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章
第 33 章
林疏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地圖,知道那個舊畫齋,就在昨晚他們停止追捕的那個窯子更往東邊一點的方向。
等會兒如果這邊沒有出狀況,他就帶姬懸月去看。
大家收拾了畫室,吵吵鬧鬧,順着樓梯往下走。
果然沒有出任何事,所有人,全部出了洋房。
顧臨去解鎖推自行車,錢志遠和兩名男生一起去路邊攔黃包車。
林疏總算松了口氣,謝絕了梁萍的邀請,拉着姬懸月與衆人道別。
并承諾下次一起去郊區看海。
然後迅速朝着舊畫齋的方向奔去。
眼看林疏和穆羽走了,黃包車也一輛一輛來了,梁萍慷慨道:“都坐車回去!我請客!”
說着她開始翻錢包,然後就發現随身的小手包不見了。
“哎!我的手包忘在裏面了。”梁萍一拍腦門,轉身就往洋房裏跑去。
錢志遠本來還在安排黃包車,看到女朋友跑了,他也趕緊追了上去。
這時候,本來已經坐上黃包車的衆人,居然也陸續發現自己有随身物品不見。
他們馬上三三兩兩,都沖進了洋房。
顧臨看得心底發寒,他旁邊的溫麗雅一愣,竟然也轉身朝洋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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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臨趕緊拉住她:“你去幹什麽?”
溫麗雅回過頭,她雙眼裏竟然全部都是眼白!
“我的戲票不見了。”她喃喃道,然後睜開完全呆住的顧臨的手,朝洋房走去。
顧臨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幾乎是同時緊緊拉住了周彌,但他不敢看周彌的眼睛。
直到周彌遲疑着道:“哥哥,你抓疼我了。”
顧臨趕緊松手,擡頭猝不及防對上了周彌烏黑的雙眸。
謝天謝地,妹妹還正常……
顧臨咬咬牙,對周彌道:“阿彌,你能在門口等着哥哥嗎?”
周彌歪着頭,不太懂顧臨的意思。
顧臨嘆口氣,對周彌道:“哥哥要進去辦點事,你幫我看着車子。如果你覺得腿站麻了,哥哥還沒出來,你就把自行車的車鎖拿下來。”
說着他做了個示範,那車鎖只是松松挂在後輪上,沒有鎖緊,周彌只需要用手一提,就能把它解開。
見周彌點頭,顧臨便頭也不回,也鑽進了洋房中。
畫齋的一樓展廳仍是白牆瓷磚,幹幹淨淨。
但顧臨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再往裏走,還沒踏上樓梯,顧臨就瞧見二樓走廊的欄杆底下,有一絲絲粘稠的紅色液體慢慢流淌下來。
在白瓷的地磚上,流下了觸目驚心的痕跡。
顧臨一步不停,順着樓梯跑到二樓走廊盡頭的畫室門口。
他踩着一地的血伸手去拽門,門卻不開。
顧臨四處看了看,卷起長衫的袖子,在走廊盡頭的一堆雜物中找出了一個鐵皮包邊的小馬紮。
舉起了馬紮,顧臨照着木頭的門板狠狠砸了下去。
門板很快被砸爛了,門鎖終于咔噠一聲開了,顧臨推門沖進去,就看見了慘絕人寰的場景。
簡直如同人間煉獄。
不知何處出現的,紅裙的金發美女,正如修羅厲鬼一般,俯在一個看不清形貌的人身上。
她正從他身體裏拽出什麽,往嘴裏塞。
顧臨蹙眉,環視了一圈,屋子裏還有幾個人活着,但他們面露呆滞,像是被魇住了。
也可能是吓傻了。
顧臨扛起離他最近的錢志遠,丢到門外,又扶起跌跌撞撞的溫麗雅,丢到門外。
但在扛起下一個的時候,他一回身,發現畫室的門又被鎖上了。
屋內的人不夠。
顧臨蹙眉拽了拽門把手,然後把肩頭的人丢下,開始大力破門,無果。
他隔着玻璃往外看,就見錢志遠在離開房門後就恢複了清醒。
他驚得渾身發抖,看見顧臨還在裏頭,他鬼哭狼嚎着砸門,可是門紋絲不動。
顧臨馬上對他大聲喊,但隔着門仿佛隔着奇怪的結界,他的聲音錢志遠聽不見,錢志遠喊他他也聽不見。
顧臨只得彎腰,用手指蘸了血,在玻璃上反着寫下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周彌。
錢志遠在門口哭得鼻涕眼淚都混在了一起,他大力點頭,顧臨知道自己的交代他聽進去了。
而身後傳來布料摩挲的聲音,顧臨回頭,就見紅裙子的瑪麗亞夫人已經緊貼在了他身前。
那雙幽藍的眸子早變作食人的血紅,正與他緊緊相貼。
或許這食人魔是期待顧臨發出恐懼的尖叫。
但顧臨只是擡起眸子,與她對視。
眉眼如風過青竹,不染塵埃。
……
