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死了

死了

只有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這裏的風格跟酒吧相似。

人們坐在這裏聊天打牌，柴火燒得旺室外幾度室內十幾度聽不懂的夜歌聲聲。随着柴火熱流而揚起的灰和搖搖晃晃的蜘蛛網，還有柴火相撞迸發出的火星，熏得人眼睛疼的煙。

鄉下本來有繁星點點的，但這幾天到處都放鞭炮禮花，天空煙灰缭繞，星星也只可見個大意。

大概這一種儀式也是讓人在這幾天把那些悲傷磨平的方式。在極度的勞累中人大概是不會想起痛失所愛的悲苦。

在倒了一杯杯茶後，她挺起酸痛的腰。天剛亮，她可以去睡一會。

她的頭發零亂看起來很久沒有打理了不過她并沒有時間去打理。熬夜痘，黑眼圈以為在這種程度的休息不會再做夢，不過她還是夢到他爸了，他被壓在大塊的牆下大喊救命。

她聽到他弟弟沙啞的聲音大喊姐姐。“姐姐！”

她睜開雙眼，這聲音太真實了，是了沒錯尤其确實在叫她。

“怎麽了”她捏捏眉心低聲問。

他拿出一塊白色的毛巾給她，她接過擦了擦臉:“謝謝。”

“不是用來擦臉的。”他說完，她才發現這毛巾大得可以當浴巾了。

一個伯伯進來，他指着毛巾說:“這個戴頭上的。”又拿出兩個黑色的袖章上面用白色印的一個孝字。

她大概明白了，将毛巾打一個結，戴在頭上，把袖章用回形針別到短袖上。又幫尤其弄好了。

六月的太陽也算毒辣，她手裏拿着遺像，尤其手裏拿着一炷香。頭頂着毛巾，又悶又熱，跟着法師做法。

下葬那天來了一些親戚，她們跪在路邊，鞭炮就放在旁邊，點着噼裏啪啦，就在耳邊響感覺嗡嗡好像聽到了電流聲，碎紙炸到身上，突然感受到了頭巾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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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的路上走一段路便磕三個頭。不知道是頭先麻木的還是膝蓋，亦或者是心。

棺材入土，掩上土蓋上花圈這才算完了。

“你去哪？”許欣的眼睛是紅的顯然是哭過，但是她臉上沒有黑眼圈，臉上也沒有倦意只有疲憊之色。

“我要去找周訴。”

“你現在要去哪找他。你爸才剛下葬。”

“前天你也是這麽說的，你說我要去哪找他我爸死了。”

“我爸死了。”

“他的腿，他是為了救我，他的腿沒了，沒了！現在我去看看他也不行嗎？”

“你……你是要氣死我，你要氣得讓你爸從土裏爬出來才滿意是嗎？”

“我要是不去，他為了我費了只腿我不做些什麽，爸才會氣得從土裏爬出來。”

“你……你滾。”

她拿了件外套出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裏找他。

馬上要進入生地會考，他們班都多加了節晚自習。然而地震就這樣俏然而至。

坐在教室門口的飛奔了出去，一些被困在裏面。

尤許坐得靠前，黑板那塊牆一整在壓了下來。

在沒反應過來前被一道力氣拉了一把，倒在了兩面大牆碎塊中間。

眼淚無聲無息的滑落眼前一片漆黑她帶着哽咽的聲音大喊:“有人嗎？”

“有。”分辯不出那人是誰了只是聲音聽起來是個男生。

“在這。”是周訴的聲音。

“咳咳。”那人咳嗽了起來。

“你怎麽了？”尤許提起心問了句。

“被壓到了，沒事…”還是不說出來了，萬一被吓到了怎麽辦。

聽到這裏尤許松了口氣。

但是周訴的眉頭卻皺了起來。這聲音聽起來就不太好。他摸到了他的血，這個出血量怕是堅持不了太久。

她聽出來了那人是孔祁:“孔祁是你對不對。”

“嗯。”你聽出來了啊，那也不算太遺憾。

周訴撕下自己的衣服，他的一只腿被壓住了，還是能活動的只是這間隙是有點小，還撕衣服這個動作時周訴的手就碰到牆好多次，手肘都出血了也無從察覺，而且四下無光，孔祁的身體被壓在牆下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

又是這樣，明明就在眼前卻無能為力。偏偏他的手機在桌子裏，現在是拿不到的。

“尤許，你能動嗎？”

“能。”

“你找找能不能找到消毒水和還有你的手機手電之類的。”

“手機在我身上，有電的。”她拿手機打開了燈。不過沒信號，信號塔應當都倒了。

看到燈光周訴将手從縫隙裏伸進去:“這兒。”

尤許将手機給他。

燈一亮就能看見濕潤了一地的血。

“你再找找有什麽可以支撐的。”又對孔祁道，“哪破了？”

“怎麽了？”尤許急切的問。

周訴知道瞞不住:“腹部破裂。”

“那怎麽辦？我這就找可以支撐的東西。”尤許道。

尤許的前面就是一個壓壞的凳子。是鐵的，不算是斷，是焊接處脫落。尤許想把它拿出來，但是他還有一處是在一塊大斷牆裏。

尤許将它的末端往上，再往下往上，再往下。手被焊接處劃了一道口子，才鐵才出來。她從縫隙中遞進去。

周訴見是根鐵，将他往一塊碎磚上下一放，再慢慢在斷牆下，這是上面都是倒塌物，不過可能會有一些碎石也不太礙事，再大些也掉不下來。

周訴只用小幅度的往上撬，就是想大幅度也不行，這地太小，他沒這力氣，鐵棍不長，這是倒塌物。

“我往上撬，你适當的出來。”好在這并不算是一塊很大的石塊。他也出來了。周訴給他包紮了，血可算是不流了。

“謝謝。”

“孔祁謝謝你剛剛救了我。”尤許道。

“不是我，是周訴。”

“周訴謝謝你。”

“不客氣。”

孔祁休息了一會，打算用他那個方法把周訴的腿撬出來。

“省點力氣吧，沒用的。”這塊以他們的力量是絕對動不了的。

黑暗中還是挺安靜的，過幾分鐘尤許就會問問他們的情況。

在一次次聲音微弱後那人在沒了回應。“孔祁孔祁，你回答我呀，你怎麽不說話了啊，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好不好。”

“周訴，孔祁在你旁邊嗎？”

“你快看看他怎麽樣了。快啊。”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