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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吳曜尹進來竈房端盤子的時候,眼睛都不敢往林昔宛那裏瞟,他今日一從後院出來時,林昔宛那眼神,都快把他身上瞪出個洞來。

在他心底最怕的除了劉姨以外就得數林昔宛,他還記前兩三個月林昔宛把趙四給擺了一道的事兒,再加上平時她又是個稍暴力的人,凡是在劉姨面前撒嬌不能辦好的事情,向來只會用拳頭解決。

他可不敢保證現在林昔宛若懷疑這件事兒是他做的,會不會合通小六一起來關上竈房的門,暴打他一頓。

吳曜尹手裏的菜單早已被捏成一個紙球,直接胡亂地往竈臺上一扔,端起擱在案板上的盤子就往外跑去,盤子裏的湯汁都快灑出來。

送走客人後,百香莊裏的所有夥計們圍在一張飯桌上吃飯,大家心裏各懷鬼胎,只盯着自己碗裏的飯,生怕劉姨會懷疑他們。

劉姨又是個比較懶的人,向來事情能拖明日的話,一定會拖到明日。這次的事情她只是一開始時,心裏焦急氣氛,過了這幾個時辰,倒想着明日再仔細問問,一點都不着急。

林昔宛吃好後,借口身子不大舒服,擱下碗筷,就往後院走去。

沒過多久,柳小鹿擦了擦嘴,打了個哈欠,向劉姨點頭示意,也趕回了後院。

後院未點上燈,唯有高高挂在枝頭上的銀月灑下淡淡光輝,還需得細心看才能隐約看清住處的木門。

柳小鹿摸到旁邊放着的蠟燭,點上火。

這蠟燭還是之前小六放的,小六早就嫌棄每日做完活兒後太晚,後院看不大清路,一不小心踩着了個坑摔着他了怎麽辦。

小六本意是想讓劉姨早點放他們假的,結果劉姨把他狠狠數落一頓不說,還說他矯情得很,直接放個蠟燭在後院入口處不就得了。

小六氣不過,便真在這處放了跟大蠟燭,誰要是先回到後院,便先将它點着。

柳小鹿舉着蠟燭,燭光照得她小臉白白嫩嫩的,小聲地喊了句,“昔宛,昔宛你在嗎?”

“我在呢,”林昔宛慢悠悠地從一旁的暗處走出,倒叫人看不清神色。

柳小鹿朝她那裏舉了舉蠟燭,疑惑道,“昔宛,你怎麽在這兒啊?你還不回去的嗎?”

林昔宛笑笑,“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件衣裳破了,你也知道的,就我這手,做菜還行,這縫補衣裳就算了,穿出去怪叫人笑話的。”

“你明天慌着穿嗎?要不我現在替你縫一下吧?”

“好呀。”

林昔宛走在柳小鹿的前面,給她帶路。兩人房間是緊挨着的,可去對方屋子裏的時候卻少得很。

吱呀一聲,林昔宛推開木門,側身站在門框邊,擋着門讓小鹿先進去。

柳小鹿四處看了看,替她将桌上的蠟燭點上,坐在桌前,“昔宛,你衣裳呢?”

“哦,我忘了放哪兒了,你先讓我找找。”林昔宛背對着柳小鹿從櫃子裏扯出一件衣裳,再稍稍用力,衣裳袖口處便撕破了點。

“諾,看吧,我這衣裳,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都壞袖子。”林昔宛笑笑,把針線和衣裳一并遞給柳小鹿。

“可能是你這個大廚經常用手的原因吧。”柳小鹿拿起細針,對着光線穿線,許是屋子裏太暗的緣故,穿了幾下才穿進去。

柳小鹿再把衣裳攤在腿上,找出袖子壞的地方,兩指輕輕捏起,細心縫起來。

林昔宛替她倒了杯茶水,想了良久,終是開口問道,“小鹿,你覺得我們百香莊有沒有可能好起來啊?”

“啊?”柳小鹿擡起頭,“我們百香莊現在不正一點一點的好起來嗎?而且,昔宛,我相信你,你廚藝又那麽好,我們百香莊恢複成以前的那番景象,定要不了多少時間的。”

林昔宛捧着茶杯,輕輕吹氣,茶面浮起的縷縷熱氣遮住她眼眸,悠悠問道,“那你覺得劉姨對我們怎麽樣?”

