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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鄭光晞就是個工作狂。每天一早起來往公司跑，晚上加班是常事，三天兩頭出差，每個項目都親自上陣，鄭光逸時常會勸勸這個妹妹不用這麽拼命，家裏又不缺她多出那一份力，有時間應該出去享受生活，哪怕是跟朋友去酒吧浪也沒事，最多他受點累去接她回來，可鄭光晞偏偏就是跟工作較上勁，不光要做，還要做到最好。除了将恒欽集團現有的8間大型連鎖商場做了整體升級，她還策劃了好幾個三線城市的商場項目，有接手的也有新建的，有好幾個都已經正式營業，營業狀況還相當不錯，不光如此，去年她還自己帶團隊做了個購物小鎮，那雷厲風行的樣子，連鄭光逸都被這個妹妹的潛在能量吓到。

這天午後，鄭光晞拿着下一季度的幾套商場線上線下的營銷方案在做比對，一邊看一邊吃着外賣。

她這人對吃向來就是那麽一回事，填飽肚子，不難吃就可以，她味覺比較鈍，欣賞不來什麽山珍海味，就沒營養的外賣很合她胃口。

吃完外賣，鄭光晞将外賣盒子往袋子裏一塞，本想着叫林薇薇進來拿走，再一看現在是休息時間她便作罷，自己起身走出辦公室，往茶水間走去。

雖說是午休時間，平日的茶水間也不至于像今天這般安靜，就幾個男下屬在沏茶，都見不到女的。

鄭光晞本來也沒當一回事，将袋子往茶水間的垃圾桶一扔，轉身又往自己的辦公室方向走去，路過中心格子間的辦公區域，鄭光晞看着除了有幾個男人，就看不到其他人，她又瞥一眼林薇薇的座位，也是空的。

這下，鄭光晞随手敲了敲格子間的間隔，有人聞聲擡頭，她問：“今天怎麽這麽安靜？”

其中一個男下屬應她：“鄭總不知道？今天有消防培訓啊，大部分人都去五樓的大階梯室聽去啦。”

鄭光晞看向林薇薇的座位，拿出手機撥通了林薇薇的電話。

“鄭總，您找我嗎？我馬上上來。”

鄭光晞想着這消防培訓每季度都有，大家至于這麽積極嗎？就連林薇薇也去？

于是她問：“你也在聽消防培訓？”

林薇薇那頭似乎有點亂，鄭光晞聽到周遭低低私語聲，具體聽不到說的是什麽，就感覺人應該不少。

“這不是午休時間沒什麽事麽……我這就上樓。”

“不用，你聽吧，聽聽也好，我沒別的事。”鄭光晞說着，把電話挂斷，踩着高跟鞋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走到辦公室的大門時，她都伸手放在門把手上了，就那麽一瞬，讓她想起了她的鄰居，她腳步一頓，放在門把手的手收了回去，轉身往電梯處走去。

恒欽集團的消防培訓是每個季度都會從消防局請消防員過來給員工做培訓，從鄭光晞入職她就知道，不過她太忙，三年來一次也沒聽過，今天是突然心血來潮，想着就去聽聽也沒壞處。

電梯在五樓才打開門，鄭光晞就被密集的人吓到。

這培訓有這麽好聽？

連走廊都擠滿了人。

鄭光晞從電梯走出來，大家見到是她便自覺地讓出一條路，鄭光晞左右看看，基本上都是女員工，她皺皺眉問：“階梯室坐滿了？”

人群裏有人應道：“鄭總，我們都擠不進去了，在排隊等下一場。”

消防知識在晉級考試的時候也不考啊，鄭光晞掃了大家一眼，周遭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避她犀利的眸光，她沒多問，直直往階梯室走去。

剛推開階梯室的門，鄭光晞就聽見一陣笑聲傳出來，她愣了愣，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好家夥，放眼望去全是女同胞。

鄭光晞再把眸光放遠，緊接着，也是一僵。

鄰居？

“發生火情的時候，切勿慌張……”講臺上，高曙骁的聲音沉穩有力，字字清晰，就如他本人一樣，剛毅又利落。

她凝着眸看向講臺，只見高曙骁和另外一名消防員在做示範，解說遇到火情的求生方法，她就站在階梯室的後方，居然也跟着聽了進去。

高曙骁的聲音不是那種洪亮的調調，也不似跟她說話時那麽冷，他講解到個別地方的時候還會帶着隊友講兩句笑話，惹得在場的女同胞頻頻發出笑聲，在一衆女同胞裏，鄭光晞終于找到林薇薇，那姑娘也在傻了吧唧地笑呢。

看到此，鄭光晞也知道為什麽來聽培訓的都是女同胞了，她正想轉身，卻察覺有一道眸光注意到她，她勾勾唇角。

高曙骁在講臺處發現了她，四目相對時，鄭光晞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而那邊像是見到什麽牛鬼蛇神一般急急地收回視線，再說話時居然結巴了兩句，又是惹得全場一陣哄笑。

退出階梯室，鄭光晞關上門，有這麽一個帥氣的消防員講解也是件好事，普及消防知識很重要，大家都聽聽也挺好。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鄭光晞又繼續看營銷方案，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薇薇敲開了門。

“鄭總。”林薇薇捧着幾份文件走進來，“這幾份文件您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字了。”

鄭光晞頭都沒擡，伸手指指桌面的一角，意思是讓她放下。

林薇薇走上前，将幾份文件放下，正準備離開，鄭光晞突然問：“都學到什麽了？”

“啊？”林薇薇沒聽懂。

“不是去聽消防培訓了嗎？”

“哦……就……”林薇薇結巴半天也說不上學到什麽了，就傻呵呵地笑了笑。

“純看帥哥去了吧？”

