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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鄭光晞說來拿報告就是來拿報告，找借口就該有找借口的樣子，她怕太刻意會吓到高曙骁，而高曙骁也一樣，他怕跟鄭光晞跟得太緊會弄巧成拙，于是兩人到了醫院後便一個去急診室一個去醫生辦公室，好像大家都默默地承認只是順便，都只是順便而已。

下午的急診室人不少，高曙骁在清創室門口等着，手裏拿着手機在翻看跟鄭光晞的聊天記錄，就幾下翻完的聊天記錄，他翻來覆去看了無數遍，愣是從字裏行間裏面感覺到鄭光晞是個果敢簡單的女人，在他看來，她還有那麽點小可愛，尤其是紮着丸子頭踩着平底拖鞋的時候，想到鄭光晞，高曙骁的唇角不由又勾起，忍不住的，發自內心的喜歡，就是這樣毫無道理。

“高曙骁。”

突然被喚名字，高曙骁擡起頭，面前是一個穿着醫生白褂的女人，早年那頭長發已經消失，換了一頭清爽明朗的短發，她驚訝又高興地看着高曙骁，眼眸笑得彎彎，唇邊兩個酒窩露了出來。

“陳菲？”高曙骁沒想到會在急診見到陳菲，他收起手機，禮貌又疏離地站起身，眼神清朗，較之于陳菲，他的表情顯得清冷太多。

陳菲對他這态度早在幾年前就習以為常，誰叫她就喜歡他這個樣子呢，犯賤一般癡迷他好幾年，雖然最後她也是醒悟了，高曙骁的心她捂不熱，縱使再有不甘，她也不希望這輩子跟他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她選擇成為他的朋友，起碼這樣她還能遠遠看看他，足矣。

“受傷了？”陳菲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高曙骁的手，她皺起眉頭，緊張地問：“嚴不嚴重？”

“沒事，就縫了幾針，小傷。”

陳菲看看清創室門口還有幾個病人在等，她揚揚下巴，“走，我給你換藥。”

高曙骁本不想麻煩陳菲的，再一看旁邊等候的人，要是一會兒鄭光晞拿完報告下來還沒到他，讓她等着就不好了，所以他應道：“那就麻煩你了。”

“什麽話，咱倆不是朋友麽？”陳菲笑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唇邊的酒窩深深，能為他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很願意。

兩人一同走向走廊的一頭，鄭光晞站在角落，早就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裏，她聳聳肩，在一處尋了個位置坐下。

陳菲是前些日子剛回國的，現在在這間醫院輪崗實習，第一站就是急診室，她回來之後一直都沒去聯系朋友們，倒是那天跟爸媽出去吃飯的時候碰到高明峯，之後她也沒主動去聯系高曙骁，或許是長大了，又或許知道有些人不管你怎麽努力都是夠不着的，她太清楚高曙骁的性子，并不想貿然去跟他聯系，心态放平和之後的這次偶遇，陳菲覺得自己突然就釋懷了。

誰的青春沒有為個人留兩行淚。再次見到高曙骁，陳菲的心還是有些激動，但僅僅就是小小的高興，當她拆開高曙骁手上的繃帶時，眉頭還是緊緊地皺了起來，“傷口碰水了？還是吃了什麽發物？有點發炎了。”

高曙骁搖搖頭，“都沒有。”

陳菲小心幫他換着藥，看着他手上的傷口，還是忍不住叨唠：“你這口子太深了，回去要好好養着，不然後期很麻煩。”

“嗯。”高曙骁應了一聲，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他怕鄭光晞找他。

見到他看手機的表情，陳菲刻意忽略，問道：“晚上一起吃個飯？”

高曙骁放下手機：“還有事，不方便。”

就算沒事，高曙骁也沒有方便的時候。面對高曙骁的拒絕，陳菲就是明知道沒結果還是會忍不住問上一問，聽到這種早就猜到的答案，陳菲自嘲地笑笑，說：“行，那改天有空再說。”手指貼上膠布的那刻，她還是補上一句：“下回換藥可以直接找我。”

“嗯。”高曙骁應了一聲，見已經包紮好便起身離開，陳菲知道他不會主動找她的，不過是句無心的應答而已，她不在意，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行我素，愛誰誰，相比以前其他的女人，他能跟她說上幾句話就算不錯了，別的女人他根本不理睬。

高曙骁走出陳菲所在的辦公室，一眼就在走廊的一頭看到鄭光晞，她像是跟他心有靈犀般，在他看到她的同時擡臉往他這邊看來。

長長的走廊，偶有人急促往來，高曙骁在走廊這一側彎起了唇角，他有種冥冥之中就認定是鄭光晞的感覺，眼裏全部都是她那張美得張揚肆意的臉，還有見到他時驟然變亮的雙眼。

鄭光晞并沒有在座位上耐心等待他走過來，她起身，踩着高跟鞋往他走去，走到他跟前時，眼睛掃到他的手新歡的繃帶，她問：“換好藥了？”

“嗯，正好碰到一個醫生朋友，她幫忙換的。”

“哦，我知道，剛才看見你跟她往那邊的醫生辦公室去了。”

高曙骁微微一愣，很顯然鄭光晞看見他跟陳菲了，“就是以前上大學的一個朋友，她見清創室人多就幫了個忙。”

