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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飛機降落之後，鄭光晞也沒跟湯駿打聲招呼就離開，林薇薇更是不敢多問，更沒跟鄭光晞提飛機上湯駿為她蓋毯子的事，畢竟這些又不是工作，沒必要事事都彙報。

一周緊張的工作在鄭光晞回到霁月小區那一刻終于得到些許放松，她讓林叔把她放在小區門口，她自己拖着行李箱走了進去。

是剛入夜的時刻，天色要暗未暗，小區裏的草坪區還有孩子在嬉鬧，有老人在下棋，鄭光晞喜歡看這種生活氣息，她步子走得不快不慢，有點留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她不是沒憧憬過的，如果當初真的跟湯駿在一起，她們是不是也該有孩子了？

不過也沒什麽可惜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她不曾後悔，所以現在面對湯駿她才心無波瀾，沒有必要否定，也沒有必要再有瓜葛。

回到自己的那棟樓，乘坐電梯一路直達17層，鄭光晞腦袋空空的，不得不說小區樓下那些場景對她有種特別的治愈力，那些因為工作而緊張的神經在短短幾分鐘就不再感覺緊繃，然而，電梯門打開的一瞬，剛剛才舒緩的大腦細胞又一下子重新起立排好隊。

她娘的，為什麽世界就這麽小？

電梯門外，高曙骁拎着一兜垃圾站在了門外。

猝不及防的，毫無預兆的，兩人彼此都是一怔。

本已經将那晚的事淡忘的鄭光晞一手緊緊地捏着行李箱的拉手，看着面前一身休閑裝束的高曙骁，清朗的臉依然桀骜剛硬，眉宇間有一抹淡淡的多情，此時此刻正專注地看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和緊張。

鄭光晞心裏低罵着自己沒用，不就是回家碰到鄰居，慌什麽？

大腦經過片刻的空白，鄭光晞的目光從高曙骁的臉上收回，這樣的一張帥臉能不能就不在她面前晃了，存心搞事情不是？

“出差了？”高曙骁看到她的行李箱，頓時心情豁然開朗，為她不回自己的微信找了一個很好的借口，原來她在忙。

“嗯。”鄭光晞應了一聲，那些煩亂的情緒已經被她迅速整理好，她腳步向一側移了移，與此同時，高曙骁的腳步也往一個方向移了移，正好擋住鄭光晞走出電梯。

高曙骁發誓他不是故意的，他不過是有點緊張。

但鄭光晞覺得煩心，眉心擰住，擡眼看着他。

無聲的對望，高曙骁看到了鄭光晞一雙布滿血絲的眼裏有種疲憊的淩厲，都不需要語言就能表達出自己心底所有的情緒：煩躁，生人勿進，姐姐我現在在炸毛，離我遠一點。

高曙骁是懂的，可相比之下，看到她那張精致小巧的臉滿是倦色，他更多的是心疼。

高曙骁的腳步不自然地往另一側挪了挪，鄭光晞二話不說，拖着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電梯。

她心情不好，他感受到了，像是被感染一樣，他的心裏隐隐地也覺得不舒服。

下樓扔完垃圾，高曙骁回家熬了一份紅豆湯，又往湯裏煮了點小糯米團子，煮好之後他找了個白色的瓷碗盛出來，拍了張照片發給鄭光晞。

高曙骁【剛熬了紅豆湯，給你送一碗？】

十分鐘之後，鄭光晞回複【不必了，謝謝。】

五個字的回複冷淡又疏離，高曙骁握着手機，眼皮無力地垂下。

他想說他錯了，他就應該當個禽獸。

同一時間，剛洗完澡從浴室走出來的鄭光晞回複完高曙骁的微信之後立刻就點開外賣軟件，她不是不餓，也承認高曙骁這張照片把她的饞蟲勾了出來，只不過心底那份驕傲孑然，她覺得做鄰居就要保持鄰居的距離，關上門就是兩個世界，而她的世界可以不需要他走進來。

鄭光晞有心冷卻跟高曙骁的關系，接下來的幾天，高曙骁每天早上都給她發早安短信，配圖是他的仙人掌，每天一張照片，都不重複，可鄭光晞一次也沒有回複。

回複做什麽？她不需要對任何人有禮貌，她在別人眼裏本來就貼上大小姐的标簽，姐不高興，誰也不愛理，管你是天王老子。

鄭光晞不理高曙骁，高曙骁也不能怎麽樣，他的傷口還沒完全痊愈，但在家裏呆着實在憋得慌，所以他就消假回局裏了。

手傷沒好，張臨也沒有給高曙骁分配外出執行的任務，就将他留在辦公室做些行政的工作，這天中午吃過午飯後，高曙骁把幾份巡查報告拿給張臨簽字，張臨剛泡了一壺茶，見高曙骁進來，就把他留下。

“這兩天跟吳隊去基層做檢查工作學習得怎麽樣？”

“還可以。”

張臨拿着單子看着上面寫的整改項目，片刻才問：“這都是你查的？”

“有什麽問題嗎？”

張臨拿着單子呵呵一笑：“你小子也太嚴格了吧？”

高曙骁臉上沒什麽表情，“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只是公事公辦。”