被老板戳破小心思，林薇薇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又為自己辯解：“鄭總，我就是看看，今天來的那個消防員您也是見過的，就是那個……叫什麽來着？”

“高曙骁。”鄭光晞替她說。

“對，就是高曙骁，鄭總您怎麽知道的？”

鄭光晞睨她一眼，“我又不聾，那天就站我旁邊喊那麽大聲。”

“哦……對耶……”林薇薇笑笑，又說：“不過他真是不光長得帥，講解得真好。”

“講解得真好你怎麽什麽也沒記住？”

“……”

“下回再去要好好聽，關鍵時刻能救命的。”

“是……”

“出去吧，文件我一會兒看。”

林薇薇關上門，鄭光晞伸手揉了揉脖子，想起剛才在階梯室時高曙骁見到她時那個表情，她輕輕笑了起來。

笑完，她拉開抽屜拿了塊小鏡子，自己照了照。

很難看？

不然他怎麽那副表情？至于麽？

鄭光晞不會再去深究這個問題，将鏡子往抽屜裏一扔，拿起林薇薇送來的文件開始看起來，才沒看多久，林薇薇又過來敲門。

“鄭總，張經理剛才來電話，說購物小鎮那邊的消防材料都不符合要求。”

“他現在在那邊？”

“對，就他自己。”

鄭光晞“啪”地一聲将文件夾扔在桌面上，“這幫孫子……就知道掙這些黑心錢……”說着，她看看腕表，“把購物小鎮那邊報上來的消防材料文件帶上，這次我不滅了這幫老家夥我就不姓鄭。”

“好，我馬上去拿。”林薇薇應道。

“對了，這事就咱們三個人知道，千萬保密。”

“懂。”林薇薇說完，立刻走出辦公室去整理材料，不用一刻鐘兩人便往電梯處走去。

林薇薇口中的張經理張馳是鄭光晞的心腹，表面上就是個市場部的經理，實質上就只聽命于鄭光晞，他是鄭光晞一手提攜并培養的心腹之一，為的就是以後用來對付老爸那輩曾經說是跟鄭業鵬一起打江山的幾個老家夥。

進公司之後鄭光晞算是知道恒欽集團為什麽前幾年在行業中倒退，無非就是有人在中飽私囊，鄭業鵬顧念老交情，到她這裏可沒這麽一說，之前鄭光逸被架在中間束手束腳，前兩年她還不懂哥哥為什麽明知道卻不能随便動那幫老家夥，那時還跟鄭光逸吵了好幾次，後來她栽了一次跟頭，也弄懂了這裏面的彎彎繞繞，這些個企業吸血鬼，她要一個個滅了，之前跳樓的劉叔只是個開始。

電梯下行至五層，停住，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鄭光晞和林薇薇同時擡眼。

電梯外，是高曙骁和陳展豪，陳展豪本還在跟高曙骁說話，一看到電梯裏的兩人，突然就愣了。

還挺巧。鄭光晞的眸光毫不退縮地直接對上高曙骁的眼睛，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角。

高曙骁本是毫無波瀾的心就被鄭光晞這麽一眼給攪亂了，他不好意思閃躲，抿了下唇，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電梯。

倒是林薇薇見到兩人走進來，她先開口：“剛才我去聽你們的消防培訓了，講的真好。”

陳展豪上周就注意到林薇薇，沒想到今天還能近距離見到，還被誇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摸摸後腦勺，傻笑道：“份內事，你們能聽懂就行。”

“我真覺得挺好的，而且你們做的示範也特別到位，以前都是只講理論，你們這個直接做示範特別讓人印象深刻。”林薇薇繼續誇。

鄭光晞站在一旁忍不住輕輕笑着，剛才問林薇薇記住什麽了她一句都說不出來，這下倒是會誇。

站在一旁的高曙骁本是繃着臉，忽而察覺到鄭光晞在笑，他忍不住側臉看向她，“是我的示範做的不好嗎？”

高曙骁突然的一句，旁邊的陳展豪和林薇薇同時一呆，鄭光晞意識到這句是問自己的，她斂住笑擺擺手，“不是不是，挺好的。”

“挺好的為什麽你沒繼續看？”

随着高曙骁不冷不熱地冒出這麽一句，電梯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陳展豪傻眼了，高曙骁今天抽什麽風，居然……居然……居然這麽跟人說話？冷不丁冒這麽一句，自己不覺得唐突嗎？

陳展豪輕輕吸一口氣，餘光瞥着高曙骁，他覺得這氣氛不對，而且看過那天的視頻後他當然知道鄭光晞是誰，可身邊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木頭知不知道啊？就鄭光晞扇人巴掌那架勢，一看就不是個好惹的女人，高曙骁是怎麽了？人家去不去看培訓礙他什麽事了？

陳展豪也不敢吱聲，就輕輕移了移腳，在高曙骁的鞋子旁蹭了蹭，示意他打住。

而旁邊的林薇薇則是瞪大眼睛看着鄭光晞：“鄭總您去聽培訓了？第幾場？我怎麽不知道？”

鄭光晞也沒想到會被高曙骁問，語氣裏還有幾分質問的意思，不過她權當他年紀小，不還是她鄰居麽？

相比高曙骁的冒昧，鄭光晞倒是坦然得多，她眸色淡淡，唇邊帶着淺笑：“不是沒座位了麽，站着聽有點累。”

這個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也在這時，電梯抵達一層，高曙骁側頭看了一鄭光晞一眼，微微點了點頭，鄭光晞臉上還挂着笑，也同樣點點頭。

陳展豪則是放着嗓子沖着林薇薇擺手：“再見。”

林薇薇也沖他擺擺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