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五
二十五
光殊洗熱水澡,淋浴想到大雨,暗紅色的傘,傘地下兩條筆直的腿,被他弄濕的衣襟,奶油一樣的手臂。
熱騰騰蒸起來,光殊摸向下腹部。
劉影躺在床上,冷一樣把薄毯子拉到身上裹得嚴嚴實實。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姿勢是在牢牢抱着毯子一樣。她在羞什麽?
光殊開車,白短袖貼在身上,坐着都能看到是結實的。
淫心四起,劉影默念,罪過罪過,又想起來做瑜伽。
去往海南的飛機上,劉影不得已跟何璧成坐在商務艙,好在座位空隙很大。即使如此劉影還是打開電腦一路工作,沒辦法在何璧成跟前睡覺。
臨時通知市場部參加會議,黃宇治在跟何璧成輕聲交談,說的是工作上的事。劉影時不時擡頭,他們問她意見的時候說一兩句。
劉影看黃宇治在何璧成面前讨好的模樣,想他知不知道侄女吳樂與何璧成的事?興許知道也就只是更覺有保障,是另一層關系網。
女人總是要有各式各樣的愛情的,黃宇治是真的已經知道了。他不是那種自己跟不同的女人露水情緣因而更覺得要保護好身邊人的人。當然自己的女兒是不可以,但是侄女,也就罷了。
而且這樣的事可以從各種角度來理解,二十幾歲被綁在一個四五十歲男人身邊幾年的不是沒有,況且何璧成他了解,用不了兩年,甚至也許不過幾個月,他就膩了。
吳樂會得到地位和金錢補償,比她自己奮鬥十年來的還多。劉影那樣的女人,黃宇治覺得傻,人生有這樣多的捷徑可走,她偏偏要用百米沖刺的速度來跑這場馬拉松。
別看她現在豔光照人,這種女人老得很快的。老起來是真的一點情面不留,因為以前太用力地跟生活打仗了。
劉影偶爾擡頭,發現空姐領班十分喜歡何璧成的樣子,彎腰說話比平時還要溫柔。何璧成這個年紀了還在招桃花,劉影心裏想,一定是因為不缺女人,身上自然散發着“來來來”的味道。
擡頭跟空姐對視而笑,想到光殊不知道怎麽樣了。作為安保人員,當然只有坐經濟艙的份兒。現在的經濟艙是越來越擠了,大高個子簡直憋屈,飛機上的雜志翻遍了,也沒其他娛樂,只好睡覺。
天氣不大好,下降過程中出了點問題,飛機已經觸地轟隆一聲又緊急飛起。劉影盯着窗外,何璧成與她都沒有什麽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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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坐太多了,遺書都寫過,這樣的複飛也見過幾次,飛機尚穩,不是什麽大事。劉影只是想起光殊,他似乎沒有坐過幾次飛機。她看新聞,從北方到南方,尚要坐火車,大包小包,幾天幾夜,站票都有可能。
飛機抖成這樣他害不害怕呢。也許臉色發白,想來就好玩。扭頭一看,黃宇治正慘白着臉。厭惡地轉過頭去,光殊害怕就是可愛,黃宇治害怕就是可笑。
終于停穩之後,何璧成與空姐握手,非常鎮定的樣子,又像是安慰空姐。空姐反倒笑得患難之後一樣的心心相印。
下了機有車接,直奔會場。在一家大酒店裏,劉影和黃宇治是一等房,何璧成是套房,這是尋常接待規格。
光殊在他們後到,坐出租車來的,他進了大堂之後大罵其奢侈。這樣穹頂輝煌的,資本主義。
劉影給他另外定了房間,到了一看,也不過就是稍大些,床看起來軟一些,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但當他打開窗戶,立刻就不這麽想了。
五星酒店有五星酒店的好。
好容易移開眼,他出去檢查劉影的房間跟何璧成房間,卻不在一起,何璧成住套房,黃宇治和劉影住隔壁。
他們已經約好了半小時後見面開會。光殊給劉影發微信,說他已經住進去了,看好了酒店的結構,監控,出入口,又問劉影的議程。
會場光殊是進不去的,但也無妨。午間休息的時候劉影給光殊發微信問他在哪,還覺得光殊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随時觀察她的動向。
誰知光殊回,在泳池邊曬太陽。
劉影飯也不想吃了,進衛生間給光殊打電話,“你就這麽當安全顧問的?!”
興師問罪。
“劉總,大白天十幾個人的會場,他能怎麽樣啊,”光殊懶洋洋地說。
他說得當然有道理,可是劉影有一種錢打水漂的感覺。本來覺得會被保镖時時盯着,像博物館鎮館之寶之外的玻璃罩子,可是竟是他來度假!
