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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遭遇家暴，即使在現代許多女性都諱莫如深，不願意向外人訴說。更何況是在大夏朝，一個完完全全男尊女卑的時代，哪怕你勇敢地說了出來，也會有很多人告訴你這有什麽大不了，忍忍就過去了。

趙姑姑的胳膊、腿上，還有腰腹部都有許多青紫，觸目驚心，陸染去找來一些藥膏，替她輕輕抹上，等晾幹了才幫她把衣服重新穿了起來。

“姑姑，你以後準備怎麽辦呢？”陸染問。

趙姑姑苦笑一聲：“能怎麽辦？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總是要回去的。”

陸染知道對于古代女子來說，婚姻是大事，不是像現代，說離就能離。只能跟在一旁默默地陪她坐着。

“他經常打你嗎？”半晌，陸染問道。

“剛成婚那幾年其實還好，後來他考舉人總是不中，又因為我的身份難免在外面被他的那些朋友恥笑，時間久了，他便愛在外頭喝悶酒，喝完就會回來拿我撒氣。”趙姑姑一向挺直的腰杆有些微曲，“不過他也就是酒喝多了才這樣，醒了就會像今天這樣與我賠不是，我想他屢試不中應該也很苦悶，等他考上了，也許氣順了，是不是就好多了。”

“可他打你就是不對。”

“女子，不就是奔個安定和未來嗎？”趙姑姑長長地嘆了口氣，燭光下，她的臉色晦暗不明，“聽莺閣裏，人人都說我嫁得好，做了讀書人的正頭娘子，可個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我也是個人，也要面子，便從未将這些事與人提起。但陸染，今日被你看破我竟在覺得在丢臉之餘，感到了些輕松。”

陸染将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誠摯道：“你放心吧，趙姑姑，這件事我不會與其他人提起。你日後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告訴我便是。”

一夜之間，趙姑姑與陸染親近了許多，似是為感謝陸染，在接下來的幾日，趙姑姑單獨教授了陸染很多琴、曲、歌、舞等方面的技巧和知識。奈何陸染在撫琴、彈曲方面實在沒什麽天分，唱歌、跳舞又不是從小練起來的，聲音不夠悠揚婉轉，舞姿略顯笨拙僵硬，加之她又沒有在聽莺閣長久待下去的打算，什麽都練得得過且過、漫不經心，氣得趙姑姑最後火冒三丈，直說她是扶不起來的阿鬥。

陸染積極認錯，堅決不改，安撫下來趙姑姑後繼續我行我素，再時不時去看看白蘭，聊天解悶，很快就到了秋日宴的當天。

秋日宴的地點定在了城南的一處書齋，陸染與賀連尋到達時，正門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有的卻不進去。一問才知，書齋門口有一夫子守着，并非人人都可進入，若能答對門口夫子出的題方能被請到書齋內。答不出也沒關系，掏五十兩銀子照樣可以進去。

“公子，這陳家是想錢想瘋了吧？”小厮阿松忍不住嘀咕道：“陳揚輔他自己也沒見得讀過多少書，搞這些花樣來做什麽？”

見賀連尋沒理會自己，阿松又去找陸染，“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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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染望了眼前頭煞有介事的夫子，“可能越缺少什麽就越想展現什麽吧。”

阿松點頭，深以為然。

賀連尋，“走吧，別耽誤時間。”

此時夫子手摸胡須，正在向一位男子出題，“公子請對，清風明月本無價。”

只見那男子抓耳撓腮半天，試探着答道：“真金白銀價更高？”

夫子胡子不捋了，皺起兩道長眉，“不妥不妥。”

那男子也知道自己過不了，左右張望一番，确定沒有熟人看見自己，便從袖口掏出五十兩銀子遞給一旁的管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接下來便是賀連尋，夫子仍道： “清風明月本無價，公子請對下聯。”

賀連尋整了整衣袖，“阿松，拿錢。”

夫子愣神片刻，再看賀連尋的目光比看之前那位男子還要不悅，他今日一早站在這裏，出題對的狗屁不通的大有人在，但好歹人家還願意嘗試，像賀連尋這種連思考都不願意思考的，實在是不求上進，世風日下。

賀連尋的話音一落，管事的已經做好準備兜着手收錢，卻遲遲不見阿松動作。

賀連尋側首，掃了眼阿松。

阿松搓着手指，移動到賀連尋身邊，苦着臉小聲道：“公子，咱們沒錢了啊。錢都讓你在賭場輸光了，唯一剩下的那點，你還為了給夫人添堵全支援了四小姐。老爺又因為你打孫漸的事，斷了咱們的銀錢支取……”

