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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對鄭光晞來說加班是常态，況且不在公司她也沒什麽娛樂消遣，這幾年減少無效社交之後她自己也覺得輕松多了，以前跟着湯駿一天到晚不是這個聚會就是那個組局，湯駿那時候也是個愛玩的，對這種場合向來不拒，鄭光晞剛開始不覺得有什麽，但一次次之後她也會覺厭煩，只是那時候很愛湯駿，他想去她便陪着。

林薇薇在八點的時候已經下班，整層就她一個還窩在辦公室，這兩天遞上來的方案她都覺不滿意，反反複複改了七八版，整個部門都跟着加班，要不是林薇薇提了一句今天是周末，她也不會放話讓大家早點回去休息，下面的人是下班了，她還沒走，一遍又一遍地比對方案。

晚上九點，鄭光晞比對完幾個方案之後才想起林薇薇下班前遞上來的背景資料分析，是恒欽集團即将要去投标的新項目，下午鄭光逸親自點名她跟進的，她并沒有多想，這會兒看到招标方和參與投标的公司名單時，她無語一笑。

匆匆掃完這個項目，她長長呼了一口氣，将文件夾子一合，擡頭望向窗外暗沉沉的夜色，不想輸的人總會比別人多付出百倍的心力，她便是這樣，她不想輸，不管是情場還是商場，她都不想輸，她再也不想體驗一遍被人唾棄的滋味。

她自問不是個蠢笨的，之所以這麽拼命，也是想早一日把公司裏的那些老頑固換掉，這樣鄭光逸的地位才能更穩固，以後的路才能越走越遠。

恒欽集團終歸是鄭業鵬的心血，鄭光晞什麽都懂，年幼時鄭業鵬是怎樣一步步白手起家的她記得清清楚楚，恒欽集團發展到今天有多麽不容易，不管她怎麽看不慣鄭業鵬，她都不允許公司裏這幫老吸血鬼一步步吸光她父親的心血。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打破了這一刻的安靜，只是一秒，鄭光晞垂眸，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頭像，怔了怔。

湯駿發來的語音【要不要一起宵夜？】

鄭光晞有吃宵夜的習慣，這個習慣還是鄭業鵬給她養成的。

小時候鄭業鵬總是很忙很忙，不是忙着出差就是忙着應酬，她總會偷偷拿羅舒琴的電話撥給鄭業鵬，問他什麽時候回家，鄭業鵬總是會安慰她說爸爸很忙，晚點回去給你帶宵夜。

就因為鄭業鵬的話，每次鄭光晞都梗着脖子在家等，不管羅舒琴怎麽哄都不肯睡覺，說什麽都要等鄭業鵬給她帶宵夜，她明明不餓，就非要說自己餓得睡不着，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吃宵夜的習慣就這樣養成了。後來鄭業鵬的事業慢慢好了，應酬中也有了話語權，每每到了差不多的時間就說女兒等着吃宵夜借故回家，而鄭光晞也是在鄭業鵬帶宵夜回家的時候才能見上自己爸爸一面，對于一個孩子，每天晚上吃宵夜就能見到爸爸是她心裏的一份希冀，因為鄭業鵬晚上喝酒了，只要他喝了酒他就會很溫柔地對她，不似平日，苛刻嚴厲，很多時候鄭光晞都希望鄭業鵬永遠都是醉着的，不要醒來。

因為喝醉以後的爸爸才會給她帶宵夜，才會對她溫柔，才會疼她，才不會責罵她。

湯駿的聲音，是熟悉又陌生的。

鄭光晞聽着有些恍惚。

但下一秒，她就将湯駿拉進黑名單。

對她來說，湯駿已經是她生命中的過客，無關緊要了。

才将湯駿拉黑，陶梓的電話就打了進來：“晞寶，過來陪我……”

鄭光晞一臉黑線，陶梓的聲音很明顯就是喝酒了，而且還沒少喝，她用腳趾頭都能想到，娘的，九成又跟她哥吵架了。

“地址發過來。”鄭光晞這邊挂了陶梓的電話，立刻就撥通鄭光逸的手機：“哥，你們又吵架了？”

鄭光逸在電話那頭一聲不吭。

“你倆就不能消停點嗎？”鄭光晞就不知道兩人怎麽這麽能折騰，不是剛剛才和好嗎？

“這次不一樣。”

鄭光晞聽出鄭光逸的情緒不高，她的聲音低下來：“不是真有第三者插足吧？”

電話那頭沉默。

“靠。”鄭光晞剛想張嘴罵，就聽到鄭光逸說：“她說要分開冷靜一下。”

鄭光晞握着電話的手頓了頓，感覺這次兩人不是鬧了，就陶梓這貨還能說出分開冷靜一下這種話，那十有九情況不對路，她都沒做太多停留，拎起包包就走出辦公室。

按着陶梓發來的地址一路開去，鄭光晞發覺這路越開越熟悉，待她看到酒吧的大logo時才大吸一口氣，沒做太多猶豫，停好車子就往酒吧走去。

周末的夜晚酒吧裏人很多，此刻臺上的歌手正唱着一首熱血的歌，惹得酒吧裏一片沸騰。

還是餘喬眼尖，一眼就從繁雜的人堆裏認出鄭光晞，笑着迎上前：“晚上好啊。”

酒吧裏的聲音很吵，鄭光晞扯着嗓子跟餘喬說了自己的來意，餘喬聽完就把她往陶梓那桌領去，陶梓見到鄭光晞眼睛随即亮起，起身撲到她身上摟住，同時也看到旁邊的餘喬跟鄭光晞很客氣的樣子，她湊在鄭光晞耳邊問：“晞晞，你跟喬哥認識呀？”