“說是這麽說,可是我雇你,不是我苦兮兮地開會,腦子都要燒了,你卻在曬太陽泡泳池!”劉影氣。
光殊看着泳池裏的幾個洋人,感嘆歐美人腿就是長,他笑笑,“那好吧,打開你的包。”
劉影聞言立刻一手打開手袋,看到一只絲絨盒子,心不免一跳。
“這什麽呀?”劉影說着打開來,一條項鏈。非常細的鏈子,上面橫墜着一只小小的玫瑰,因為太小了所以竟連玫瑰都那麽不俗。
玫瑰中有一顆花心,是非常非常小的一滴黃鑽,這樣美。劉影認出這出自程成的手,她見過設計圖。小王子的玫瑰,含着小王子頭發的顏色。
劉影的聲音溫柔下來,“這是幹嗎?”
“哦,我在裏面裝了一個追蹤器,你在哪我都了如指掌,真要有事我也能找到你,滿意了嗎?可以曬太陽泡泳池了嗎?”
劉影忍不住嘴角揚起來,“很貴吧?你找程成買的?”
光殊笑了聲算作回答。挺貴的,他找程成的時候說要送禮物,程成立刻就拿出這一顆來。然後默默刷卡付款,沒有交談,但是程成當然已經知道光殊是在告訴他,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光殊住在他的樓上,他當然也知道了。
“你曬太陽吧,拜拜。”劉影挂了電話,打開絲絨盒子又關上,又再打開。她當然不是會被寶石收買的女人,只是這是光殊送的啊。
那麽小那麽細碎的鑽石,可是光那麽熠熠。
從前有個拿出鴿子蛋的男人,傲慢地看着劉影,篤定沒有女人能把眼睛移開。篤定她獻身。
劉影看了一眼,沒說什麽話,這樣低級,連冒犯都不覺得,忍不住笑得像看見幼稚孩童惡作劇。
男人反倒臉紅了,讪讪地收起來,自尊心嚴重受到傷害。
劉影把盒子照舊放在手袋裏,出去繼續下午的議程。開會的時候一直分出一部分神智到手袋上,好像小時候抓了一只蝴蝶裝文具盒裏,總是忍不住打開看,直到蝴蝶飛走了。
劉影的快樂就在于她知道無論如何,那一只玫瑰項鏈是不會生出翅膀飛走的。
光殊癱在沙灘椅上,天氣真好,陽光又剛好。他現在真正窮光蛋了,支付寶裏的錢買了表,銀行卡裏的錢買了鑽石項鏈。
打開手機,一個綠色的點乖乖定在一處,想到她一定想把長劉海撥到腦後去散熱,忍不住就笑了。
枕着手臂閉上眼,看過強光之後眼皮裏跳躍着一些飄動輕盈的光之紗,劉影的臉孔出現,她滿是笑。
開完兩天的會,晚上有酒會。劉影提前備好了禮服裙,換好之後看表,還有半小時開宴。打開手袋,拿出細細地鎖骨鏈戴上。
還好她帶的是黑色的禮服,無論如何都是搭配。昨天晚上光殊看到他手機上的綠色點離開了酒店,忙打電話問劉影去了哪裏,劉影說出去逛逛叫他自己去吃酒店的自助餐。
劉影從包裝袋裏取出昨天買來的耳釘戴好。敲開光殊的門,很好,光殊的反應她很喜歡。
光殊的五官都寫着驚豔,驚豔。
劉影的黑色禮服是一側肩帶,一個精致的弧度彎在胸前,他送的項鏈躺在鎖骨之上。魚尾形的裙擺,緞面,腰這樣細?
頭發燙了一個弧度,彎在耳後,耳朵之上有兩粒黃鑽的耳釘。眼影是與之相配的膚橘色珠光,眼線細細挑出去,沒有美瞳瞳孔裏都在泛星光。
光殊盯着劉影。癡癡地。
原來看到這樣美麗到極致之物,是真的會癡癡。
劉影笑了,“怎麽了?”
光殊才呼出口氣,竟然屏住了呼吸。小時候跟父母去希臘,睡了一路,到達的時候知道已經是夜晚九點,可空姐吩咐打開遮光板的那一剎那。天竟然是亮的,太陽從雲層灑下來,照亮了整整一片的愛琴海。
後來他再也沒有過那一次那樣的驚豔,因為滿心以為是黑夜,那驚喜,不啻于走夜路不經意擡頭,竟看見流星劃過。
光殊看着劉影,舌頭打結,怎麽可以這麽美。怎麽能讓他出現以為再也不會有的看見絲絲陽光灑在蔚藍大海時的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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