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步籠阿五十三

步籠阿五十三

院子裏有人,但青岡仿佛未有所覺。推着翎均徑直往前走去,從旁經過時,那個人站在原地沒有動,仿佛并不存在。

翎均微微斂眸,是他的手下嗎

青岡把翎均推進屋裏,彎下身替他梳理方才被風吹亂的發絲。

翎均率先開口問道: “是有客人來了嗎”

青岡手指微頓,他以為小雀沒有察覺: “嗯,是鄰居。”

翎均面色未變,依舊十分溫和: “那你去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麽急事。”

有什麽急事,青岡都不想離開。

見人未動,翎均伸手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淺笑着: “去吧,我等你。”

青岡猶豫片刻,道: “我先去問問,他來找我有什麽事。”

翎均颔首: “好。”

青岡踏步走出,來人穿着玄色勁裝,見青岡出去,恭敬地行了一禮: “尊上。”

青岡凝眉,聲音是從未在翎均面前表現過的冷冽: “不是說了,無召,不得擅闖。”

下屬吓得一抖,當即跪下: “尊上恕罪,屬下不敢輕易叨擾,是天界兩位殿下和妖族少主一起在界門那鬧起來了,說要面見尊上,見不到便要硬闖。尊上之前下令,讓我等不得随意傷害天界中人,屬下一時進退兩難,所以才…”

青岡沉默半晌,道: “知道了。”

下屬壯了壯膽子,擡頭問道: “那尊上…要派人把他們趕走嗎”

“不,帶到魔王殿去候着,既要見我,便讓他們見。”

“是。”下屬領了命令,瞬間消失在原地。

青岡擡手捏了捏眉心,略有些頭疼。他色令智昏,只想着帶小雀回來藏好,卻沒把自己的氣息抹幹淨,這麽快就找上門來了。

不知小雀知道了會不會…不,不能讓他知道。

青岡握緊拳頭,已經嘗過蜜糖的滋味,又怎麽再舍得放手。

青岡轉身踏進房中,關好木門,不讓一絲風漏進來。

翎均正坐在輪椅上嗅着花,青岡見狀,尋了個白瓷花瓶,上前握住翎均的手,帶着他一起把花插進瓶中。

翎均: “他找你有什麽事”

青岡沉默一會,狀似輕松道: “沒什麽,便說今日日頭好,山上或許會有好東西,問我要不要去打獵。”

翎均應了一聲: “那你要去嗎”

青岡握着他白皙如玉的手,食指在其掌心輕蹭着: “嗯,我想去看看。”

“那你去吧,我在家等你。”翎均看着他,眉眼微彎。

“家”這個字,很輕易地戳中了青岡柔軟的心髒,他一時心緒翻騰,甚至生出些許落淚的沖動。

他有家了,他和小雀的家。

激動過後,随之而來的是無盡虛無。

他真的可以有家嗎偷來的家,也算是家嗎

“怎麽了”翎均雖然看不見,但感覺依舊很敏銳,他察覺到青岡的異樣,輕聲詢問。

青岡搖了搖頭: “沒事,我很快回來,你,你在家等我。”

他學着小雀的話重複了一遍,羞赧到面頰通紅。

青岡把花瓶放在一邊,将翎均抱起放在榻上,替他掖好被子,又依依不舍地抓住他的手,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很快回來。”

“好。”翎均有些好笑,不過是分開一會,弄得卻像是生離死別一般,真黏人啊。

青岡站起身,仗着翎均看不見,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走之前,他在木屋周圍下了禁制,若是有不長眼的闖入,他會第一時間知道。

本着早打發完那群小子早回來的想法,青岡終于邁出了艱難的步伐。

他閃身跳出空間之外,方才真實的木屋,密林,花海,悉數凝結成一張栩栩如生的巨大壁畫,刻印在魔王寝殿的牆上。

青岡此刻已經變回了槲栎的模樣,他靜靜看着面前由他親手繪成的畫卷,這是他心中構想的,他與小雀的家。

槲栎伸出手,輕輕觸碰畫中木屋裏,那躺在榻上的小小人影,目光缱绻又纏綿。

沒想到有一日真的能與小雀同住在此處,可,可若是知道我把你困在這裏,會很恨我吧,小雀…

“尊上,他們到了,正在前殿等候。”

門外傳來下屬的禀報聲,槲栎收回手,面色浮上一絲冷硬: “知道了。”

他踏步出去,離得老遠,就聽到那群小子叽叽喳喳的吵鬧聲。

他煩躁地擰了擰眉,若不是這些是翎均在意之人,槲栎怎會分出寶貴的,同小雀相處的時間來打發他們。

玄色鬥篷一甩,化作一團黑霧轉瞬間落座于高高的魔王座上,與堂下衆人隔着一層紗簾。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仲瓊,姬子漣,鳳栖,宴齊和稚耳,盯着紗帳之後的魔尊,神态各異。

槲栎撐着頭,淡淡垂眸: “聽說你們要見我,找我有何事。”

鳳栖最是耐不住性子,跑到紗帳前仰着頭問: “大哥不見了,你知不知道!上次分開之後,你有沒有再見過我大哥”

