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風起雲湧
風起雲湧
身側頓時有了刀劍出鞘的聲音,靈熹側眼望去,東方長明身側的侍衛已然拔刀相向,将那中年男子團團圍住。
“居然兀自乘坐本公主的行船,避開了全部人的耳目,現在還大搖大擺地出來,莫非你真的覺着本公主不能奈你何?”東方長明皺緊眉頭,這麽一個大活人藏在船上,她居然沒有發覺。
中年男子爽朗笑出聲:“此地已是堰中地界,公主行事是否先掂量掂量?”
“嚣張,你這是在警告本公主?”東方長明眯了眯眼,沒有留意到有閑雜人等混入行船已經挑戰到她的承受極限,此時怎還容忍這般挑釁。侍衛聽聞東方長明不快語氣,那尖刀離中年男子又近了些。
“不敢,只是情勢所迫,不得已出此下策。”中年男子被那尖刀逼近亦是毫無懼意,只是輕輕作揖,以當賠禮。
東方長明朝侍衛點頭示意,一名體态稍高的侍衛走上中年男子跟前搜身。侍衛給東方長明遞上一枚腰牌,她拿起觀看,神色大變。
“還等什麽?将此人給本公主抓起來!”東方長明立馬抽出腰間常懸短劍。
“且慢。”劉清逢不緊不慢,從那行船中走了出來:“君先生是我帶上船的,有何不妥之處,只當是劉某犯錯就好。”
“清逢,你?”東方長明收起短劍,對劉清逢舉動甚是不解:“他是何人?值得你這般幫他?”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君名彥。”中年男子自報家門。
靈熹聽言,心中咯噔一響。君彥?眼前人是君翊的父親?
“大叔是否覺着本公主好騙,所以胡編這等言語?你口中的君彥,可是那與君子堰有關的君彥?”東方長明不可置信,望向劉清逢,見他态度不明,又開口對那中年男子說:“那君彥先生早已隕身于眼前的裕江之中,倘若你不給出十分證據,我萬萬不會相信你的言語,只道你罪加一等,是一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罷了。”
“公主要證據,您手中的腰牌,就是證據。”君彥神情平穩,看似如沐春風,實則冷淡異常。
東方長明聽此言語,眉頭緊擰:“此乃我東渝高臣腰牌,這東渝高臣我可盡數相識,此前我可與你從未謀面。”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覺得此人身份詭異。
“從未謀面不一定表明不存在。”君彥神色清明,親和卻帶着疏離。
靈熹定睛望去,君彥的側臉與君翊的最相像,她對東方長明說着:“我相信他是。”見她滿臉不解,靈熹繼續說:“我相信他是君彥,君翊的父親。”
靈熹看向君君彥,禮貌地打招呼:“父親,我是君翊的妻子。”
劉清逢聽言,神色詭異,臉色頓時變了變。
一行人,前刻針鋒相對,後刻氣氛尴尬,特別是行路工具變成馬車後。
三輛馬車,靈熹與還在調養身體的佩蓉一輛,劉清逢與君彥一輛,東方長明單獨一輛。
“不知清逢貴庚?”君彥打量着劉清逢,這個跟君翊年歲相近的男子。
“弱冠方過。”劉清逢心情矛盾,不知如何面對君彥這個尴尬的身份。起初是覺着君彥面熟,一時之間并沒有将他與君翊聯系到一起,只道是碰見了一個面熟之人。
“比小兒年幼三歲,還是這般氣度不凡,實屬不易。”君彥由衷贊嘆,相交一面便知是龍是鳳。
“謬贊了。”劉清逢興致缺缺。
“不必覺着不自在,我與他,本是互不相幹,只是有那層血脈在裏面。二十多年未見,說到底,估計他都不認識我罷,你們之間的事,我只是有所耳聞,對于兩方,自當不會有偏頗,亦不會幹預。”君彥察覺劉清逢得知他身份以來,态度不似往常那般明朗,有一種回避的意味在裏頭。
劉清逢被君彥磊落的擊中心房,心頭一種無形的壓力漸漸散去:“怪清逢小人之心了。”
“人人都有年輕的時候,如此正常不過。你們之間,沒有誰對誰錯,就看靈熹如何選擇罷,不好說,不好說。”君彥搖搖頭,這其中關系,想起來便會一頭亂麻。這時代終究發生了變化,二十年前是戰場,二十年後是情場。可這局勢慢慢發生了變化,這愛恨情仇還能估計得上嗎?
