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 25 章

陶姜與她并排着，見她停下來，反過來詢問：“怎麽了？”

那名字是許久不聯系或者永遠不能聯系了的孔祁。她跟上去連忙道：“沒事。”才點進去。

孔祁：尤許你好，我是孔祁的姐姐，你有空嗎？我正好在耒北出差。今天周五我在“遇檸”奶茶店裏等你，有些關于孔祁的事情想跟你聊聊，能來見一面嗎？

小說裏變故陡生的時刻作者總會安排一些突如其來的天氣轉變，其中大晴天變狂風暴雨最是常見。

她在班級群裏看到尤許在盛陽中學上學，又恰好有一個朋友在這裏教書，知道今天他們考完試就會放月假，便提前過來，也沒料到會突然下起與孔祁下葬那天一樣的滂沱大雨。很快奶茶店門前就擠滿避雨的學生，一個不斷重複着不好意思讓一讓，麻煩讓一讓的短發女生進來了。

其實她跟尤許在很久之前是見過一面的，那也是個雨天，她去給孔祁送傘，那小子硬是把帶給他的雨衣借給站在他身旁的女生。那天帶回去的作業全濕了，筆是她送的鋼筆，墨沾紙很久了卻被一場雨全暈染過去全部作廢。那時小姑娘還是長發，紮在腦後看起來冷冷的，卻甜甜地笑起來對他們道：“不用啦，我媽媽回來接的。”實在推搡不過孔祁那個死腦筋才連忙對他們道謝。誰都看得出來，那是一份客氣疏離的同學情誼是推搡不過迫于無奈的産物，她那缺根筋的傻弟弟卻因此高興了好久，後來被老師教訓謄寫新作業是也是甘之如饴。

“姐姐好。”她現在剪了男生那般的短發不說話時清清冷冷地，不至于認不出來但走在大街上卻是不敢上前認。雨水不可避免的留在她頭發上正一滴滴往下落，“不好意思我去擦下。”見孔嬴颔首她便跑去廁所，她還在猶豫但不是決定要不要來見，她知道遲早會來的，只是一下子不知所措。雨替她做了決定，她不得不立刻進來。

“喝點什麽？孔嬴将菜單推到她桌前。

“不用了，謝謝。”

“好久不見了，怎麽剪短發了？”她淡淡笑着，眼底沒有笑意只是禮貌的微笑。

“天熱。”她情緒低落一瞬立即淡定回，她知道這不是重點，不是她今天來的目的。

她也不再禮貌寒暄，“前些天把房子收拾一下，沒想到找到了這個。”那是一個鐵盒有些鏽跡斑斑，打開很吃力。乍一看，有些像一個垃圾盒，彩色的糖紙、糖棍、一小包手帕紙、上課傳的小紙條，最多最多的是皺皺巴巴的紙團，準确來說那是信。

信封，信封封住陳年的秘密。

“他走得匆忙，什麽也沒來得及說，這是他最想做的事現在終于完成了。”

“雨暫時不會停，我送你吧。”她看了眼窗外雨還沒停，不似剛來時猛烈，細雨綿綿下了很久，也會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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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謝謝。”

她也不再多言，女孩好像需要冷靜會，她也就不再擾了。

形容雨聲的詞很多，可以是嘩嘩嘩、噠噠噠、滴滴滴、淅淅瀝瀝，甚至是歡快的小孩穿着雨靴的踩水聲；雷聲也很動聽，像是抽水馬桶發出的響動，或許雨水擊打在不鏽鋼盆鼓上，轟隆一下才與閃電共舞，也算作雷的話語；綿長的線、迅疾的箭那些都是雨，雨不是單調的，它生動也刻骨銘心，便成了誰暗隐的激烈情緒。

那天的雨很大，沖刷着泛黃的紙張，暈染了字跡，終是送到收件人手中，得以窺見隐秘的心事。

枯枝敗葉和灰塵堵住下水道口，積水高于水泥磚道，白淨的板鞋仍是淌不過，手足無措。

所以呢，是巧合還是早該如此的因果輪回。

前些天許欣總在網絡上看到那些老人疾病突發的視頻看的心惶惶，讓尤許帶外婆去醫院體檢。體檢報告出來還要兩天，她陪外婆從檢查室出來。外婆不似當年走路那般風風火火，銀絲爬了滿頭，皺紋深深淺淺，深得像溝壑，淺的似劃痕，是比骨頭更直觀的年輪。

