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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高曙骁領着鄭光晞去到酒吧盡頭的一角，一扇暗色的門安安靜靜地落在那端，因為右手受傷，高曙骁只能松開拉着鄭光晞的手去推門。

兩只手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松開，沒有為什麽，自然得就像之前牽過無數次一樣。

餘喬挂斷電話走過來的時候，剛剛好看到兩只分開的手，他微微一怔，以為自己眼花，稍稍冷靜了片刻才走上前。

在推開那扇門的同時，高曙骁看到走過來的餘喬，朝他點點頭，“老三樣，兩份。”

餘喬瞥一眼鄭光晞，早就猜到高曙骁的心思，“今天心情好，給你們加一樣。”

“随你。”高曙骁聳聳肩，表示沒有意見。

餘喬轉身離開，鄭光晞還站在門口，高曙骁伸伸手指指裏面的屋子，“咱們進去等等？”

“好。”鄭光晞應着，跟着高曙骁走進屋子裏。

随着腳步的推移，酒吧裏陰沉光線逐漸變亮，這間位于酒吧盡頭的房間顯然是一間會客室，不同于酒吧裏的暗沉，這間不大的屋子四四正正，原木色的主色調讓鄭光晞一下子就想到高曙骁的家，屋裏放着一組米色的沙發，沙發後面的牆上挂着很多照片，錯落有致的拼湊出一面照片牆，在沙發的側面有一組小吧臺，吧臺旁邊擺放着酒櫃和冰箱，兩只高腳吧椅被收在吧臺下方，安安靜靜的，簡單的擺設，整齊幹淨，整間屋子透着一股淡淡的雅致，而最讓鄭光晞喜歡的是屋子的一扇門直接通着外面的小院，正值黃昏，小院外側擺着的一套桌椅在夕陽下顯得十分安逸，她半眯起眼，毫不客氣地指指外側，問：“我能去外面坐坐嗎？”

“能。”高曙骁見她臉上的表情，猜出她是喜歡的，他兩三步走過去幫她拉開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小院大概有三十平方，不算大，錯落有致地種了些綠植，沒有什麽誇張的裝飾，但那些爬牆的綠植與外牆的做舊感配在一起，有份鬧中取靜的安寧。

三十平方的小院子并沒有多大，但鄭光晞比誰都清楚酒吧街的租金貴到什麽程度，小院加上屋子，粗略估計就過百平方，而且完全沒有對外開放使用的痕跡，這讓她不禁偷偷瞥了一眼高曙骁，而這人臉上并沒有過多的表情，她收起目光，往院子裏的桌椅處走去。

小院的整個地面都鋪了木質的板材，鄭光晞踩着高跟鞋小心地走着，她怕細跟會陷在木板之間的縫隙，真陷進去會很丢人的，她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高曙骁很紳士，主動上前拉開一張椅子讓鄭光晞坐下，見她有些新鮮地掃着四周，他問：“那就在這裏用餐好嗎？”

“嗯。”鄭光晞坐下，點頭應道。

“想喝點什麽？”高曙骁問。

“可樂，有麽？”

聽到鄭光晞說想喝可樂，高曙骁微微一怔，屋裏的冰箱還真沒有。

見到高曙骁臉上表情不太自然，鄭光晞又說：“水也行。”

“酒吧的冰箱裏有，你等等，我去拿。”

“那就謝謝了。”

高曙骁是沒想到鄭光晞會一張口就要喝可樂，按他的認知，像她這樣的白領不是應該喝咖啡或者蘇打水之類的，他笑自己自以為是，也暗暗記下鄭光晞的喜好，走出屋子，繞去酒吧的冰箱裏拿可樂。

沒一會兒，高曙骁端了杯可樂走到院子裏，放在鄭光晞的面前，他給自己也拿了瓶礦泉水，拉開椅子坐下。

鄭光晞是真的渴了，端起可樂咬着吸管喝了很大一口，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的時候她有種暢快淋漓的感覺，倒是真痛快，一口冰可樂下去，她擡眸，發現高曙骁正看着自己，她放下可樂，問：“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就是想說挺涼的，你慢點喝。”

鄭光晞笑笑，“我是有點渴了。”

鄭光晞不知道此刻夕陽的餘晖剛剛好灑落在她的臉上，她那張精致的臉龐被染上一層橙黃色，配上她微笑時半眯起的雙眼和像兩把溫柔的小扇子一般的黑色睫毛，美得就像電影畫面裏的女主角。

高曙骁失神了，看着她彎起的唇角，他的心撲通撲通地跳得緊。

鄭光晞說完這句話就發現高曙骁正愣神地在看着自己，她的手還握着杯子，眼睛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起心動念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鄭光晞笑自己怎麽就不淡定了，不就是被小弟弟看看，怎麽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呢？

