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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他們的故事轟轟烈烈卻又靜如止水,仿若一灣碧翠淺綠的湖水,在風氣浪湧後歸于平淡,無波無痕,又在某個光影陸離之時一枚石子跌入,勾起一條條褶皺,打破安若曉鏡的自欺,心魂具碎。

————————

這是溫平生和沈遇結婚第六年,在一起第十年。

當初的熱情愛戀平息下來只剩乏味,日子平淡的像一張白紙,不過倒像是被蹂躏過後展開的白紙,布滿了褶皺與傷痛。

沈遇和溫平生分居已經幾個月了,溫平生想離婚,沈遇不肯,只能暫時分居。他回來找溫平生,剛打開門進來,便聽到室內讓人反胃的嬌'喘。

握在門把上的手愣了愣,沈遇收回了手,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

今天可是他和溫平生在一起十周年紀念日啊,過了今天可就步入第十一年了。

“差不多就出來吧,商量點事——”

這話說給門裏面的人聽,倒更像說給自己聽。煙灰缸都滿了,門內人才依依不舍開門出來。

沈遇沒等來溫平生,倒是他的特助林栀來了。翹腿坐在沈遇對面,身上的痕跡一覽無遺,他也不遮掩,大方的展示給沈遇,倒像耀武揚威。

(有删減)

真惡心。

“沈先生一直在外等嗎?”挑眉,啞着嗓帶了幾分倦意,言語客客氣氣,眼裏卻是戲谑。

聲音可真動聽,像百靈鳥一樣,啞着也這麽性感,喘起來估計得更誘人了,也難怪把溫平生迷的五迷三道的。

沈遇想,真是蹬鼻子上臉啊,虧得當初還是自己提拔推薦的人,當初自己眼瞎了看着林栀單純能幹便說給溫平生,提拔成了特助,誰知道便被擺了這麽一道。

“對,等你們完事兒。”沈遇笑了笑,臉上不以為意。

“我和老板三年了。”林栀微眯眼睛,等着看沈遇出醜。

三年?我們都十年了,你區區三年,你又算個屁。

沈遇覺得可笑,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

“笑你蠢呗,我和他在一起四年,結婚後又過了這六年,加起來也十年了,十年的感情說變就變,他對你也就是圖個新鮮,大家都是男人,你不會不懂他就貪戀那點刺激那點新鮮感吧。”沈遇嘲諷道,但其中自欺欺人的滋味怕也是只有自己知曉。

“你不會以為我是認真的吧?”林栀輕笑。

“你什麽意思?!”沈遇起身揪住林栀睡衣領子,想給他一拳。

突然一聲厲喝制止了他。

“你幹什麽?!放開!”溫平生黑着一張臉,眼中充滿了威脅與戾氣。

他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沈遇揪着林栀的領子,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他現在還有什麽資格惱怒?還有什麽資格插手自己的事?他哪還有臉面做這些事?

“平生,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沈遇撒手放開了林栀,看着溫平生。

“好,你說。”溫平生坐下,冷漠的像塊寒冰,刺骨寒冷。

“讓他離開。”沈遇看了眼林栀,示意溫平生。

溫平生不表态。

“讓他離開!”沈遇厲聲重複。

“生哥,那我先走了,有事你再給我打電話。”林栀楚楚可憐樣子甚是動人,惹人疼惜。溫平生忍住了所有不滿,壓下情緒等沈遇開口。

“平生,我覺得我們之間有點誤會。”

“我們之間不是一直都有嗎?”

“你确定你相信林栀?”

“不然呢?相信你嗎?我給過你機會,相信你,可你是怎麽對我的。”

“平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後來會那樣。”他的眼中有隐忍,有苦楚。

“你怎麽就這麽賤啊沈遇,我沒能如你所願跌入泥潭你不滿意是吧?”言畢要轉身進卧室。

“溫平生——”

溫平生頓住。

“放過我的家人吧。”

溫平生回頭,“憑什麽?你覺得你有什麽能耐跟我談條件?”

“憑我們在一起十年,”見溫平生又要走,沈遇急眼,從口袋裏掏出了U盤舉在手中,“憑這個呢?你別忘了我們還算是有婚姻關系,你和林栀在一起的證據,我可以憑這個起訴。”

“威脅我?你覺得你告得贏我?你別忘了你偷商業機密的證據還在我手裏,你不怕坐牢?”

“我已經無所謂了,我願坐牢換你身敗名裂。我知道你不想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我毀了證據,你放過我家人,再不成用我的自由和餘生換我家人的安全。我的錯,我賠給你,你怎麽折騰——”

話還未說完,溫平生已經撲了過來,一只手按在了沈遇臉上,手心剛好捂住沈遇的嘴,阻止了他繼續說話。

沈遇臉都是疼的,卻掙紮不開,可見溫平生是真的憤怒,手上也使了狠勁兒。

(有删減)

“你幹嘛,滾開。”沈遇咬到了溫平生的手,溫平生吃痛松手,倒是正好騰出了另一只手來扯身下人的衣服。

沈遇像脫水的魚撲騰掙紮,卻被扣得死死的。

……

空洞的眼盯着天花板,已經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沈遇陷在床裏,眼淚也都流幹了,只是呆呆想着為什麽會到今天這種地步。