賀連尋默了一瞬，重新望向夫子，“什麽題目，再說一遍。”

夫子氣的吹胡子瞪眼，提高音量道：“清風明月本無價！”

“懸泉飛瀑自有聲。”

賀連尋回答的太快，夫子在氣頭上甚至都沒有聽清，不由張着口問：“什麽？”

“清風明月本無價，懸泉飛瀑自有聲。”

夫子顯然是沒想到賀連尋真對的出來，他低頭将兩句在口中琢磨片刻，緊接着便換了副神情，側過身讓出一條道：“公子，請。”

賀連尋擡腿跨進書齋，陸染其實也想沒到賀連尋能對出來，湊在阿松耳邊道：“你們公子不是武将嗎？”

“怎麽，武将就不能對對子？”阿松好不得意，胸脯比先前都挺高了幾分，“我們公子本就能文能武，當初是因為邊關危急，趙将軍看重他，便讓他直接入了軍營去打仗，這才耽誤了讀書科舉。你當時也在府中啊，不記得了？”

陸染撓撓頭，“哦，你們公子的事我沒注意。”

“那你注意什麽？你就知道注意大公子。”

陸染汗顏，“哎，別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這不已經追悔莫及洗心革面了麽。”

阿松撇嘴，“你最好是。”

陸染和阿松跟進書齋，尚未跨過門檻，卻被方才的管事攔下，阿松忙指着前頭的賀連尋道：“我們和公子是一起的。”

“我知道。但今日宴會，我們陳公子規定但凡是來人都要答對題才能進去，不然就按人頭交錢。”管事笑眯眯道：“二位若是想一起跟進去，一共是一百兩。”

“心可真黑。”阿松咬着牙沖陸染嘀咕道。

陸染也無奈了，這古代對對子她也不會呀。用眼神去尋求賀連尋的幫助，賀連尋站在門的那邊，架着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見陸染眼巴巴地望過來，才屈尊降貴伸出一根食指，空點了下腦袋的方向。

他是讓自己用那根金釵當人頭費？那也太不劃算了，這可是24K純金呀！

姑且碰碰運氣再說吧。

陸染不再看賀連尋，轉頭道：“夫子，請出題吧。”

“那兩位便一起來答老夫這道題吧，聽好了。”夫子用兩只手比劃出一個碟子的形狀，“請對，兩碟豆。”

阿松聽完憤然轉頭，去瞧陸染，“他是不是看不起我們？”

陸染，“應該……不是吧。”

這道題确實太過簡單，簡單到令人不敢相信，是夫子有意給他們放水，還是暗藏玄機？

陸染蹙眉。

阿松沒想那麽多，直接道：“一盤雞。”

夫子，“小友可想好了？”

“想好了。”

“那這位姑娘呢？”

陸染琢磨了半天，不大有把握道：“一罐桃。”

夫子笑得有些得意，“兩位小友且聽清了，我說的是兩蝶鬥，花間兩蝶鬥，蝴蝶的‘蝶’，争鬥的‘鬥’。”

阿松，“……”

陸染跟着笑了起來，還真叫她蒙對了，“夫子，我說的是一鹳逃，林間一鹳逃，鹳鳥的‘鹳’，逃跑的‘逃’。”

聽完陸染的解釋，夫子怔愣片刻，随即撫掌道：“姑娘好應變，倒是我看輕了你，請。”

陸染跨過門檻，成功與賀連尋彙合，唯剩下阿松孤零零地被擋在入口。此時阿松的後面已經陸續排起一支隊伍，有的正躍躍欲試想要答題，催促着阿松要麽交錢要麽走人，不要站在前面擋路。

賀連尋讓阿松直接在外頭的馬車上等。

阿松喪眉搭眼地走了，賀連尋與陸染一起往書齋裏頭行去。天際的暖陽已然升起，燦爛的芒光被書齋內高挺的松柏削弱了大半，星星點點灑向路間，正有一束落在陸染絲緞般光亮的秀發上，照得發間那支金釵更加奪目閃耀。

賀連尋看了眼那金釵，“你讀過書？”

沒想到賀連尋會問起自己的過往，陸染不曉得他之前對小丫鬟了解多少，生怕穿幫，便揣測着道：“嗯，以前在家中請師傅教過。”

既然小丫鬟曾是罪臣之女，好歹小時候應該啓過蒙，陸染不想賀連尋再深問下去，便打岔道：“二公子，剛才你分明能答得出來，為何還要讓阿松直接給錢？”

賀連尋摩挲着手裏的古怪石串，十分不屑道：“能用銀子解決，何顧費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