鄭光晞一頓，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餘喬倒是很識趣借口忙就走開了，鄭光晞拉着陶梓坐下，直接換了個問題：“你自己嗎？”

陶梓喝了不少，她彎着眼睛笑：“不呀……”她說着，伸手指着小舞臺上的主唱，身子晃着就湊到鄭光晞耳邊：“帥不帥？”

鄭光晞擡眼瞥一眼臺上唱着歌的男人，收回目光，一邊是自己哥哥，一邊是自己閨蜜，她夾在中間真是難做，陶梓問她帥不帥，她怎麽答？難道拿外人跟自己哥哥比？

她沒回答陶梓，邊扶着她邊往她坐的位置走過去。

看着桌上的啤酒瓶子鄭光晞的腦子一下子就懵了，拽着陶梓：“你瘋啦？喝這麽多？”

陶梓醉意上頭，就沖着鄭光晞傻笑，指着鄭光晞說：“我跟鄭光逸那個王八蛋分了。”

鄭光晞皺皺眉，鄭光逸是王八蛋，那她是什麽？

“你罵人不帶這樣的哈，別跟我這撒酒瘋。”鄭光晞将她歪歪扭扭的身子扶正，伸手招呼着服務員讓給她送杯蜂蜜水。

“我沒醉，就是有點暈，這酒跟水似的……晞寶，來，咱倆繼續喝……”

鄭光晞看着陶梓就頭疼，再看看臺上唱歌的男人，她不是沒看到，他的目光一直在陶梓身上，怪不得陶梓跟她哥鬧分手，看來這個小鮮肉跟陶梓真有情況。

“說說吧，你倆怎麽了？”鄭光晞這段時間跟陶梓聚得少，再者她早就習慣陶梓跟她哥兩人吵吵鬧鬧，壓根兒就沒當一回事，但之前沒有第三者插足還好說，可這次不一樣了。

一提到鄭光逸陶梓的眼淚就嘩嘩往下掉，肩膀哭得一抽一抽的，“晞晞……我累了……我不想愛他了，愛他好累……”

幾句話結結巴巴說了兩分鐘，鄭光晞心裏軟了下來，她真的覺得陶梓沒必要愛得那麽卑微，她從小都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被她老爸寵得幾乎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偏偏在鄭光逸面前那麽沒有自信。

“晞晞，她離婚了，她回來找阿逸……”陶梓哭得稀裏嘩啦的，“她回來了……他不要我了……”

“我哥不是那種人。”鄭光晞安慰道，之前她也聽說過鄭光逸的前女友從國外回來了，她也跟他哥聊過一次，其實他哥跟她是同一種人，放下了就是放下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所以她相信他哥。

“陶梓，你說實話，你跟臺上那個發生了什麽事？”鄭光晞不知道這一段，這一段是發生在上個月陶梓跟鄭光逸大吵一架鬧分手，然後陶梓一氣之下去南方玩了一圈，後來鄭光晞才知道臺上那個男人在陶梓去南方的期間他一直陪着。

陶梓的眼睛虛虛眯着，拽着鄭光晞的手，“跟他在一起，我有自信，我感覺自己是個女人……不像在鄭光逸面前那樣，他永遠覺得我長不大，永遠把我當小女孩，我不要當他的小女孩，我要當他的女人……晞晞……我什麽都懂……”

鄭光晞長長嘆了一口氣，敢情就是她哥把人給寵出病來了。

“晞晞……你知道嗎？我看着她跟你哥走在一起我好妒忌，她在他旁邊神采奕奕，而我……”

鄭光晞伸手摟住陶梓，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輕輕拍着她的背：“陶梓，我知道我哥那人挺大男子主義的，或者是他的方式不對，但他愛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愛我，我只是覺得我跟他不合适……晞晞……我不需要被他保護……我知道他這幾年有多難，我也想……我想幫他的呀……”

鄭光晞彎起唇笑笑：“傻妞，我不是一直在幫他嗎？你就這麽被他寵着不好嗎？”

“不好。”陶梓抽噎着說。

兩人就這樣聊着抱着，全然沒有發現臺上的鼓手已經悄悄換了人。

“下面這首歌是我自己寫的，我的好兄弟今天特意要點來送給一位女士，同時，也是我想跟一位我愛的姑娘說的話……”男人站在臺上緩緩地說着，“這首歌的名字叫抱歉。”

随着旋律的響起，臺上的男人站在麥克風面前緩緩唱出：

抱歉，我想對你說，

心底有很多話，很多很多，

你給過我機會，

是我不敢，是我沒有勇氣，

抱歉，我想對你說，

那晚夜色太美，卻不及你，

你給過我時間

是我不敢，是我顧忌太多，

抱歉，我想對你說，

很想擁抱着你，一遍一遍，

你給過我快樂

是我貪心，是我想要太多……

鄭光晞和陶梓兩人互相摟着在聽歌，陶梓上一秒還伏在她肩頭抽泣，下一秒就拍着鄭光晞的後背說：“晞晞，你快看，就是那個鼓手，就是他。”

鄭光晞背脊一僵，側過臉去看向舞臺一側。

此時此刻，高曙骁兩手拿着鼓槌在敲打着面前的架子鼓，舞臺上的燈落在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有股渾然天成的驕傲與自信滿滿，而他的眸光也在舞臺上與她投過去的目光迎上。

鄭光晞一愣，看到臺上的高曙骁沖她彎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