要不是餘喬敲開門，兩人還不知道要僵視到什麽時候。

門被敲開時，原本對視的兩人都尴尬地躲開對方的眼睛。

餘喬端着托盤左右看着兩人，都怪怪的，他沒戳破，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上前把托盤放在桌子上，高曙骁只有一只手能動，托盤剛放下他就伸手要幫忙端，被餘喬拍掉：“用你？別一會端灑了我還得收拾。”

餘喬說着就把托盤裏的菜利落地分別擺在桌子上，對鄭光晞說：“鹵肉飯，白灼菜心，蛋花湯，今天加一個溏心蛋，兩位慢用。”

看似普通的一碗鹵肉飯，被盛在一個白底藍花的敞口碗裏，深褐色的肉質在太陽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幾顆小蔥花落在上面，剛剛好的翠綠色點綴，讓這份鹵肉飯熠熠生輝。

用心，是鄭光晞從這碗鹵肉飯裏感受到的第一個詞，她對餘喬禮貌地說：“謝謝。”

“客氣什麽，薯仔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薯仔？”鄭光晞擡眸看向高曙骁，高曙骁沒表情地說：“不是說餓了嗎？嘗嘗。”

餘喬聽出高曙骁在趕人，他收起托盤：“你們先吃，外頭要開始忙了，還有什麽需要一會兒再說。”

餘喬離開，還很識相地帶上門，鄭光晞拿起勺子往嘴裏送了一大勺鹵肉飯，果然，肥瘦剛好，味道剛好，就連飯的軟硬度也是剛剛好，她滿意地點頭：“好吃。”

“你喜歡就好。”高曙骁跟女人并有過多的接觸，以前覺得無所謂，大不了孤獨終老，但現在他巴不得自己能八面玲珑一點，至少希望鄭光晞不要認為他是個很木納的人。

殊不知鄭光晞早就過了那個耳聽愛情的年紀，那些甜言蜜語湯駿跟她講過幾千遍幾萬遍，那時候年少感覺很浪漫，現在想想，都是廢話，她需要的不是廢話，是一份踏實能陪在她身邊的真誠，所以眼前這個沒有那麽多花言巧語的高曙骁正正合她的意。

她說她餓了，他就帶她去吃飯，多好，鄭光晞想。

沒有西餐牛排，沒有燭光夜景，就在這個惬意的黃昏，兩份精致的簡餐，簡單美好，這就是鄭光晞想要的。

一頓飯兩人很快就吃完，氣氛不錯，鹵肉飯也可口，吃飯間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喝完湯，鄭光晞問：“如果以後還想吃到這麽好吃的鹵肉飯怎麽辦？”

無疑，這是個引導性的問題。

“給我發微信。”高曙骁不傻，也回了句不明不暗的話。

比起花言巧語，鄭光晞更喜歡這個調調。

“行嘞，有你這句話就行。”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餘喬推門走了進來。

“都吃完了？”餘喬問。

“吃好了，謝謝老板。”

餘喬擺着手正想說些什麽，高曙骁突然說，“加送的溏心蛋還不錯。”

餘喬眉毛一凝，他知道高曙骁在提醒他，便換上一張笑臉：“能得到薯仔一句誇獎可真不容易啊！”

鄭光晞看出兩人之間的眼神交流，她沒那麽好奇，倒是餘喬那一聲薯仔惹她笑了：“薯仔？”

“他們都這麽喊我。”高曙骁道，早就聽習慣這個稱謂，沒想到聽到鄭光晞喚出來他竟覺得不好意思。

“番薯還是紅薯？”鄭光晞眼裏噙着笑，她喜歡他這個小名。

“是木薯。”餘喬不聲不響地補充說明，“你瞅瞅這人，你細品，是不是木薯？”

鄭光晞聽着，笑着點頭。

餘喬再一次以為自己眼花，這個臉皮比他廚房裏那塊定制的案板還厚的高曙骁，臉紅了。

事情比他看到的有趣得多，但餘喬不是個不懂事的，一邊将桌子上的空碗空盤子放進托盤，一邊自自然地征求意見：“這飯也吃完了，酒吧也營業了，兩位要不要到前面坐坐？”

高曙骁看向鄭光晞，随她。

“好啊。”反正她今晚也沒什麽安排。

于是，兩人起身，跟着餘喬一起走了出去。

黃昏已過，天色要暗未暗，鄭光晞選了酒吧外擺的一個位置兩人一起坐下。

酒吧上客沒那麽早，鄭光晞選的這張桌子一側能看到馬路上的行人，一側能透過半開放的外牆看到小舞臺處，她幹坐了一會兒，看看高曙骁的手，又看看他的那張臉，吃飽之後還真有點想喝上兩杯。

