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女人

第14章 女人

随着顏束低沉又篤定的聲音,這兩個字在裴放的腦海中繞了一圈,只讓他覺得神經寸寸斷裂,思考被阻塞,想法被抹殺。

那是一片黑暗的區域,沒有一星半點的光亮,沉着一個永遠不見天日的名字,叫罂粟。

在這樣的潛意識裏,那片黑暗似乎總提醒着他——如今的他并不是完整的自己。

“你,是不是知道什麽?”裴放微微擡着下巴,防備中帶着隐忍。

其實從接下任務到看見這個人後,裴放逐漸發現自己開始拖拖拉拉。

很顯然,他并不想跟顏束動手。甚至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裴放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會違背規定,放他一條生路。

可是顏束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展現他身為危險人物的特質。

明明有更好的合作方法,他偏偏要讓人束手無策的投降。

這也導致了兩人根本不能和平相處。

此時,顏束有些沉默,他察覺到裴放的狀态很不對。

不是那種被戳破的憤怒,也是一開始想要殺他的狠意。

“我不知道。”半晌後,顏束聽見自己開口了,聲音很輕,少了些冰冷,無端多了茫然。

而裴放看着他,就這麽靜了下來。

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仿佛逐漸拉低光效的鏡頭。

兩人隔了兩三米,就這麽誰也不願意退讓一步,沒有了那些故作調笑的插科打诨,也不再用條件交換的被迫合作來掩蓋內心的敵意暗湧。

顏束的側臉隐在黑暗裏,看不清表情。

對面直視他的裴放咬緊了牙,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梁卓兩只手還拉着推車,有些膽戰心驚站在原地,出了一聲便不敢再多言語。

面前這兩人針鋒相對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但每次裴放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好像不管事态如何發展,他也能夠掌控局面。

即便被顏束逼迫時,也只是不爽受制于人。

但此時此刻,裴放明顯難掩怒火。

同樣,顏束也看出來了,他觸到了這人的逆鱗。

裴放要是以為他那些随便提點幾句的“系統規則”能夠讓他乖乖等死,那也太天真了。

這場惡戰明明一觸即發,但場景似乎按下來暫停鍵,凝固了氣氛和時間。

兩人都憋着一口氣,然而也都明白,此時不能動手。

馬上就要進入晚上了,先撇開沒能完成白天任務的下場,單單是晚上出來“找孩子”的那些小鎮居民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要是再打起來,他們接下來都會很難熬出去,顯然兩人都想到了這一層。

“梁卓!”

“小朋友。”

同時被兩位大佬點名的梁卓抖了下,随即擡頭開口:“啊在,在這兒。”

只聽裴放繼續道:“操場外圍一圈的每個樹坑,都倒上桶裏的東西。”

聞言,顏束輕輕擡了擡眼,下颌線逐漸不再緊繃着。

沒人再浪費時間,随即按照裴放的指出的幾個地方潑上從養殖場搞來的動物血液和碎成塊內髒。

一時之間,操場上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不得不掩住口鼻才能待得下去。

“昨天是觸發任務,今晚不會再有播報了,那些鎮民出來的時間可能也會提前。”裴放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你的方法也許奏效,但不知道系統會不會給你記上任務點。”

“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麽方法啊?”梁卓跟着這倆行為不着邊際的人一通忙活,卻還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顏束看着學校的鐵欄杆大門,像是有心事,皺了皺眉:“是沒那麽簡單。”

被無視的梁卓:“......”

倒不是這兩人故意吊人胃口不說,而是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讓梁卓自己待會兒看看那場面也許更直觀。

三人很快找了一個視野開闊的教學樓,上到了天臺,等待夜幕的完全降臨。

氣氛雖然沒有剛剛那麽緊張,但是兩人的氣場依然不怎麽和諧。

然而,這樣的狀況沒有持續多久......

“顏哥!你們有沒有聞到......”梁卓探着頭,嗅着空氣中混雜在血腥味中的那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煙味。”顏束接着說。

梁卓睜大了眼:“對,是……啊!”

忽然,身後有股力氣扯了一把站在天臺邊沿的梁卓,揪着他的後領把人往後拉了三四步,幾乎是同時,一簇火苗冒出了天臺的邊沿,差點燎到了梁卓的褲腿。

裴放:“不想死就往後點。”

“哎我去,這樓怎麽還會噴火。”梁卓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剛才梁卓站得位置下面正好是腳下這間教室的窗戶方向,眼下的情況不言而喻,腳下的教室着火了。