“嘶。”柳小陸撚着針線的右手一偏,紮進食指,如蔥指尖冒出一滴血珠。

“怎麽這麽不小心?”林昔宛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小鹿,“今晚太晚了,要不你明日白天來幫我縫吧。”

“沒事的,反正我現在回去也沒事。”柳小鹿笑笑,低頭繼續縫起針線,“劉姨對我們挺好的啊?你不也是知道的嗎?當初你廚藝沒現在這麽好的時候,趙四囔囔着不要你來,劉姨非得留下你。”

“是啊,我有時候想着劉姨既然對我這麽好,我也一定好做一些事兒來報答她,所以我現在整天想着怎麽讓我們百香莊生意好起來,當然啦,這裏面大部分還是我自己想賺錢。”林昔宛笑笑,啄了一口茶。

“嗯,當初我家裏有些難處,我又沒什麽存款,便想問劉姨借些,不多,就三兩銀子,可劉姨硬是塞給了我五兩,還叫我不要還了。”柳小鹿笑着搖搖頭,想起往事,眼珠子裏都透着點點水光。

“那為什麽……”

林昔宛還未說完,柳小鹿倒蹭地站起來,把衣裳還給林昔宛,“昔宛,我縫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林昔宛接過,衣裳袖子處多了一只撲騰着翅膀的小蝴蝶,之前的壞處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昔宛,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柳小鹿指了指門外,轉身便往外邊走去。

“我送你。”林昔宛将衣裳放在桌上,起身送着柳小鹿。

送至門口,林昔宛倚靠在門邊,看着小鹿掏鑰匙去開她自己的門,小鹿臉上沒有絲毫不對勁兒。

林昔宛忍了很久都沒有忍住,在柳小鹿快進去的時候,勸道,“小鹿,有些事兒該做的,不該做的,你自己還是應該考慮清楚。”

柳小鹿腳步明顯一僵,林昔宛又說道,“正如你說的,劉姨對我們這麽好,我們總不可能做出一些讓她傷心的事兒出來吧,今晚上好好睡一覺。”

林昔宛說完後,立馬關上門,無力地靠着木門滑下,蹲在地上,她對小鹿說的話,沒有說透徹、說明白,是還想再給小鹿留一些面子,希望她能好好地想清楚。

若小鹿明日不準備向大家坦白,那她也只能實話實說了。

自她來了這百香莊後,小鹿真心把她當做姐妹兒,一直幫着她,若這具身體還是原主的,照原主那性子,倒還有可能一直替小鹿瞞下去,可她終究不是原主,而且小鹿這所做的一切,無異于是在她背後插刀。

【系統:宿主,你現在很難過嗎?】

林昔宛:“…”

【系統:別傷心了,人生路上哪有不遇到困難的。】

林昔宛:“你給我閉嘴,別來煩我。”

林昔宛走至桌邊,拿起剛才的那件衣裳,輕輕摩挲着上面的一針一線,細細看去,中間那一小處,還隐隐約約有些暗紅色。

【系統:你要真想成為人生贏家,定不能被這種小事打倒的,之前我還在想要不要替你尋個挫折,這下好了,挫折自己找上門來了,倒還懶得我動手。】

林昔宛把衣裳折好放進櫃子裏,“誰傷心,誰難過了,我好得很,我自己知道怎麽辦。”

一陣陣冷風從尚未關緊的窗戶灌進來,窗扇被風吹得擊打在牆上,發出哐哐哐的震聲。

桌上蠟燭的燭火随風搖曳,忽明忽滅,若風再大一些,怕是就直接滅了。

林昔宛關好窗,吹滅蠟燭,攤開手臂直直倒在床上。

第二日一大早,林昔宛出門時,往旁邊的那間屋子看了一眼,房門緊閉,屋內更沒有什麽光線。

大廳裏,劉姨一會兒坐在凳上,一會兒站起來急得圍着圈圈走,不停地往後院的方向瞟。

“劉姨,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林昔宛順着劉姨的方向,往後院看了一眼。

劉姨急忙扯過林昔宛,拉着她坐下,伸直脖子,再往後院看了一眼,刻意壓低聲音,“你可算來了,昨日一整晚我都睡不找,這人老了,經不起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折騰。”

“劉姨,到底怎麽了?什麽年輕人?”

劉姨拉着林昔宛的手,右手覆在上面不停地撫摸,“你說你們這些孩子,怎就想不通呢,有什麽事兒直接跟我們說一聲不就得了,非得去做些偷雞摸狗的事兒出來。”

林昔宛心中隐隐猜到劉姨說的就是柳小鹿的事情,但不是很确定小鹿是否跟劉姨實話實說,便小聲地問,“劉姨,你是不是猜到是誰了?”

“唉。”劉姨別過臉,長長地嘆了聲氣,攤開雙手,無奈道,“昨晚三更半夜的,小鹿來找我了。一開始我被吓得半死,還以為是誰呢,大半夜的來敲門,叫魂啊!結果呢,倒是真把我吓死。”

“小鹿什麽都跟你說了?”

“我能怎麽辦啊?一個個的,都是我親自招進來的,我把你們當親閨女,你們呢,就給我做些這麽事兒出來。”劉姨從昨日憋到現在,好不容易把林昔宛給盼出來,一直拉着她吧個不停。

“你去把柳小鹿還有趙四他們都給我叫出來。”劉姨說得有些累,想着直接把小鹿叫出來,讓她自己說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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