槲栎冷哼一聲,紗帳被微風吹拂,那張俊美卻略顯陰沉的面容在之後若隐若現,看得鳳栖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腳上鈴铛叮當作響: “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他聲音不自覺弱了下去,還沒等槲栎回答他,鳳栖便被姬子漣和仲瓊一起護在了身後。

“魔尊大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仲瓊站在最前頭,對着槲栎行了個拱手禮, “我等此次叨擾,是聽聞魔尊大人即将娶親,特地前來恭賀的。”

“哦”槲栎語調平淡, “你同你弟弟,說的不太一樣啊。”

鳳栖皺着小臉,滿面不解,壓低聲音質問仲瓊: “老二,你在幹嘛”

仲瓊笑了笑,繼續道: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像魔尊大人這般英明神武,百年難遇的英才,想來定不會娶一個籍籍無名之輩。便是不知魔尊大人要娶是的哪家女郎,又姓甚名誰,為何這大好的喜事,要關起門來偷偷摸摸地辦。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新娘是魔尊大人私下擄來。而其新娘家人正被蒙在鼓裏,急得如熱鍋上螞蟻一般,四處找人呢。”

他最後幾句,堪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此話一出,殿內瞬間一靜,鳳栖葡萄般的眼睛陡然睜大,他再遲鈍這會也理解了仲瓊的意思,老二是說,大哥被…新娘是…這這這

他有些茫然又震驚地看向一旁的姬二: “是,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姬子漣此刻也面色陰沉,被仲瓊這麽一說,他想起槲栎之前與翎均的種種相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當即上前: “槲栎,遮遮掩掩的沒意思,他到底在不在你這,你給個準話。”

“你說的‘他’是指誰””槲栎掀起眼皮,不鹹不淡, “新娘在,你們找的殿下不在,這個答案,可還滿意”

“你!”姬子漣一時語塞,身旁的仲瓊對當下這種僵持的場面早有預料,魔尊若早就對兄長起了歹心,此刻既然已經得手,怎麽會輕易讓他們把人帶走。

他側首,看了眼身後被宴齊遮掩着,一直沒說話的稚耳。

稚耳又變回了孩童狀态,此刻抓着宴齊的衣角露出一只眼睛,裝出很畏懼槲栎的樣子,只在仲瓊看向他時,微微點了點頭。

獨角獸一族擅長追蹤,他們可放出許多隐形的分身去尋找目标人或物。稚耳對翎均的味道極其熟悉,即便此刻手頭沒有信物,他也堅信自己可以找到。只不過要想放出大量分身,需要花費時間凝結靈力,故而不得不借口拖延,分散魔尊注意。

他點頭,便說明已經成功放出了分身,既然如此,今天進來的目的就算是達到了。

仲瓊微微松了口氣,預備再同槲栎周旋一會,便尋機會離開,出去等待消息。若是确認兄長确實在魔界無誤,他會直接領兵向魔界宣戰,不論六界如何評議,他都要帶兄長回家。

自以為萬無一失的仲瓊卻不知道,他們的動作早已悉數落進了高座之上的槲栎眼中。他眸色寡淡地看着稚耳放出一個個銀白色的分身,任由那些分身竄進魔界各處搜尋,沒有出手阻攔。

只因方才在花海時,小雀趁他轉身去摘花的間隙,悄悄丢了一根翎羽在草叢中。

小雀或許已經察覺到什麽了,他一直都很聰明,做什麽都瞞不住他。

槲栎或許可以把那根翎羽毀掉,把稚耳放出的分身殺死,再在寝殿的壁畫上打入天帝也無可奈何的上古禁咒,把法力盡失的小雀永生永世困在其中。

可那麽做,又有什麽意義呢。

即便得到了小雀的人,也永遠得不到他的心。

他想要小雀幸福,哪怕,這個幸福的定義裏不包括他。

只要他開心,便也無妨。

也無妨。

槲栎自顧自念着這三個字,心口卻一陣一陣的作痛。

他攥緊拳,努力壓下。體內又開始四竄的魔氣,方才見效半分,槲栎阖着的眼睛陡然睜開。

有人,闖進了木屋。

-

木屋裏,翎均坐在榻上,身上有一個小木人在上蹿下跳的蹦跶。

青岡剛離開沒多久,戴在翎均腕上的荊棘環就變成了巴掌大的小木人。像是荊棘環的主人怕翎均坐久了身體會發麻似的,一會給他捏肩,一會給他按腿,一會躺在他掌心裏撒嬌,很好地驅散了翎均此刻無人陪伴的孤寂。

心真細啊。

翎均心想,這麽貼心,讓他都有些離不開了該怎麽辦才好。

之前還嘲笑某人分開一會像是生離死別,現在便輪到自己開始想念了。

他才走了一盞茶而已吧。

翎均想到這,不由帶着些許怨念戳了戳手上的小木人,你主人真是一棵心機樹啊,怎麽可以這麽勾人呢。

他戳得正歡,忽而聽到前方傳來靴子觸地的腳步聲,翎均眼睛一亮,擡起頭看向聲音響起的地方: “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他問出話後,遲遲未聽到回複。

來人停住腳步,似乎是站在原地望着他,許久沒有動作。

翎均察覺不對,面色倏地一變: “你不是他,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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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晚了嗚嗚嗚,我的小紅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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