張臨擡眸看看面前的人，也沒說什麽，拿起筆簽完字，“剛泡的茶，坐會兒。”

高曙骁也沒遲疑，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

張臨把單子往旁邊一放，給高曙骁遞了一杯茶，“老爺子最近身體可好？”

高曙骁接過茶，“健朗。”

張臨瞥一眼高曙骁手上的大號創可貼，“下回你可別再這樣了，老爺子都快讓我提頭去見他了。”

高曙骁垂目看看自己的手，“不至于。”

“我還是那句，一份工作而已，別那麽拼命。”

高曙骁心裏不贊成張臨這種想法，但臉上并沒有表露太多。

張臨知道他聽不進去，又說：“真把命搭上了，不值。”

見高曙骁還是沒吭聲，張臨繼續說：“我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你這臭小子就是太擰，真不怪老爺子一天一個電話追着我。”

高曙骁的嘴唇動了動，高景冊給張臨壓力他怎麽會不知道，但另一方面他又很讨厭張臨這樣公私不分，真不知道私底下收了爺爺多少好處，這處處關照的，整個局裏都知道張臨護他。

“張隊，你不用理我爺爺，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後悔。”

擰吧，死擰死擰的。張臨看高曙骁那張倔臉，沒好氣地笑笑，就知道他不會聽勸，索性換個話題，“聽說老爺子讓你哥去相親了是嗎？”

“應該是吧，沒在意。”

張臨喝了一口茶，“老爺子沒給你也安排上嗎？”

高曙骁彎彎唇角，沒答，張臨笑笑：“也是，老爺子就拿你沒脾氣。”

高曙骁放下茶杯，“強擰的瓜不甜。”

張臨端茶杯的手一頓，“你說你哥還是說你自己？”

高曙骁被張臨看出端倪，他抿住唇沒作答。

張臨是過來人，他就覺得高曙骁這次休假回來有點不對勁，本來做什麽都是往前沖的主，現在給他安排文職他也沒拒絕，看他出去做檢查給人寫的整改項目，那都不是一般苛刻，細到連一根一米的外露電線都不放過，他看看高曙骁那張沒有表情的臉，第六感告訴他，這小子有情況。

“也不能這麽說，門當戶對的成年人總有可以相處的方式。”

高曙骁：“張隊你也贊成相親？”

“沒什麽贊成不贊成的，多個選擇挺好，人到了一定年紀有時候并不需要太多的激情，雙方性格合适的話，沒準比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更能走到一起，因為彼此都知道自己需要什麽。”

“沒有感情的婚姻能長久嗎？”要是換作以前，高曙骁根本就不會聊這樣的話題，是鄭光晞讓他有了感情的困擾。

“那可不一定，有感情當然最好，但很多婚前很愛對方的都未必能走到最後，年輕時覺得愛情很重要，年紀大了才知道，合适才更重要些。”

高曙骁似懂非懂地點頭，他沒有談過戀愛，更別提婚姻，但他知道他哥高明峯之前有一個女朋友，兩人談了好幾年，彼此都很愛對方，可最後還是分開了，之後高明峯就一直沒有再找女朋友，這兩年每次爺爺說起要給他安排相親他都很配合，他理解不了，聽說他的前女友還沒有結婚，可兩人也再無可能。

所以，人到了年紀之後，有沒有愛都無所謂了嗎？他不知道他哥是怎麽想的，反正他不會這樣，他愛的人，他是不會放手。

想到此，高曙骁忽然就想通了他對鄭光晞的感情，他覺得他很有必要認認真真地跟鄭光晞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從張臨的辦公室走出去，高曙骁直接去找陳展豪，因為陳展豪現在是林薇薇的男朋友，而林薇薇是鄭光晞身邊的人。

“你女朋友今晚過來找你嗎？”

陳展豪聽到高曙骁突如其來的問題時，先是瞪大眼睛，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高曙骁莫不是妒忌他？

能被高曙骁妒忌是他陳展豪的一種殊榮，陳展豪心裏冒出了點小傲嬌，不是他自卑，他承認高曙骁方方面面的勝他一籌，他不會妄自菲薄，但要是在找對象這事他行先他一步，多少讓他自己覺得高曙骁總算有一方面不如他。

“別提了，她今晚又要加班。”陳展豪的語氣中有着抱怨，但更多的是明晃晃地曬幸福。

高曙骁嗯了一聲，走了。

留陳展豪在原地。

就這樣？

陳展豪還想繼續說林薇薇有多喜歡他，每晚臨睡前都要聽他的聲音入睡……

高曙骁走了，他知道鄭光晞今晚沒有時間。

第二天傍晚，幾乎是同一時間，高曙骁又問陳展豪：“想吃火鍋了，一塊兒？”

陳展豪傻了吧唧地瞎高興：“行啊，就路口那家老字號。”

第三天傍晚，高曙骁：“我從我哥那邊拿了兩張餐劵，你要不要跟你女朋友去浪漫一下？”

陳展豪看着手機上的截屏券，眼睛瞪得铮亮：“我去，這家可是五星級酒店……”

“今晚的。”

陳展豪哀怨道：“我女朋友今晚要加班……”

一連好幾天，高曙骁得到的消息都是加班，他不禁頭痛，這樣不是辦法，這加班還沒完沒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