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林疏摸了摸袖子,意識到自己沒有穿道袍。
只好從襯衣窄窄的袖子裏艱難地用食中二指施展“袖裏乾坤術”。
一枚曲別針被兩根手指顫巍巍夾住,取出。
林疏彎腰,耐心地撬門。
不多時,随着“咔噠”的輕響,門鎖應聲而開。
林疏推開門之前,做好了多種心理準備。
但門打開後,他還是驚呆了。
這是一間非常暗的房間,窗戶被厚重的絨布窗簾遮着,透出一點點細微的光。
而房間裏,擺着許多制作油畫顏料的機器。
制作的顏料擺得滿地都是——全部是紅色的顏料。
有罐裝,有管裝,有用過一半的,還有很多是在研磨臺上,正在制作過程中的。
統統都散發着濃重的血腥味!
林疏手心捏了把汗,他知道自己撞破了這畫齋主人的秘密——他在用特殊的原料,制作油畫顏料。
但為什麽渾身是血的少女被食人魔送往租界?
誰是兇手?誰是真正的食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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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已破了,卻無事發生。
沒有食人魔出來與他對峙。
林疏便猜測,那溫麗雅的哥哥、畫齋的主人,此時一定不在這裏。
他悄無聲息關上了門,整理了一下衣擺和表情,重又回到了衆人所在的畫室。
因為要過生日,各位少爺小姐們已經拉上了所有窗簾,點亮了蠟燭。
林疏從門縫蹭進來時,他們正在唱生日歌。
場中會唱這首歌的人不多,但沒留過洋的少年們也都能跟着那幾個會唱的人哼幾句。
梁萍在中間閉着眼睛許願,大家都很高興。
姬懸月一直在想辦法讓大家發現不了林疏的離開,此刻見他回來,也松了口氣。
便問道:“如何?”
林疏低聲道:“是畫齋主人。”
姬懸月便明白了,他看看周圍,又輕聲對林疏道:“顧臨應該知道些什麽。”
姬懸月的觀察力驚人,林疏給姬懸月的任務就是觀察顧臨。
他問道:“具體呢?”
姬懸月附在林疏耳邊:“他盯着那幅畫,并且有意識地不讓周彌靠近。”
熱熱的吐息打在林疏耳邊,吹得林疏心口一熱。
他本能地向後躲了一下,然後道:“顧臨在意的只有周彌,看來他知道那幅畫有問題。”
姬懸月欣賞林疏發紅的耳尖,不動聲色,後退了些許。
少年們很快起着哄吹熄了蠟燭,有個手欠的少年去拉開了窗簾。
溫麗雅制止不及:“不要全部拉開!”
“啊?”少年一愣,這畫室兩面窗戶,他拉開了一個,本能就拉開了另一個。
但燦爛的陽光已經落在蓋着白布的畫框上。
溫麗雅咬着唇,看着陽光照在畫上。
她道:“油畫不能曬太陽。”
少年哦了一聲,又把窗簾拉上了,只留了一面。
林疏眼尖地發現,溫麗雅開始焦灼了。
顧臨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輕輕按了一下周彌的肩膀,示意她先出去。
周彌不願離開顧臨,一步三回頭,但是她剛要跨出畫室,卻被林疏攔住了。
顧臨蹙眉,看着他。
林疏就露出個微笑來。
畫室裏的少年們吵吵嚷嚷着分蛋糕,有笑話錢志遠蛋糕買得小的,有說蛋糕看起來不好吃的。
但門口的位置,非常安靜。
顧臨已經将周彌護在了身後,而林疏與他對視。
顧臨終于先開口了:“阿彌沒有對不起你們。”
林疏道:“我只是有些事想問你,你答應我,我就讓開。”
顧臨馬上道:“我答應你。”
林疏立即讓步,目送顧臨将周彌推出去。
顧臨将周彌推出去後就關上了畫室的門,回頭看着林疏。
林疏道:“你為什麽怕那幅畫?你在怕什麽?”
顧臨道:“畫裏的女人,是食人魔。”
他果然知道!
林疏耐着性子道:“既然你知道,還帶你妹妹來?你就不怕食人魔把這整幢房子裏的人都殺了嗎?”
顧臨卻笑了。
他眉眼彎彎,目光在林疏和姬懸月之間轉了一圈,道:“不會,她胃口有限,這屋子裏的盡夠了。”
林疏:“?”
他下意識回頭數了一下,梁萍,錢志遠,溫麗雅,顧臨。還有三女,四男,再加上他和姬懸月,一共是13個人。
可他和姬懸月不能算在內。
如果事發,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
但若食人魔暴起,他不一定護得住這麽多凡人。
林疏還想解釋,梁萍已經托着一盤蛋糕走過來,走到姬懸月身邊,笑眯眯道:“穆先生林先生,給你們的。”
林疏心亂如麻,姬懸月便代他禮貌道謝,接過了那兩盤蛋糕。
梁萍眼睛的亮晶晶:“穆先生剛回國不久嗎?”