“聽聞先生可預知後事?”劉清逢兒時随同父母游走一城四國,道聽途說了些有關君彥的傳奇往事,連“君子堰”這處神地亦是取自君彥的“彥”字諧音,有着各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本領。最令他感到驚奇的,便是這君彥先生可預知局勢的本事。
“清逢這是想得知……自己與靈熹的結果如何?”君彥心中暗笑,他擅長的哪是預知局勢的本事,而是深谙人性,揣測人心。
劉清逢被君彥拆穿心事,臉色微窘。
“我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且看靈熹那丫頭的選擇。”君彥見劉清逢滿面愁容,只好如此勸解。
“她的選擇?可能……即使她不會跟君翊在一起,亦不會選擇我罷。”劉清逢心中失落。在靈熹得知劉清逢對她的想法後,她一直離得他遠遠地,倘若不是東方長明提出送靈熹回堰中的提議,估計他連這種知識裝作隐形人,這種在一旁靜靜看着靈熹的機會都不會有。
“可你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她安好無虞嗎?這與她選擇誰,并無直接聯系吧。”君彥說道。
“可君翊待她不好!本想着,君翊待靈熹好便罷,可君翊不珍惜她,這三番四次讓靈熹陷入危機,心中疼痛難忍,我沒辦法坐視不管!”劉清逢情緒突然激動,想起東方長明說的話語,君翊居然還逼着靈熹喝避子湯之事,令他如鲠在喉。可他突然斂了斂神色,覺知在別人父親面前說他兒子的歹處,好似不是明智之言。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君彥重重地嘆口氣,見劉清逢疑惑地看向自己,他繼續相言:“常人眼中,這君彥如何高大,也只是他們心中的幻想而已。我也只是一個凡夫俗子,能力亦是有限,無法達成世人嚴苛要求,不然不會茍且偷生二十來年……”
“君彥先生……當初為何?”劉清逢心中有諸多疑慮。已經過世有二十年之久的人,此刻竟然完好無損,沒有半點風聲,他的再度出現與他的消失一般,如此詭秘。
“這其中緣由,一字半句也解釋不清,并且,往事已然過去,休要再提罷。本來打算如此下去也好,不過這堰中四面楚歌,我實在迫不得已。”君彥擰緊眉頭,這二十來年的風和日麗,終究只是假象,當初那場瞞過全悠州人的“假死”,還好只是障眼法,不然他就算死上千遍,也是白費。
“堰中四面楚歌?”劉清逢詫異,雖說早有聽聞四國蠢蠢欲動,還不至于如此嚴重,堰中淪為四面楚歌的境地。
“看似穩如泰山,實則已傷根本。”君彥挑起馬車的窗幔。窗外景象不斷後退,街頭行人怡然攀談,身處險境全然不知:“得在暴露之前,将隐患平息啊。清逢可否,幫我一把。我已不似當年,心有餘而力不足,得需要能人幫一幫。”
“如何幫?只怕清逢人微言輕,派不上用場。”劉清逢如實相告,對于國家大事他從未親身參與,可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君彥淡笑,掩起窗帷:“本來勝算只有五分,有了清逢,勝算便有了八分。”
兩個時辰的行車過去,堰中主城終于抵達。
靈熹望着眼前高聳的城樓,熟悉中有些陌生。幾月未歸家,出門與回來心情截然不同,靈熹都覺着,這不是幾月,而是幾年。
“靈兒,來,給我看看?”南焰臨已經可以下地,病情大有好轉,雙眼富有神采,直直地将靈熹給檢查了個遍:“怎麽還瘦了?記得你母親懷你的時候,還豐腴了許多。”
晏熙站立在一旁,神情難得溫和:“你爹爹一直念叨着你呢,總問怎麽還未回來。這都當母親了,以後也不能四處胡跑了,就在家裏養着……”說完她環顧四周,空無一人:“君翊呢,不是他帶你回來的?”
靈熹眸光閃爍,淚水充盈眼眶,她調整情緒,硬生生将淚水逼了回去:“我與他……失散了……”
南焰臨聽言,眉頭輕皺,言語有些怒意:“你懷有身子,他并未陪在你身側?你一人回來的?”
靈熹少見父親發怒,一時有些驚恐:“沒……沒有,我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焰臨弟,有我在,你還擔憂,有人欺負你的寶貝女兒不成?”君彥語先到,腳步輕緩。他早已在門外等候許久,只為尋找一個最佳的時機。此前這一番久別重逢的噓寒問暖,讓他找不到最佳的出場機會。
“君彥?”焰臨身軀微晃,瞧見來人已然風霜,才逐漸平緩心跳,他又看了看靈熹,神色帶着詢問。
“是啊,想不到吧,我命大着呢!”君彥一掃此前沉穩,變得有些狂放不羁。
“彥兄,你果然安然無恙?”雖親眼所見眼前的大活人,焰臨仍舊有些不可置信。
“果然?”君彥擰眉:“你此前有聽聞?是從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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