得自己還在裝睡,呲溜坐直身子掏出手機。
他手指剛點開置頂對話框,這邊柳相旬淡漠嗓音傳來:“不裝了?”
“……”
挺直腰板的小粉毛萎靡,重新縮回球狀不吭聲。
柳相旬眯眼,看着人因緊張攥緊褲邊的手指,關節處泛起令他內心暴戾的淡紅,默不作聲移開視線才開口:“你們認識。”
聲音不大,田恬聽不出他情緒,緩緩睜開畢竟的眼,車輛正巧行駛過一處隧道,他隔着車窗對上男人的側臉。
肩寬腿長,柳相旬還是保持上車前的姿态,左手輕輕支住下颚,右手點着前排座椅屏幕,神情淡得仿佛在說今日天氣不錯。
适合教訓人。
就像是印證田恬所想,柳相旬收手勾開領帶,伸長手臂令其垂落在他的側臉,只需稍微往前一靠,便能讓那物件貼住田恬溫而熱的肌膚。
那領帶溫熱,帶着柳相旬身上獨有的冷香,之前男人對他的“懲罰”手段剎那湧入腦海,田恬輕咬住唇,視線飄忽就是不敢看旁邊。
他們目前在車上,前面還有一位司機,就算柳相旬來了感覺,總不能會在這個場合亂來吧?
田恬剛深吸一口氣,結果超了柳相旬給他的時間,下秒田恬的手腕被領帶綁住,輕而易舉擡高置于腦後。
與此同時,響起柳相旬的輕笑。
“甜甜,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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