“要喝點什麽嗎？”看出她眼底的意思，高曙骁先開口問。

“酒。”

“好，我去拿酒單。”

鄭光晞坐在椅子看他沖服務員招手，她輕笑，以前跟湯駿在一起時她沒有那麽多話語權，就算她想喝酒，那也是只能喝一點點，後來跟湯駿分手，她發狠似的醉了三天三夜，報複一般地折騰自己，從那次之後，她的酒量就一點點練了出來，各種飯局宴會間周旋，半斤白酒下肚都不帶眨眼的。

酒單送到鄭光晞手上，高曙骁坐在一側便說：“要不我給你特調一杯？”

握着酒單的手頓了頓，鄭光晞擡眼眼睛，“好，就一杯，晚上叫個代駕。”

鄭光晞目送高曙骁起身走進酒吧裏的主吧臺裏，桌上的手機也同時響起。

來電的人是陶梓，一張嘴就審問：“你居然不在公司？你去哪裏了？”

“你去公司找我了？”

“對啊，這個時間你不在公司上班？見客戶去了？”

“去醫院拿體檢報告。”

“怎麽了你？報告怎麽說？”

“沒事，亞健康，跟你說的一樣，輕度內分泌失調。”

“啧……我就說嘛，你那方面不平衡，這內分泌能不失調嗎？”

鄭光晞翻着白眼，這閨蜜一跟鄭光逸好了又開始在她面前曬幸福，真是受不了，說話間，她看到高曙骁拿着一瓶酒讓旁邊的酒保幫忙打開，他低眉垂眸，專心往容器裏倒酒，鄭光晞彎着唇，不打算跟陶梓繼續：“少貧嘴，有事沒事？”

“有事啊。”

“說重點。”

“喂，鄭光晞，你這都不在公司，別一副很忙的樣子，你這說話的态度讓我想起了單身很久的女人知道不？”

鄭光晞聽着陶梓的話，莫名地笑了笑，她确實單身很久，現在看着小鮮肉還有點心癢，“陶大小姐，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切，我不吃這套。”

“行了行了，有事趕緊說。”鄭光晞不想跟她再浪費時間，高曙骁那杯酒眼看就快調好。

“我爸那邊來消息了，想知道是誰撤的熱搜嗎？”

“誰？”

“彙景集團高明峯。”

鄭光晞握着手機，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彙景集團她知道，高明峯她也聽說過，老牌大企業了，不過跟恒欽集團沒有接觸過，再加上高明峯這人十分低調，別看她在商圈混，她壓根就沒那種八卦心思。

“我不認識他呀。”

隔着電話傳來陶梓一陣怪異的笑聲，“我的好晞晞，你還不知道你們家給你安排的相親對象是誰是吧？”

“不是高明峯吧？”鄭光晞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還沒傻透嘛！”陶梓樂呵呵地笑着，“別說哈，這個高明峯可以呀，比你大個幾歲，沒有緋聞，家底夠厚，要長相也有長相，這個你得去瞧瞧。”

“瞧什麽瞧，我這還沒答應要去相親，他這是要幹什麽啊？”

“啧……你說還能幹什麽？”陶梓笑得越來越八卦，“這還沒見着人就開始護着了，你可以呀，鄭光晞。”

“可以什麽鬼？無事獻殷勤，準沒好事。”

“鄭光晞，人家撤熱搜可是掏得真金白銀，你這說話也太沒良心了吧？”

“我沒錢撤熱搜嗎？我差那點錢嗎？”鄭光晞莫名就來氣了，她最讨厭這樣的人。

“那不管怎麽說人家比你快一步不是？這不是明擺着帶着誠意了麽？”

“那叫不尊重我。”

“鄭光晞，這世界不是只有湯駿一個男人，你別這樣總是渾身長刺，我看人家就是一番好意，你怎麽總往歪處想。”

“抱歉，我早就過了傻白甜的年紀，哪個男人能平白無故地為女人花錢？”

“那可不一定，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之前就有遇到過高明峯，是你自己沒在意吧？我跟你講，高家你也知道，根基深厚啊，不是随便誰都能跟高明峯相親的，這次我站你哥這邊，這人你得去見見。”

“陶梓，原來你兜這麽大個圈子就是給我哥當說客的？”鄭光晞握着手機，看到高曙骁拿着調好的酒往這邊走來，她淡淡一笑：“要見我寧願選那個小鮮肉，姐姐我現在不喜歡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