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林疏滿意地打量穆羽一番，不得不承認，穆羽的樣貌确實美到極致。

雖然豔麗無匹，卻不帶一絲女氣，換上男裝反多了一絲英氣。

這樣想來，他死的時候才十七八歲，正是青蔥少年，合該俊朗非凡。

林疏又給了他一副平光眼鏡遮掩黑眼圈，在夜色掩蓋下，他看着就是個活人。

還是個不羁的長發|浪子，很俊美的那種。

林疏便滿意地将縛靈索拴在穆羽一只手腕上，另一頭系在自己手腕。

普通人眼裏看不見縛靈索，也就沒人知道他們的所屬關系。

但縛靈索也有其長度，他們不能分開太遠。

今晚兩點，林疏是有約的。

一個還在讀大學的小男生約林疏泡吧，林疏自是欣然同意。

只是沒想到今天身邊會多一個人。

在鶴城十三行街，林疏站在酒吧對面四處尋找。

很快他就看到了目标，指着對穆羽道：“那就是我的朋友。”

那名男大學生正站在酒吧門口等，他穿一身優1庫聯名款，腳上是配色很彰顯青春活力的一款aj，一頭藍綠相間的短發，下巴紋着個十字架，戴四個耳扣。

看得穆羽直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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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本來也是清秀精致的長相，站在酒吧門口等人，少不了要被人搭讪。

林疏到的時候，那男生身邊就有兩三個搭讪的。

林疏笑眯眯朝那邊走過去，隔着人叫男生的名字：“小軒！”

小軒聽到這聲，眼睛一亮，就不管不顧撥開身前擋着的人：“我哥來了！哥我在這裏！”

那些人不情不願讓開一看，就見一個不比小軒高多少的清秀小白臉過來了。

身後還跟了個不男不女的……呃，大美人。

“喲，這不是林先生嗎。”其中一人認出了林疏是這兒的常客，調笑道，“上次你來，帶的不是這倆人吧。”

林疏眼睛笑得彎彎的：“上次是另外的朋友。小軒，過來。”他牽起小軒的手，“跟哥哥們再見。”

“哥……哥哥們再見。”小軒硬着頭皮道。

林疏領着小軒就要往吧裏走。

穆羽不鹹不淡地看了一眼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跟着要進去。

“哎，”那個認出了林疏的人卻伸手攔住了穆羽。

林疏和穆羽的手腕綁在一起，穆羽停了，林疏便也停了。

“林先生還沒介紹介紹，這是誰啊？”那人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穆羽。

真好看，太好看了，這麽好看的人……大街上是見不到幾個的，只有電視上才有。

難道是什麽明星？

林疏回頭，看了穆羽一眼，見穆羽非常不耐煩，身側的手上指甲也都暴漲起來，馬上道：“這是我弟。”

“一個兩個都是你弟，林先生好豔福啊。”男人伸手就要去摸穆羽頰邊的那縷長發。

“這樣不好吧。”林疏趕過來攔住了那只手。

穆羽的青黑指甲已經很長，他一動沒動，就等着那人來摸他的頭發。

見林疏攔住，他看了林疏一眼，沒動手。

林疏嘆了口氣，道：“這是我親弟弟，從老家來的，不懂鶴城的規矩。要不，一起進去吧？我請你們喝兩杯，就當交個朋友。”

那人眼睛亮了，回頭道：“走吧哥幾個，林先生請客，不能不給面子啊。”

于是一行人進了酒吧。

林疏依舊牽着小軒，進去之後找了個沒什麽人的卡座，叫了兩打香槟。

穆羽不喜歡酒吧裏跳躍的彩燈，才一進去，就別着臉，表情臭得吓人。

林疏也不搭理他，笑眯眯地開酒，然後殷勤地給“新朋友”們倒酒。

一人一杯，在林疏別有用意的微笑中，這幾個人都慢慢放下了酒杯。

目光直愣愣的，就像中了什麽術，定在了原地。

林疏輕嗤了一聲，讓小軒去外面等他。小軒不明所以，一步一回頭地出去了。

見小軒看不到這邊了，林疏一擡手：“winter，再來兩打香槟。”

香槟送到了，林疏笑嘻嘻全開了。

然後點了點那個試圖摸穆羽頭發的男人，“帳記在他身上。”

那男人眼珠一動不動，就是點頭。

而林疏說完，只等服務生離開，就牽着無形的縛靈索扯住身後的穆羽，又離開了這間酒吧。

那幾個人就木呆呆地坐在原處，也不動，也不說話。

路燈底下，穆羽總算喘上來一口氣……

雖然他一個死人也用不着喘氣，但裏面實在太難聞了。

林疏正跟小軒說話：“以後這個酒吧別來了，那幾瓶酒一千二，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小軒低着頭，眼神不時瞄在旁邊的穆羽身上。

小軒能看出來，林疏本來沒想得罪人，是打算含糊過去的。

之所以後來跟這群人一起，是因為他們想動林疏帶來的這個男的。

小軒問道：“他……真的是你弟弟嗎？”

林疏笑了，道：“你看我倆長得像嗎？”

小軒：“不像。”

林疏暧昧地道：“哪有一點都不像的親兄弟呢？”

小軒扁扁嘴。

林疏溫和道：“回去好好上課，把下巴上的紋身貼洗了吧。”

