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壞了!

林疏當場就要往裏跑,卻被姬懸月拉住。

姬懸月問周彌:“你哥哥進去之前囑咐過你什麽?”

周彌道:“他說,如果我等得腳麻了,他還沒出來,讓我把自行車鎖……解開。”

林疏聽了這話一愣。

但姬懸月已經手快,将那自行車鎖鏈扯了下來。

周彌:“……”

接下來,不光林疏和周彌傻了眼,連姬懸月也傻了眼——

自行車原地……扭動了幾下,突然變成了一頭油光水滑的驢。

驢眨眨眼睛,嘆了口氣。

是的,沒錯,驢嘆了口氣。

林疏覺得自己可能是沒睡醒。

……不過想想也對,民國的時候還允許動物成精,說不定這就是一頭成了精的驢。

但林疏沒空看成精的驢,他更惦記裏面的情況。

于是抛下驢和少女,他拉着姬懸月鑽進了洋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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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血腥味非常明顯和刺鼻,林疏瞬間就聽見了二樓傳來的,錢志遠的哭聲。

他趕緊跑上樓,就看見錢志遠在門口砸門,而門上的玻璃窗上,有人用血歪歪扭扭寫了“周彌”兩個字。

“其他人呢?”林疏趕緊問道。

錢志遠一把鼻涕一把淚:“都死在裏面了……我對不起顧臨!我對不起顧臨!”

林疏還想問,畫室的門裏面突然傳出一聲巨響!

這聲音大得連姬懸月都愣了一下,他本來在看見滿地的血後,心神恍惚了片刻。

這時候,他們身後突然有一人,撥開了他們,并道:“借過。”

林疏驚訝地回頭,看見一個短發白衣的陌生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後。

林疏本能以為這是溫家大少爺,因為這身白衣很像。

但林疏很快發現他不是,因為他的眉眼比“溯靈”中的溫家大少爺好看許多,眉目如畫,輪廓格外溫潤如玉,像一尊精致的玉雕。

男子走到門口,抹了一把門把手,那門就開了。男子幾乎沒有猶豫就闖了進去。

林疏和姬懸月也趕緊跟了上去,并非常一致地把錢志遠推到了門外。

開玩笑,就算是複制的時間線,林疏也不希望鶴城以後沒有了那個物美價廉的“紅梅酒家”。

白衣男子進門後,就馬上去擁住了站在房間中央的顧臨,原來他們才是舊相識。

林疏和姬懸月進門時,就聽見白衣男子低聲問顧臨:“又沖破位面了?沒關系,等下我們就……”

見林疏和姬懸月進來了,白衣男子不再說話。

林疏首先看見的,卻是那巨幅的《瑪麗亞王後》,畫面中白色城堡已經被鮮血浸透,湛藍天空也成了暗紅,幾乎到處都是血色。

但畫上女人依舊幹淨美麗,栩栩如生。

而畫室裏已經沒有其他的“人”,活的死的都沒有。

顧臨回頭看林疏和姬懸月,輕聲道:“瑪麗亞失控了,我沒能救下他們。”

他身旁的白衣男子安慰他道:“沒關系,重要的人活着就行了。”

顧臨搖了搖頭:“我恐怕失敗了。”

林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本能意識到,這個“成功”似乎與他和姬懸月有關。

身後的姬懸月道:“瑪麗亞是畫中的女子嗎?”

顧臨點點頭:“她就是食人魔,已經被我封印在畫中。”

接下來,顧臨将自己所知真相,娓娓道來。

原來,從上次偶然遇上溫麗雅運送顏料的時候,顧臨就發現,那些顏料裏蘊含着非常濃郁的怨氣。

得知這些顏料是溫麗雅的哥哥親手調制之後,顧臨猜測,這個溫家大少爺,恐怕在做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情。

他在“做魔”。

用自己的手,創造出一個“魔”。

顧臨說,在租界裏死人是大事,但租界外的人命,其實并沒有人在意。

顧臨早就發現了,東邊船廠附近的船娘、洗衣服的寡婦,還有大寨裏的女人,都在陸陸續續地失蹤。

顧臨有一個靠洗衣服維生的母親,和一個天生自閉的妹妹,那怪物的胃口越來越大,他不能不去查。

而所有線索,都指向了溫麗雅的哥哥。

林疏蹙眉問道:“溫麗雅呢?也死在裏面了嗎?”

顧臨一愣:“我把她救出去了,她沒在門口嗎?”

林疏道:“門口只有錢志遠。而且我們問過你妹妹,這幢洋房,目前還沒有人出去過。”

顧臨眸光一凜:“難道……”

林疏還想說什麽,顧臨已經走到那幅畫前面,他渾不在意地用手去摸瑪麗亞王後血紅的裙擺,慢慢的,他手底下的顏料開始模糊。

精致的筆觸在他的摩擦下慢慢糊成了一團。

而林疏忍不住走上去,就看見顧臨手掌之下,那裙擺上,居然浮現了一張又一張的人臉!