鄭光晞心裏在笑，但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她并不需要他的解釋，縱然她看見那個女人看高曙骁的神情不一樣，那又怎樣，不管那女人是前任還是白月光，只要高曙骁目前還是單身她就不怕。

“我讓你解釋了？”鄭光晞半開玩笑地問。

高曙骁不是不知道怎麽回答鄭光晞，就是看着她漫不經心擡起的眸子，他的心就亂了，是要坦白陳菲以前追過他好幾年？還是要解釋他跟她已經很多年沒聯系，只是碰巧遇到？她又不是他什麽人，就是鄰居，這樣解釋又顯得很刻意，怎麽想都是沒有解釋的必要，可他就是潛意識地說了。

她喜歡看高曙骁對她一臉不知怎麽好的表情，純得傻兮兮的，看到了高曙骁臉上的窘迫，她心裏得意，目的達到，見好就收，她突然話鋒一轉，“我餓了。”

鄭光晞并不餓，現在才下午四點多，喝下午茶的時間過了，晚餐又有點早，她不想放過跟高曙骁獨處的機會，她就想着利用女人示弱的姿态表達一下現在的狀态，可話一出口，聽在高曙骁耳朵裏卻添了幾分撒嬌的意思。

“有什麽想吃的嗎？”高曙骁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柔和，連帶問她的聲調都變得溫柔。

“能吃飽就行，我不挑。”鄭光晞很喜歡看高曙骁本是冷着的臉一秒變溫柔，她的直覺告訴她，他這樣的溫柔就是給她的，所以她大膽地享受這份柔情，肆無忌憚地抓住每一個機會。

“行，那我帶你去個地方。”

聽到高曙骁這話，鄭光晞暗暗高興，點頭：“好呀。”

其實就算鄭光晞不提，高曙骁也想找借口跟她吃晚餐，現在正好，正合他意。

陳菲這事兩人誰也沒再提起，高曙骁覺得時機還沒到，鄭光晞壓根沒當回事。

鄭光晞按着高曙骁指的路開到一間酒吧，這間酒吧開在市中心很出名的一條酒吧街上，幾年前這條酒吧街剛開業的時候鄭光晞還跟湯駿經常過來，所以鄭光晞對這一帶并不陌生。

将車子停在酒吧側面的一個獨立停車位後，鄭光晞開門下車，看着午後的酒吧街，她竟有些恍惚，似乎是一眨眼，她跟湯駿的那段戀情就闊別多年，要麽說歲月催人老，這日子不能數。

鄭光晞還沒完全回過神，一名衣着幹淨整齊的中年男人就已經上前堵住了才下車的高曙骁。

收起思緒，鄭光晞走到高曙骁身側，站在高曙骁面前的中年男人微微蹙眉看看她，露出一個淺淺的笑，這笑容裏藏着打量的調調。

鄭光晞是一眼就看出中年男人眼中的打量，久經商場，她能分辨出這種打量是善意的，還帶着好奇，她心裏了然，毫不避忌地迎上并禮貌地沖男人笑笑。

男人什麽意思高曙骁再清楚不過，他向男人遞了個警告的眼神，說：“喬，這是鄭光晞。”

被高曙骁喚作喬的男人鄭光晞目測已過四十，盡管面相顯得年輕，氣質也清爽幹淨，可鄭光晞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就是高曙骁這個年紀不喊叔也該叫聲哥，這麽直白地喊喬，是現在年輕人的習慣嗎？

中年男人淡淡掃一眼高曙骁，若有所思地笑笑，向鄭光晞伸出手：“餘喬，餘額的餘，喬木的喬，很高興認識你。”

“你好。”鄭光晞說着，也大方地伸手，手才伸到一半，高曙骁的手就直接橫過來拍掉餘喬的手，“行了，不用這麽客套。”

高曙骁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餘喬和鄭光晞都是一愣，鄭光晞有點想笑，看一眼餘喬，餘喬的眼裏也有笑意，兩人相視一眼，都默默将手收回。

高曙骁的脾氣是說來就來，餘喬輕輕笑笑，像是早就習慣，他沖鄭光晞擡擡下巴：“服務員都還沒上班，先進去坐坐吧。”

“嗯。”餘喬的話是沖鄭光晞說的，應聲的人卻是高曙骁，三人往酒吧裏面走進去的時候，他還刻意擋在餘喬和鄭光晞之間，裝出一副不經意的樣子。

可鄭光晞卻嗅到了一陣酸味，她彎着唇角，覺得心裏甜絲絲的。

服務員還沒上班，酒吧裏空蕩蕩的，燈都只開了幾處，整個空間看起來陰沉沉的，還有一陣昨晚狂歡完還沒散盡的煙酒氣息，幾人才沒走幾步，餘喬接了個電話就往另一處走開，剩下鄭光晞跟在高曙骁的身後，她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眼睛掃到酒吧的舞臺時她停了停，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來——陶梓發給她的那段視頻就是在這裏拍的。

大概是腦子裏想事情，鄭光晞沒有注意看路，腳步一偏就被一張椅子腿絆住，她踉跄了一下，身子眼看着就要不穩，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只手突然被高曙骁抓住，被一道逆勢的力一拉，鄭光晞站穩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高曙骁：“謝謝。”

高曙骁淡淡地說：“不客氣。”

這話，聽不出什麽語氣，可他的手就沒松開，拉着鄭光晞繼續往酒吧深處走去。

鄭光晞也沒掙脫，由他拉着，好久沒被異性拉過手了，這感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