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

十五

下班之後有應酬，劉影帶着程曉去了。對方公司派車來接，結束之後劉影請對方司機開車去取她自己的車。

程曉瞪大眼，“劉總您的車怎麽會在這裏呀？”

“很長的故事。”劉影不想提，太丢臉了，“你今天回哪，你哥那兒還是你的小公寓。”

“去我哥那，今天十五，我媽喊我回去給祖師爺燒香。你說我又沒有當家又沒繼承他們的産業，還得月月去磕頭，我在家的地位簡直就是小白菜。連蘇蘇都爬在我頭上！”

“那是，蘇蘇是你主子。”劉影笑。

“那是你主子好嗎？你說你，自己想養貓，又沒時間，撺掇我哥當貓奴。哎呦那醜巴巴的扁臉貓，被我哥慣的哦，要命嘞。”程曉看着手機，抱怨。

“你又換男朋友，沒被你哥趕出家門算不錯了。”劉影樂。

程曉嚴肅起來：“這一次不一樣，劉總，我看你很快就要包紅包了。”

劉影嗤之以鼻，“哪次你不這麽說。”

“這一次絕對不一樣，家長都見過了。”

“認真的？”

“當然！我媽的意思是還不錯，我哥看他不順眼，又說什麽才談了兩個月，不允許我們太快。”

“你哥在你的事情上倒是很有主見。”

“誰說不是呢！要不，哪天一塊吃個飯，你也看看。”程曉終于把眼睛移開手機。

“好啊。”劉影答應了。回到家想叫個鐘點工來收拾一下，一看時間已經很晚了。她只好自己清理光殊留下來的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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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皮膠手套，把光殊蓋過的絨被丢洗衣機裏，過來拆枕套。

拿起枕頭，看見一張熟悉的紙片，對折。劉影打開，發現是她簽好的支票。正面她簽字的地方寫着一行字：都什麽年代了還用支票，我們都用，支，付，寶。

後面畫了一個凱蒂貓。

劉影的臉騰就紅了。不是因為光殊嘲笑她老派，而是因為那只凱蒂貓。她舉起枕頭敲自己腦袋，然後把頭埋進去，終于知道，鴕鳥自己腦袋埋沙子裏，是有道理的！

等等，劉影倏地把枕頭丢開，光殊用過的，他一定好久沒洗頭了！

很久沒洗頭的光殊這個時候在跟人做交代。

“會所裏看見，順便撈了一把，沒別的。”

“哥們兒，這麽大恩，我要說謝就矯情了。但真的謝了，之前手表的事兒也一并謝了啊，等你完事兒了必須請你喝酒。”劉巡抱着女兒講電話。

“客氣了，我晚上去見龍哥。很快就收了，現在還沒見到大魚。不說了，我再找機會跟你聯系。”光殊聽到那邊咿咿呀呀的幼兒說話聲，挂了電話，把一次性電話卡從手機裏拔出來，丢馬桶裏一水沖了。

光殊對着鏡子把頭發抓亂，又抓起啤酒瓶喝幾口酒。眼睛冒着紅血絲，這形象，像剛從女人床上下來的。

他走出衛生間，叼根煙，跟床上的女人說：“我走了。”

女人皺着眉，“哥，你真走了？”

光殊從兜裏掏出五百塊，說：“咱們睡了啊。”

女人拿過錢，喜笑顏開，“是是，當然睡了，三次呢。”光殊轉身之後她一臉嘲笑，這種男人她見多了，多半不舉，要不就不敢，但是兄弟面前又要面子。

光殊出了門，看見門口蹲着的小個子，踢一腳。

小華站起來，摁了煙，給光殊遞煙，舉起打火機，臉上的痘坑蕩出猥瑣來，“光哥，你那咋樣？”

“不錯啊。”光殊夾住煙，搭上小華的肩。

“豔豔今天特別在狀态，女人還是要送東西。”小華樂颠颠的，壓低了聲音，“你不知道，一條項鏈，三回。”

其實就兩回，但是小華覺得，光哥這麽身強力壯，他要說多一點才不會被嘲笑。

“是吧。”光殊摟着小華，腳步虛浮。小華說：“哎光哥，我突然想起一個事兒，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有什麽女朋友？”光殊停下來瞪小華。

“就那天，飯鋪子裏看到的那個，賊拉漂亮啊。光哥，有那麽漂亮的妹子，你還要出去找人，這事兒幹得不地道！”

光殊哼一聲，“賊拉漂亮啊？”

“漂亮完了。”

“漂亮你個頭！那姑娘，我老妹兒，失戀了。”光殊學舌，他雖然在北方長大，但是學東北話還是差點意思。

“啊，光哥，你還有親戚在海城呢，我咋都不造啊。”

“你也沒問啊，不過她馬上就回京區老家了，在這呆不慣。”

“哦，光哥，那那，那要是你老妹兒，你看，能不能給我倆介紹介紹？”小華抱住光殊胳膊，滿臉期待。

光殊把胳膊從小華懷裏抽出來，“啪”，小華後腦勺中掌，“想什麽呢？癞蛤蟆還想吃天鵝肉！人家過正經日子的！你膽兒肥了，剛從豔豔床上下來就膽敢流着口水想別人了。”

小華耷拉下來腦袋，似乎也覺得不妥，走了幾步猛然擡頭：“光哥！為了你老妹兒，我可以從良！”