姬懸月點頭:“剛回鶴城,不到一周。”
林疏看看他們兩人,從梁萍眼睛裏看到了濃厚的興趣。
姬懸月還真是招人喜歡,甚至不分性別。
梁萍往前挪了半步,道:“那穆先生最近都忙些什麽?”
林疏在一旁都能看出梁萍滿臉的少女心事,更遑論一直跟在她身後的錢志遠。
錢志遠追過來幾步,臉就綠了,失望地看着梁萍的背影。
他眼中光芒從驚訝變成憤怒,又變成哀怨,看得林疏有些哭笑不得。
而這邊,姬懸月面對着梁萍,表情卻很平靜,道:“忙着吃。”
梁萍:“……”
林疏:“……”你還真誠實。
梁萍還想問什麽,突然透過畫室門上的玻璃窗看到周彌一臉茫然站在外頭。
她馬上問顧臨:“你怎麽讓你妹妹出去了?”
顧臨道:“她說悶,味道難聞。”
“哦。”梁萍翻了個白眼,“油畫就是這樣的,你們這種人聞不習慣也很正常。你還沒去過溫先生的舊畫齋呢,簡直被松節油腌入味了。”
“舊畫齋?”姬懸月馬上道,“梁小姐的意思是,這裏是新的畫齋?”
梁萍見姬懸月有意閑聊,馬上換了溫柔笑容道:“是啊,溫先生在老宅也有個畫齋,就是離租界太遠了,不方便麗雅和我們過來畫畫,所以他在租界裏弄了新畫齋。”
說着,她看了顧臨一眼,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最近他都在忙着搬顏料呢,這件事,顧臨也知道。”
顧臨面無表情,眼中卻透出嘲諷。
而林疏的臉色沉了下來。
舊畫齋——租界外——第一犯罪現場。
林疏與姬懸月對視一眼,知道那舊畫齋一定非常重要。
這時候溫麗雅也走了過來:“聊什麽呢?小壽星。”
梁萍笑道:“聊你哥哥的舊畫齋,我記得是在河對岸吧。”
林疏心中嘆了一聲,方向也對上了。
他反而露出個輕松的笑容來,對溫麗雅道:“聽梁小姐說,令兄還在搬遷舊畫齋的顏料?”
溫麗雅點點頭:“是的,所以今天他沒來。”
“你們搬了很久嗎?”林疏笑容無害,“是不是畫太多了?”
溫麗雅無奈道:“是顏料太多了。那天我幫哥哥運顏料,結果馬車的後門都被顏料頂開了,顏料管漏了一地,是顧臨追上來,告訴我丢東西了,他還幫我運了好多。”
林疏恍然,怪不得顧臨對這件事有了解。
如果那些顏料是血制成的,顧臨發現貓膩也實屬正常。
“我對令兄還挺好奇的,”林疏道,“他用的顏料都很貴重,相信他的作品應該也很好看。不知道令兄的作品還有多少?就只有一樓展廳裏的嗎?”
溫麗雅搖搖頭:“并非,一樓大廳的畫中只有人像畫是我哥哥的作品,他別的畫大部分都還在舊畫齋。”
“啊?”林疏裝作失望,“那也太遺憾了,我很想看看你哥哥的其他作品,不知道可否将舊畫齋的地址告知,我很想去看看。”
“很遠呢,”溫麗雅笑了笑,“而且他已經不在那邊畫畫了。最晚明後天,他就會把那些畫搬過來。”
林疏問道:“那他現在人在哪裏?”
溫麗雅道:“在老宅收拾房間吧,也可能在來的路上了。對了萍萍,”她轉向梁萍,“等下我們得趕快走,如果我哥哥知道我們到這間畫室玩,會不高興的。”
梁萍嘟着嘴轉身跑了,嘴裏嘟哝着:“為什麽呀,我過生日他不來就算了……”
溫麗雅對林疏歉意地一笑,就去追梁萍,柔聲道:“這不是錢少爺在這裏,他哪敢來?我哥哥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疏:“……”
姬懸月:“……”
這位梁小姐好像還腳踏兩條船了!
看顧臨見怪不怪的表情,難道他早就知道???
林疏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看着冤大頭錢志遠的目光都變得憐憫了。
而一旁的姬懸月已經旁若無人,開始吃盤子裏的蛋糕。
一口奶油蛋糕下肚,姬懸月露出驚為天人的表情。
林疏:“……”很好,以後鬼新娘的食譜裏又加了一樣。
溫麗雅陪着梁萍一起回去分蛋糕了,衆人吵吵嚷嚷,都吃得很高興。
林疏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那幅畫上。
但畫室裏始終很祥和。
顧臨也有些疑惑于這幢洋房的平靜,他試着拉開門,遞給周彌一盤蛋糕,周彌也吃得很開心。
到最後,生日都算是過完了,衆人打算離開,而洋房裏依然沒有出任何問題。
眼看這夥人要走了,林疏趕緊拽住顧臨:“你知道溫麗雅家的老宅在哪裏嗎?”
顧臨有些疑惑,但還是把地址告訴了林疏。
很好,和昨晚的追蹤方向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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