“恐怕不止是這一棟樓。”裴放話音剛落,四周就像是應和他的話似的,紛紛冒出了火光。

“有人縱火?誰幹的這缺德事?”梁卓義憤填膺。

他昨晚沒有靠近過學校這邊,自然不知道這樣的場景自然在昨天就發生過一遍了。

系統也如裴放所說,沒有再一次播報。

與此同時,圍繞這學校這所建築的各個巷子內已經出現了黑壓壓的腦袋。

鎮上每家每戶的門緩緩打開,走出一個又一個面色失常的人,看似漫無目的,又仿佛被什麽味道吸引着。

嘭——

随着一聲巨響,站在天臺上的幾人同時回頭。

“來了。”顏束的聲音輕輕響起。

學校大門被黑壓壓的人群踩在了腳底下,而那群無知無覺的人還在朝着學校操場的方向奔走。

有腿腳利索的,已經撲到了滲着牲畜鮮血的樹坑旁。

樹坑裏的泥土一般來說都不會很硬,因為會經常澆水,所以血液會很快往下滲透。而經過昨晚一整夜的追逐,不難看出這些居民除了不吃人之外,跟他們認知上的普通喪屍大同小異,對光線、聲音和氣息都十分敏銳,尤其是這種濃重的血腥味。

轉眼間,樹坑旁邊已經圍滿了人,争先恐後地把雙手插進樹坑的泥土裏翻找着,活像人體挖掘機。

在人多的優勢下,每個樹坑旁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土堆。

梁卓徹底傻了眼:“......”

原來這就是顏束的馊主意,大佬還真的會“廢物”利用啊。

學校裏濃煙四起,很快萦繞着站在樓頂上的顏束三人。

他們視線受阻,有點看不清楚操場的情況,免不了讓人有些心急。

梁卓湊上前:“樹坑底下就是那些孩子嗎?這會兒看不太清了。”

“不知道,下去看看。”顏束看着操場上衆人挖坑的詭異場景,說完就轉身要走。

裴放扯住他的胳膊:“再等等,現在下去會被撕成碎片。”

顏束意外地睨了裴放一眼,然後又轉了回來。

梁卓:“???”

這是什麽中邪現場,一個居然率先服了軟,一個破天荒頭一回聽了話。

不過能看到這兩位終于能平心靜氣地一致對外,梁卓在心底松了一口氣,于是也大着膽子問:“為什麽是那幾個樹坑?”

裴放盯了他一眼:“學校重建的圖紙,操場上有幾個點被重點圈了出來,應該不是閑着沒事瞎畫的。”

梁卓點點頭,又問:“那為什麽白天晚上,這些人的行為差異會這麽大?”

這一次,裴放和顏束都沒有開口,因為應該有東西能夠解答這個問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那些樹坑下被那些喪失理智的小鎮居民挖出了深坑,而教學樓這裏的火光也逐漸強烈,溫度也越來越高。

“走,大部分人被火光引走了,”裴放說完,忽然察覺到背後一陣涼風吹過。

顏束同樣感覺到了:“什麽東西?!”

“她她她......飄過來的!”梁卓口齒不清地指着另一邊,連忙往後退了幾步。

那裏正站着一個女人,穿着水藍色長裙,披散着到腰上的長發,掩蓋住了大半張臉。

梁卓退到了顏束身旁,悄聲說:“這什麽啊?現在可怎麽辦才好?”

“你就是被封在院子裏的東西?”顏束往前了一步,眼神帶了些打量的意味。

那女人沒出聲,一時難以讓人判斷她到底會不會說話。

“昨天晚上就是她的聲音吧。”裴放轉頭問顏束。

“嗯,不是個啞巴。”顏束回答。

裴放點點頭:“那看來她只是不想理你。”

顏束:“......”有病。

看見這位話頭上吃癟,一臉冷酷的樣子,裴放心情奇跡般有點好轉了。

他沖着那位長頭發的女人說:“是你殺死的王建和張玲?”

很意外,那位長發女人轉了轉脖子,如果沒有頭發的掩蓋,她的臉應該是正對裴放,尖細的聲音響起:“做交易卻臨時反悔的臭男人,該死。”

雖然她的語氣十分惱怒,帶着十足的憤恨,聽起來想殺人,但到底是回答了裴放的問題。

“看來她沒把你當男人。”顏束忽然出聲。

裴放愣了一秒,随後低低笑出了聲:“還挺記仇。”

記仇的那位冷哼一聲,又不理人了。

看來“臭男人”說的就是王建了,也落實了他們面前的女人就是跟王建勾結在一起的那位關鍵NPC了。

裴放正打算繼續問兩句,從這女人嘴裏多套點話出來,結果另一邊的女人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

只瞬間,一陣勁風卷着周圍的濃煙圍繞着教學樓,吹開了女人遮住臉龐的頭發,那雙眼睛是血紅的,兩行血淚順着眼角流下。

女人惡狠狠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學校的上空:“任何人,都休想拿走我的祭品!”

“我要讓你們統統死在這裏,給我的孩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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