他曾那麽喜歡自己,捧在手上怕碎,含在嘴裏怕化,真是放在心尖上寵着疼着,可如今自己卻什麽都不是了。當不再有愛的時候,一切也都不會再溫柔。

要退縮嗎?要放棄嗎?可家人怎麽辦,他有罪,不但愧對溫平生,也愧對家人。

要成全嗎?要讓位嗎?可又好不甘。自己和溫平生已經十年了,哪是說讓就讓,那麽容易就成全他和林栀的。林栀又有什麽目的?說是不當真,可這又算什麽。

腦袋裏都是一團漿糊,沈遇已經有點混沌不清,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終是體力不支昏倒過去。眼睛一閉,黑暗蔓延上來,一切歸于荒蕪。

昏暗的燈光下,一抹火焰燃起,格外明亮耀眼。

溫平生深吸一口煙,看了眼身側昏迷的沈遇,他蒼白的身'軀上肋骨根根隐現,纖細的腰肢似乎觸之即斷,肩胛骨也格外鮮明,像被人虐待的小獸一樣環住自己,縮成一團,仿若那樣就能抵抗外來威脅。

溫平生突然伸手想安撫他,卻又半途剎手,只隔着虛空順着他的脊背滑下,幾乎微不可聞嘆了口氣,然後他愣是把還剩一多半的煙用手握滅,發出滋滋兩聲。

手痛一點,其他地方就不痛了。

別想了,溫平生告訴自己。

他把臉扭了過去,最終起身,拿上衣服開門走了。

他沒有拿U盤,依沈遇的性子不多備幾份是不可能的,或者說他根本不怕,很早他就知道沈遇找人查他偷拍他找證據,但他反而和林栀更膩歪,說白了是故意給沈遇看的。

沈遇醒來時已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扯了扯身子想起來,結果一動渾身都疼。抽痛低低呻吟了幾聲,卻沒有身影出現在門口,沈遇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不出所料……

那個人不會再等他,不會再細心為他料理事後,他終究是要和他劃清界限,甩幹淨關系。

撐着疼痛和無力起來,沈遇想自己留在這還有什麽意義,自己不可能威脅得了溫平生,不過是賭一場罷了,而他注定是輸家。

沈遇拖着自己的雙腿進浴室清理了一番,離開時路過藥店想要去買支藥膏,但又轉念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錢包,咬咬牙說還是算了。

外邊兒變天了,本來太陽高照的晴朗天氣被烏雲密布所替代,黑雲壓城,風雨欲來。

沈遇回到自己暫住的房子,伸手去開燈,結果燈泡閃了幾下就又熄滅了,屋裏的東西也散發着潮濕黴味。

這已經見怪不怪了。這裏的房間背光,又接近廢水廠,陰暗潮濕,牆皮脫落,電路老化的更是厲害,一下雨就要跳閘,平日裏去除不了的黴味此時也更加濃郁。

盡管房間破爛成這樣,房東還是告訴他趕緊交房租,不然攆他出去。

沈遇無奈,自己全身上下就沒多少錢,窮的當啷響,能找到個地方住就已經算不錯了。誰叫他當初傻啦吧唧毫無保留地把所有股份給了溫平生呢?

他太信任溫平生了,以至于自己都沒有多攢一點積蓄,掙的錢也都貼補了家用。現在光是和溫平生打官司請的律師就散盡了他一身錢財。

料外人誰也想不到,沈家和溫家都是有名的大戶人家,可他沈遇偏偏是游離兩者之外的,沈家對他失望斷絕關系,溫家對他掃地出門,他身上沒有一絲一毫來自哪一家的錢,他也不過是占個姓氏而已。

不過眼下不一樣了,現在是兩者他都脫不了幹系,舉步維艱。

外面下起雨了,沈遇躺在床上,閉上眼靜靜聽外面的雨聲。

電閃轟鳴,一陣亮一陣暗搞的他心慌意亂。老舊的房子破敗不堪,窗戶板吱呀吱呀似乎就要散架。沈遇有點害怕,心裏默默念叨着溫平生的名字。

那個人先前都會陪着自己的,無論是熱戀時還是熱戀後,他都會在的,只要有他自己就什麽都不怕。

可究竟是什麽時候一切改變了呢?他們明明是奔着白頭偕老去的,怎麽會連七年之癢都沒有熬過。

沈遇拿起手機,一遍遍撥溫平生的號碼,想要問問他為什麽,想要告訴他自己害怕。但是幾十個號碼打過都沒有人接,溫平生大概是故意不理他,打着打着忙音就成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心中泛起陣陣酸意,沈遇好笑自己活該。

沈遇啊沈遇,人家都這麽嫌棄你了,你怎麽還想着人家?人家的意圖都這麽明顯了,你怎麽還這麽不知好歹?

受苦受難,該的!

把所有委屈咽到肚裏,沈遇憋着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等雷聲停止了雨小了些才睜開眼。

眼前有些發暈,一天沒吃飯熬到了現在,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嘴裏發苦發酸。身上的積蓄不多了,新工作還沒找到。

倒不是說他偷懶不願幹髒活累活,而是溫平生斷了他的後路,沒人敢收他。沈遇在較真,溫平生也在較真,溫平生想離婚,沈遇不肯,拿走了戶口本,離婚證,溫平生就拿了他的身份證,護照。

肚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偏要和沈遇的意志叫嚣,他打開了門準備去樓下買點廉價的面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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