廁所門口挂了一個維修的牌子，沒讓她費勁上樓了，老人對電梯有天然的排斥感，總覺得下一秒就會發生事故，都是能避則避尤許就帶其去去後面住院部的一樓廁所。

昨日暴雨剛淋，今朝晴空朗照，是個很适合複健的日子。

前面兩個很眼熟的人。一個身高很高，盒子外套，白T，穿着黑色運動褲，是當下流行的款式，低着頭攙着矮了半個頭的男生走着。矮個藍白條紋的病號服，白淨的很，頭上包紮着白色紗布，能看出倆人長得有幾分相似。

很快，高個子低頭對矮個說了些什麽，矮個與他争論幾句，辯駁不過只得坐上高個推來的輪椅。

高個按照慣例帶他繞池塘轉上一圈，忽地，那人視線與尤許對上，稍停頓似在猶豫該做出何種反應，随即轉身就要往回走。“去哪？這邊不是還沒去到嗎，你可別想刷賴啊。”那矮個說話與正常人不太類似，沒正常人流利速度快，也不似結巴那般卡頓。

高個停住不再動了，矮個自行操控輪椅向這邊駛來：“你以為我沒看到，我視力可比熬夜打游戲的人強多了。”這話，不知創飛多少人。高個撇撇嘴跟上矮個，不曾再說什麽，但仍舊沒給好臉色。

矮個長的白白嫩嫩，身子有些瘦弱，比尤許還要白還要瘦，寬大的病號服穿在他身上，更顯單薄。

矮個終于停在她身前，溫和一笑：“好久不見了尤許。”

“好久不見，溫別。”她張張嘴還想要再說些什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剛開始那會偶爾去看望也算的上，自打那次災難再沒想起來過。

“那些話就別說了，我很幸運不是嗎？”無論是命垂一線被救下還是負擔頗重也沒被放棄或是在地震前一周醒來被送到耒北康複中心，皆是。然而有些錯誤是無法承受的，世上沒那麽多幸運兒。

“你變化還挺大的。”尤許笑笑緩和氣氛不想再然該高興的時刻變得沉重。

“我倒覺得你變化不大。”那些對于他來說，不過是一覺醒來之前發生的事，沉睡那麽多年有映像的不過是皮毛的我。

他轉頭對溫離道，“你先上去，我跟尤許聊聊。”

溫離皺皺眉，轉身走了。

“你推我到池塘邊吹吹風吧。”

尤許有些遲疑，還是答應了。

風吹上岸帶着淡淡的泥水味，微涼，不外乎昨日剛下一場雨。

“剛醒來那陣，反應變慢說不出話來，手指活動都是件困難的事情。完全跟社會脫節，一度懷疑自己穿越了。醒來半年我就開始看一些書，但課本知識還是沒能看進去，那些雜七雜八的書倒是看了不少，就變成現在這樣，說話風格都變得唠叨起來，你別介意。”

“不會，越變越好了。”

“是啊，越變越好了。其實，我欠周訴一個道歉很久了。”他跟尤許頂多就是同學，他也沒那麽沒分寸，找上她聊上幾句不過是為了周訴。他停頓了幾秒問道：“你們還在聯系吧？”

“嗯，我們是同學。”

聽到這個他語氣激動起來：“那你們在一起了吧，他當時不願意跟我一起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你，我那時候就知道他喜歡你了。”

枝桠推搡枝桠，不遠處談笑聲傳入耳。沒得到回答，他突然意識到了這話不該說的：“啊不好意思，穿越病，忘了忘了你們才上高二，你能聯系到他的話，請幫我跟他道個歉。”他還想約個時間見上一面，但未必得到應答，怕帶來無盡尴尬就沒開口。該說什麽呢，他的昨日在別人記憶裏一秒都未必再有。

“好，我會的。”

“謝謝。”他笑得明媚如同這日的陽光，微風吹過水面泛起漣漪，帶着微涼的風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