租界之外,溫家老宅。
林疏與姬懸月再三确認,老宅的管家都說少爺沒回來過。
“我們是在租界收到溫小姐邀請,才來看畫的。”林疏耐心道。
老管家連連擺手:“大少爺兩天多沒回來過,畫齋也搬空了,都不在這了,你們走吧。”
林疏還想再問,老管家卻将門板拍在他鼻子尖上,他只得作罷。
姬懸月四處看了看,突然拉拉林疏的袖子,示意先走。
而兩人轉身離開後,估摸着裏頭的人聽不見他們說話了,姬懸月才道:“去後院,翻牆。”
林疏啧了一聲,心想都怪自己帶壞小孩。
嘴上嫌棄,但身體很誠實,林疏非常主動地跟姬懸月一起偷偷繞到了溫宅的後院。
然後挑了個順眼的院牆,爬了上去。
溫宅的确蕭條了,林疏看着荒草叢生的院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進了什麽鬼宅。
但老管家的腳步聲在前院繞來繞去,林疏覺得,應當不是。
想證明也很簡單,林疏原地點燃了一張“溯靈”。
溫家老宅的痕跡,就比那租界裏的新畫齋要直白得多了。
到處都是犯罪的痕跡。
林疏看得觸目驚心,他閉着眼睛,跟着溯靈悄悄往裏走。
慢慢的,給他找到一個全是血跡的門,他睜開眼睛一看,那扇門卻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推開門後,他看到了一個空房間。
在身後的姬懸月眼中,這房間只是被搬空了。
地上的灰塵印深淺不一,留着擺放過畫框和用具的痕跡。
但在林疏眼中,這是一個瘋狂的犯罪現場。
如果說警察需要用魯米諾試劑,才能勘測到現場的血跡。
然後根據痕跡來推斷現場發生的事情。
那麽“溯靈”,就是一場大型的還原秀。
林疏從業多年,見過各種兇神惡煞的現場。
但沒有一個讓他如此惡心。
是畫畫的女學生在窗前慢慢調制顏料,白色西裝的男人從後面擁上來與她吻。
是事後女學生系上扣子,還未來得及穿鞋子,就被紅裙瑪麗亞拖進了畫中。
而西裝男子點了一支煙,就那麽注視着她被啃噬。
是濃妝豔抹的特殊行業女子,先跟白色西裝的男人談好了價格,才脫到□□,坐上桌子,給男子當寫生的模特。
但寫生結束後,男子欲行不軌,她拼命掙紮,最後畫中的瑪麗亞走出來,将她帶進了白色的城堡。
但這兩人,并不是全部受害者。
林疏甚至能夠通過“溯靈”,看見那個白色西裝文質彬彬的男人,是如何一邊夾着煙眯着眼睛笑,一邊看着他的“瑪麗亞王後”從畫中走出來,對那些手無寸鐵的可憐女子下口。
身後的姬懸月不明所以,而林疏不願與他分享這種視覺沖擊,他推着姬懸月出了那道門。
萬幸他們的潛入沒有引起旁人的警覺,事實上這座宅子裏也沒有什麽旁人了。
一邊往外走,姬懸月一邊問道:“難道大少爺并不是食人魔?”
林疏深呼吸調整情緒,好半天才道:“他不是,畫中女人才是食人魔……他只是一個創造和飼養了‘魔’的人。”
姬懸月蹙眉道:“食人魔在畫中?畫成了精,自然應該是精怪,怎會是魔?”
林疏聽了這話一愣。
他還沒細想過這個問題,但姬懸月說得沒錯,非人之生者,生怨成妖,而生者生怨稱為魔;死者生怨稱為鬼,死物生怨稱為怪。
畫裏的瑪麗亞王後再如何兇戾,也應該是只精怪。
難道畫的人太像人,也會成魔?
林疏回憶起溯靈中,瑪麗亞王後食人的場面……明明清晰而真實,他卻有些不能确定了。
或許要問問林聆,才能知道。
但無論如何,林疏和姬懸月得出一個結論:
“既然兇手是畫中瑪麗亞,那麽洋房一定出事了。”
……
洋房的确出事了,周彌在門口等了很久。
她的腿腳還沒有開始發麻,但她已經要沒有耐心了。
她猶豫着将手放上車鎖,又覺得此事荒謬。
她不明白“哥哥沒有回來”和“解開自行車的鎖鏈”之間有什麽必然關系。
林疏和姬懸月貼着神行符氣喘籲籲地趕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周彌蹲在自行車後面發呆,而洋房二樓,那個他們曾經待過的畫室,兩面窗戶都已經拉上了窗簾。
林疏明明記得,他們走之前,那畫室只有一面窗簾是拉着的。
“你哥哥呢?”林疏上前詢問周彌。
周彌搖搖頭:“他還沒有出來。”
“他進去了?”林疏皺眉,“都誰進去了?”
周彌細聲細氣道:“除了我,都進去了,都沒有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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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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