光殊憋不住笑了。

“那你說，你打算怎麽從良？”

小華想都不想，“從良還不簡單就三步！第一步結婚，第二步生孩子的必要準備步驟，第三步生孩子。豔豔是挺好的，但是做那個的，畢竟不好娶進家裏。”

光殊手機這個時候響了，小華湊上來看。光殊推開他腦袋，咳一聲接電話：“老妹兒啊。”

小華一聽，立馬又墊着腳把耳朵湊上來。

劉影一呆，把電話拿下耳邊，仔細看，的确是“牛保安”沒錯啊，“老妹兒”是幾個意思。

“光殊，你把支票放下來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啊。你留着吧，我用不着。”

“你自己說要的。”

“好了好了，乖啊，哥今天有點事兒，明天去送你好不好？別亂喝酒了啊，明天還要做火車回家呢，晚安，親愛的hello Kitty。”

“滴滴滴”，已經是忙音。

哥？光殊怕不是神經病吧！她要抓狂了！hello Kitty！還親愛的！

小華看着光殊，一臉崇拜，他的英語說得，真好聽！

光殊跟小華到了他們的據點，小華守門，龍哥在打電話，龍哥的女人虹姐歪在沙發上看光殊。

光殊偷眼看她，想起劉影的卧室，忍不住就笑了。露出一對在虹姐看來十分羞怯的酒窩。虹姐心裏騰騰地冒起欲望的熱氣。

光殊抓抓頭發，又想起劉影昨夜窘迫的樣子。一個三十歲沒談過戀愛的女人，果然不正常。竟然在自己的卧室裏放了十幾只凱蒂貓的抱枕。

各式各樣，粉裙子藍裙子紅格子，蝴蝶結。

床單是粉色，被子是粉色，落地燈床頭燈窗簾壁紙全都是粉色。

這到底是什麽心理，少女心嗎？光殊忍不住又笑，偏偏早上起來看到她，高跟鞋，頭發利落，又是一副精幹模樣。

就不愛看她這樣子，她莫名其妙成了“老妹兒”，現在表情一定精彩的很。

何止精彩，劉影簡直崩塌了，一瞬間想把房間裏所有的凱蒂貓抱枕都丢了。可是那些都是限量版，丢了去哪裏再買。

抱着凱蒂貓，劉影想起光殊一聲“乖啊”,三歲之後就沒人這麽哄她了，見鬼！劉影坐立不安，想起那天以為被光殊綁架，竟然吓哭了。她氣血上湧，最後決定沖涼。

洗完澡出來，門鈴響了，劉影打開門，是程曉。

程曉穿着家居服抱着蘇蘇，表情非常不好看，竟然像是生了氣。劉影叫她進來換鞋，她穿上拖鞋坐下來，目光就沒離開過劉影的臉。

“看什麽呀？”劉影感覺莫名其妙。

“我問你個事兒，你別覺得我打探的隐私啊。我哥今天那個樣子，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嗯？”

“你有男人了 ？”

“沒有啊。”劉影想起早上那一幕，也知道程成是誤會了。

“我哥今天笑着跟我說你可能有男朋友了，那笑比哭還難看。我知道你不喜歡他，可是你有了男朋友，也應該告訴他一聲。他直接撞到你們，心裏沖擊多大啊。”

“程曉，雖然我真的想說我就算有男人了，也跟程先生沒有太大的關系。但是今天，還真是他誤會了。”

“真絕情……大早上的從你家出來，擱誰誰也誤會啊。而且，他怎麽說是前天送你回來那個啊，那不是樓底下那個姓光的保安嗎”

“嗯，是啊。”劉影慢條斯理地給蘇蘇順毛。

程曉一聲驚叫站起來：“你跟那保安好了？”

“你坐下，哎呦你這脾氣真是。那天跟何總應酬不是光殊送我回來的麽，我請他吃飯謝他。有點喝多了，他就留宿了。我可看不上他的呀。”

“哦，”程曉坐下來，“還是怪怪的，你幹嘛強調你看不上他，分明是心虛的呀。”

“你要死了。”劉影瞪程曉。

“你別瞪我別瞪我，我受不了。”程曉趕忙讨饒，“我哥也是，怎麽就那麽一根筋呢。你說說，他條件多好，你怎麽就看不上他？”

劉影再瞪程曉，程曉忙站起來去冰箱拿飲料：“我知道你不喜歡他那種溫吞吞類型的，可是我也不明白，我哥那麽有文化一個人，怎麽就喜歡上了你呢？”

劉影拍拍蘇蘇，“蘇蘇，撓她！”

蘇蘇懶洋洋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搖了搖屁股又卧在劉影腿上了。

程曉哈哈笑，“蘇蘇都覺得你絕情。在它心裏，你是媽媽，我哥是爸爸，看你以後找了男人怎麽跟蘇蘇交代！不過你到現在還不找男人，是打算孤獨終老嗎？”

劉影指着自己耳朵。

程曉一呆，“怎麽了？”

“我這一對貴耳只容我媽踐踏。”

程曉癟癟嘴，劉影越來越怪了，找不着對象，提都不讓提了。她打量手裏的果汁，好奇：“你家裏還有含糖飲料？”

“怕你哪天再跟男人吵架又跑來我這住。”劉影嗤笑。

程曉摸摸肚皮，“劉總，以後恐怕沒有這個機會了，我很快就要安定下來了。”

劉影瞪大眼，“你，你摸肚子是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