顧臨還在不停抹着瑪麗亞夫人裙擺上的顏料,随着他的掌心移動,瑪麗亞王後的鮮紅裙擺上,竟然鋪滿了人臉!

那是所有因為這幅畫中的食人魔而喪命的人的面孔!

最中間,是一張林疏剛剛才見過的臉。

是溫家大少爺的臉!

原來他自己,也早就成了《瑪麗亞王後》的口中之物、裙下之臣。

林疏一時間,只覺得啼笑皆非。

但顧臨抹完了裙擺,又抹完幾乎整幅畫上的血紅,臉色卻并沒有變好。

林疏仔細看過這幅畫後,也變了臉色。

畫中沒有溫麗雅。

溫麗雅到底去了哪裏?

然而這些謎團終究要随着時間線的歸一消失了。

林疏很想查下去,但他知道,食人魔的線索已經足夠。

他只要在回到現代後,想辦法找到這幅畫,再把封印在畫中的食人魔“瑪麗亞王後”用鎖靈瓶收走,帶去給林聆,就可以了。

至于民國時期,溫宅裏到底發生過什麽,這是他有心無力的事。

溯回沙漏,一次最多用七天,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顧臨倒是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他只輕聲喊了身邊的白衣男子一聲:“顧浣。”

林疏還想問什麽,顧臨已經起身離開。

白衣男子默契地與他一同出了畫室門,并扶起錢志遠。

然後下樓離開了洋房。

林疏和姬懸月趕緊跟了上去,看見這二人叫來了一輛黃包車。

然後錢志遠就被車夫拉走了。

而顧臨在目送他遠去後,朝白衣男子看了一眼。

就在林疏和姬懸月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白衣男子緩緩變成了驢,最後變成了自行車。

林疏:“……”

姬懸月:“……”

顧臨安頓好還有些呆呆的周彌,轉身對林疏和姬懸月道:“我們的緣分已散,以後恐沒有機會相見。希望你們保重。”

說完,他推着驢……推着顧浣牌自行車,和周彌一起,沿着大路離開了。

林疏啧了幾聲,道:“他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也不是‘食人魔’這個案子裏本來存在的人,你信不信?”

姬懸月點頭:“我信。”

林疏好奇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麽這麽覺得?”

姬懸月笑道:“反正你說的都對。”

“哎呀,你耍賴。”林疏伸着懶腰道。

享受了最後一個清閑的傍晚,兩人漫步在鶴城街頭,把剩下的一塊大洋和幾個銀元都吃了。

姬懸月感嘆着回去之後就只能吸吸味道,不能大嚼大咽。

而林疏感嘆着回去之後就不能大手大腳花錢了。

養鬼新娘可是很貴的!

他們回到旅店,姬懸月換上了鬼新娘的長裙,林疏換回了陳舊的道袍。

随着沙漏中最後一粒沙歸位。

林疏握住了姬懸月溫暖的手。

周圍的景色如萬花筒一般迅速倒退,姬懸月的手恢複冰涼。

胸腔中的心髒,停止跳動。

他們又回到了靈調局的辦公室中。

林疏先是怔了一會兒,他沒有松開姬懸月的手。

但姬懸月的實體已經漸漸消失,他變回了觸摸不到的幽靈。

林疏突然笑道:“真好,這樣你的腳就不會疼了。”

他轉過身,将空蕩蕩的手掌按在胸口。

仿佛那掌心還留着姬懸月的溫度。

沒有哪一瞬間,比此刻更讓林疏清晰地意識到,他和姬懸月之間,有生與死的距離。

姬懸月察覺到林疏的情緒不對,他想開口問,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直到林疏轉過身來,換上了正常的表情。他微微一笑,取下了脖子上的沙漏:“我去歸還法器,你在這裏等我。”

借用“溯回”沙漏七天,林疏簽了條子,畢恭畢敬把這法器還給了林聆。

林聆把沙漏放在封靈盒裏,上下打量了林疏一圈:“你這一趟,變化不小。”

林疏愣了一下:“啊?”

林聆摘了眼鏡,被鏡片遮蓋的狐貍眼登時露了出來,他那一眼,仿佛看穿了林疏心裏所有的小九九。

林疏被他看得心慌,又不得不嘴硬道:“我倒是覺得我沒什麽變化。”

林聆直接把眼鏡戴了回去,面無表情道:“線索拿到了,就去把食人魔搞定。收妖除魔應該不用我教你了吧?”

林疏忙不疊點頭要跑,林聆已經再次開口:“你的外勤條子還沒補,還攢了三天的案子沒……”

林疏已經一溜煙消失了。

沙漏時間線裏的時間流速與現實中有些不同。

林疏和姬懸月去了民國七天,在現實裏相當于三天。

離開林聆的辦公室後,林疏松了口氣。

他下意識掏出手機,打開一看微信,已經被滿屏幕的消息塞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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