小軒驚訝道：“你怎麽知道是……”

林疏道：“你是什麽孩子，我還不知道嗎？”

小軒終于忍不住了，滿臉的不平：“你為什麽總是一副……總是一副，你比我大很多的樣子，明明我們沒差幾歲！”

林疏愣了一下，笑道：“怎麽沒差，你今年滿二十了嗎？”

小軒道：“我都二十二了！”

林疏笑道：“我都二百二了。”

小軒無奈道：“沒跟你開玩笑！我就是想……我想……”

林疏不笑了，還嘆了口氣：“你想跟我談戀愛。”

小軒不說話了。

林疏道：“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小軒道：“你，你成年了，上班了，是個打工人。”

林疏又樂了。

他拍了拍小軒的肩膀：“今天答應出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你這樣的小孩太容易被騙了，社會上的騙子很多。就算是ho-mo，找對象也要好好挑一挑，不是長得好看就一定是好人。”

“他就長得好看……”小軒下意識去看穆羽。

穆羽站在路燈下，正低着頭看手腕，聞聲遞過來一個冷漠的眼神。

美人就是美人，穿着不太合身的襯衣，頭發亂七八糟紮在腦後，頂着仿佛一個月沒睡覺的黑眼圈，依舊是美人。

林疏道：“沒錯，他就不是好人。”

小軒：“……”

穆羽：“………”

林疏道：“你看，我來赴你的約，他還非要跟着。”

一旁的穆羽忍無可忍：“是我非要來的嗎？”

林疏忙安撫道：“不是你，是我，我綁着你來的。”

穆羽這才把撸起的袖子放下了。

他倆都知道林疏說的是物理實情，可看在小軒眼裏，又成了另一種實情。

就是他不知好歹勾搭了有男友的林疏，林疏推不過就來赴約。

結果人家的正宮就跟來了，來看看勾搭自己男人的小騷|雞是什麽樣子。

想到這小軒羞愧得臉都紅了。

林疏尚沒明白小軒為什麽臉紅，小軒已經彎腰鞠躬說對不起我沒那個意思然後迅速打個車跑了。

林疏：“……”

林疏悻悻道：“現在的小孩真難搞。”

穆羽翻個白眼：“回家？”

林疏搖頭：“還有一件事。”

他也到路邊，打了個車，把穆羽塞在後座，然後自己也跟着進去了。

兩個大男人擠在後座，穆羽有些嫌棄地往裏坐了坐，不願意跟林疏貼着。

林疏無知無覺，他往前探頭，跟司機道：“麻煩師傅到西芹路。”說完手還放在了穆羽大腿上。

穆羽盯着那覆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渾身直發毛。

他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一巴掌将林疏的手拍了下去。

林疏莫名其妙：“摸下大腿怎麽了？”

穆羽：“你這娘們唧|唧的……”

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是個死gay，頓時就不說了。

西芹路是條入了夜就黑燈瞎火的路。

這條路上沒什麽商鋪，過了河是一個被院牆圍着的大院子，裏頭是鶴城本地一家規模不大的博物館。

放着些關于這個城市的歷史，各大家族的興衰，以及家譜和照片之類的資料。

等林疏說明了這博物館的館藏，穆羽突然就明白了什麽。

博物館的閉關時間是下午六點半，此刻早已黑燈瞎火關窗鎖門。

林疏拉着穆羽繞到後門，伸手拿出一枚曲別針。

穆羽：“……”

堂堂靈調局特派天師林疏，半夜領個鬼去撬人博物館的門。丢不丢人！

鬼鬼祟祟進了博物館，又繞了兩個展廳，林疏終于領着穆羽進了穆氏宗祠展廳。

鶴城的穆氏家族在三十三年前就敗落了，僅剩的後人将家譜和老宅都捐給了這家博物館，然後遠走他鄉。

鶴城早已沒有了穆家。

本來穆家老宅也要被改成博物館的分館，但只破土動工了三天就不了了之了。

林疏合理猜測這與鬼新娘夜夜笙歌有關。

當然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穆家的傳承與資料——包括照片資料，現今都在這博物館的展廳裏。

林疏三下五除二開了玻璃展櫃的鎖。

先是取出家譜，隔空畫了道符将脆弱紙張保護起來，

然後用手機電筒照明，拉着穆羽一起翻看。

從服裝上來看，穆羽成親的年代恐怕是晚清。

林疏也在赴宴的人裏看到了穿洋裝梳短發的男人和辮子頭并行，而穆羽說他的夫婿是“小少爺”。

綜上所述，他嫁的人大概不是獨子，而時間在鹹豐年間至清末期。

原以為會是個很大的工作量，但林疏照着家譜看了一會兒，就發現穆家族譜的內容很耐人尋味。

首先，從乾隆年起始，穆家子嗣就十分凋零，無論本家還是旁系，都是一根獨苗苗。

唯一出現兩個兒子的那一代，是“紹”字輩，兩子都出生在鹹豐年間。

而從紹字輩往後，穆家竟然斷代了。

是由海外一支穆家旁系回來繼承了宗祠，才将族譜續下去。

至于那兩個紹字輩的少爺，大的叫穆紹柏，小的叫穆紹棠。

林疏對着族譜仔細看了看，發現這兩兄弟的妻室都沒有姓穆的。

穆紹柏的妻子姓陸，穆紹棠的妻子姓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