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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突來的霜雪究竟有沒有把薛柚沄搞得更傻些，是靳好想了半天的問題。

嚴格一點來算，也不能被稱為半天。

畢竟從回到酒店後的絕大多數時間裏，她都無空細想這事。

這女人太狡猾，偏能窺到她在哪一秒忽然走神，沒有專注于和她的游戲。

分神的念頭全被用更甚的技巧打消，到後來，靳好放棄了尋覓答案。

不是求而不得，而是已猜出了大概：不該怨到落雪上，分明是這人很早之前就癡傻得難解。

總算找到空隙喝水補充體力，她兀自笑了幾聲。

同靠在床頭的薛柚沄聽到她在這種時候少有的笑聲，放下手機貼近，“剛剛...”

見她刻意隐瞞後半句，靳好拍在伸來讨水喝的柔夷上，笑得更自在些，嗔道：“名正言順的結婚期間裝成什麽都不想，偏在差幾天不受法律保護時才發瘋。”

笑她，卻也在笑自己，竟真的能裝模作樣過了這麽久。

“婚姻存續期的發瘋，怎麽能算瘋？”

薛柚沄這次拿到了水杯，說完後故意把水面搖晃的杯子舉高了些，躲過了靳好的怪責。

表面氣歸氣，暗地裏，靳好卻也認同這話。

不在結婚期間內的這場游戲，好像又和沒離婚時的感受不大一樣。

不過想想她和這人的第二次結婚，大多數時間也都在應付外來看客的種種目光，很少會有像如今這般放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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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沉積多年的郁悶也一掃而空，她甚至某一瞬還妄想着：是不是也可以不離。

理智還是打翻幻夢，盡管今天沒有接受邱文的采訪，但誰也不知他有沒有私自錄音。

之前她們已在節目上信誓旦旦地說過一定會離，若是不離，将來萬一邱文拿出錄音或視頻，那她們又将陷入新一輪的非議中。

她不能，讓薛柚沄再次陷入其中。

想到這兒，她正色道：

“你和徐總，究竟達成了什麽協議？”

以徐總在業內的分量，若不是足夠的利益，不會能陪她們來演這種小打小鬧的戲。

“我只是做了牽線人，她和師姐她們有生意要談，再加上她的孩子以前确實在那間學校有過一段不愉快的經歷，所以一聽要幫的人是曝光了真相的你，她才會欣然同意。”

靳好聞言輕嘆：“想不到當時的堅持，在幾年後還能有回音。”

那時她不是沒有被相關人士威脅過，那個學生的繼父不止勸降了邱文，同樣來找過她，好在那條底線從入行的第一天就始終被她銘記，從沒有允許自己犯規。

身側的女人探身放下了水杯，以輕吻代替了認同，手指又纏上了她的發尾。

猶豫一刻，靳好還是怪道：“以後這些事你能不能提前和我商量，如果對你的事業造成影響，那我...”

說完，又在女人的笑意中有些恍惚。

以後。

她怎麽會提到這個詞，是本能還是癡想已沒有那麽重要，重點是被薛柚沄笑眯眯攔斷的銜接語：

“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離婚，你幫我争取這次出國機會，我也有義務讓你回到本該屬于你的地方。”

可能是回房間後費了太多力氣，又沒吃晚飯的原因，靳好頭昏的感覺又加深了，連只能在原處固定的心，也随這人的話顫了一秒。

離開省臺那天，老師曾和她說過，等時機合适的時候，她總會回去的。

她也曾信以為真過，但在西城待得越久，就只剩不敢多想的自我懷疑了。

直到今天，這些層層疊疊厚重的遮擋物，才被薛柚沄劃破，再不會影響到光束彌散在陰暗處。

她不再說話，控制住愈濃的淚意，回吻至那人的唇畔。

——

幾天的拍攝時間，又教給靳好一個新道理：對薛柚沄的判斷永遠都不能為時過早。

那天她以為這人犯傻的程度和自己沒什麽區別，沒想到，一連幾天這人都在刷新她的認知。

那晚過後，她就投入到了緊張的拍攝中，她和薛柚沄所住的酒店相隔不算太遠，但雪天路滑，思慮再三，她還是提早約法三章：如非必要，這幾天相互不幹涉對方的生活。

這麽冷的天，路又如此難行，她可不想再和她攜手去醫院感受夕陽紅。

可這人偏偏就像被白天課上的英文字母徹底洗腦了，完全聽不懂她标準的中文。

整整一周，不顧她的勸阻，每天都提早趕來房間，一大早又趁她隔壁幾個房間的同事還沒起床，就出發回自己酒店。

靳好被氣得無處可說，好不容易趁有一天推開門沒看到這人，抓緊時間給杜楚打去電話。

從薛柚沄自作主張不顧後果幫她，說到她昨晚回到房間後還和同事打了兩個小時視頻電話談工作，女人就一直躲在洗手間為止。

整整聊了近一個小時才算完。

那邊手速飛快的杜楚沒發現她已經講完了，還不停應着：“嗯嗯，你說，我在記。”

意識到對方又想記這些去寫愛情著作，靳好一怒之下關了機。

洗完澡才後知後覺發現，每晚這會兒都該躺在她身邊的女人還沒有聯系過她。

她忙開了機，錯過的聊天框裏躺着一條消息。

[今晚有事，不過去了。]

正準備回，上邊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靳好收起鍵盤，默默等了幾分鐘。

十多分鐘後，還是只等到斷斷續續的‘正在輸入’。

每分每秒都攪動着無端煩惱的心緒，正想發幾個表情包去把上面那句話頂出畫面。

一條新消息無聲地落了進來：

[後天可以請假嗎？冷靜期滿一個月了。]

房間內的所有聲響都識趣地歸于冷靜，只有最冷靜的她，指尖還不由自主點在屏幕上，制造出唯一的輕微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