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找誰?”林疏馬上問道。
宋玉卻道:“不……不記得了。”
林疏嘆了口氣,轉而道:“我來其實并不是為了找你,而是為了找她,如果你曾看見過,希望你告訴我她在哪裏。”
宋玉結結巴巴道:“我……我不知道,我很久沒見過她了。”
林疏問道:“你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哪裏?”
宋玉道:“做夢的時候。”
“……”林疏只能報以禮貌微笑,并在心裏瘋狂吐槽。
怕自己心裏的怒音表現到臉上,林疏便帶着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打量一下四周,就瞧見點燃的線香頂端,正有一小截香灰跌落下來。
他便随口道:“我可以給老太太上炷香嗎?”
捏一把供給死人的香灰,也是可以溝通到死者的,就省去了林疏借東西歸還的麻煩。
他只是臨時起意,宋玉卻馬上搖頭,嘴唇嗫嚅着,像是想找個借口卻找不到。
林疏仔仔細細打量他的神情,知道這厮絕對有害怕他知道的事藏在心裏。
林疏便道出了來此的最後一個目的:“請問,有沒有陳璧蘭女士生前用過的東西?我借用一下,用完會還給你。”
宋玉立刻道:“沒有了,都丢掉了。我老婆嫌她的東西有味道,所以……”
好吧。林疏只得起身,準備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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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那香爐,思索着讓姬懸月進來偷一把灰的可能性……
卻發現那靈位前面,香爐落下的香灰全不見了。
但宋玉的太太并沒有過來擦過供桌。
林疏心中一動,然面上不顯,只起身道:“那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走到門口,他轉身,掏出一張三角符,一張名片,放在了宋玉家的鞋櫃上,并笑道:“符紙是鎮宅驅邪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如果有問題,可以聯系我。”
說完,他就離開了。
他先是下了樓,然後在單元門口停了一會兒。
這種老小區的院子裏有很多老年人在打牌和下棋,林疏觀察了一會兒,拖着姬懸月去看一群老太太鬥地主。
在他的驅使下,姬懸月不得不翻着白眼繞到另一邊幫林疏看牌,然後偷偷報給他。
林疏靠着這個外挂,成功幫自己身前的老富婆連贏三局。周圍的老太太頓時噓聲一片,管林疏叫小賭神,讓他自己下場。
于是三分鐘後林疏又把老富婆們的買菜錢贏光了,但緊接着就挨個還了回去。
“我不是來打牌的,我來打聽點事。”林疏一邊還錢一邊道,“三單元的宋老太太,你們認識嗎?”
“什麽宋老太太?”老富婆們一愣,“三單元……你說的該不會是去年就死了的蘭姐吧?”
“蘭姐?”旁邊的老富婆怼了怼她的袖子,“蘭姐最近不是回來了嗎?”
“嗐,別瞎說。”老富婆瞪她一眼,“是小宋病急亂投醫了,真是一人走錯全家倒黴,他姐夫不是還發某音說了那事?”
林疏一聽有戲,馬上開始仔細打聽。
原來,三單元的陳璧蘭,又稱蘭姐,在去年冬天就去世了,無疾而終,走得很安詳。
但是她的孫子不太争氣,已經把她留的這套房子給抵押了,又恐怕已經賠了錢,收房子的人都上門過幾次。
最近那宋玉又在家裏大擺香燭之物,搞得整棟樓煙熏火燎,消防都上門好幾次。
老富婆們猜測他們家鬧了什麽妖,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到有一天,不止一個人聽見宋玉家裏傳來宋玉和老太太一唱一和吵架的聲音。
她們便都暗地裏猜測,宋玉恐怕用了什麽昏招,把老太太的魂魄弄回來了,可能是要盤問家底呢!
林疏聽完了,若有所思,禮貌地跟老富婆們告了別。
先是溝通天地卻遍尋不到陳璧蘭。
然後是蘇太太和宋玉說了一樣的謊。
最後,在陳璧蘭去世近一年後,宋玉的家裏,傳出過他和陳璧蘭說話的聲音。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宋玉家養了金蠶蠱。
能夠完成“置換”的、愛幹淨的金蠶蠱。
林疏知道,這看似是簡簡單單的一樁逝者回魂案,底下卻不知道盤根錯節了多少複雜的內情。
他一邊尋沒人的地方,一邊低聲跟姬懸月道:“今晚幫我個忙,你要分別去一趟蘇穗城和宋玉家裏,在确認他們睡着之後,變出實體,找到我白天留下的名片。”
姬懸月道:“他們會留下符和名片嗎?說不定已經扔了。”
林疏道:“符他們一定不會留的,但名片,他們一定會留的。我雖然不能進去燒溯靈,但那兩張名片上,繪有根據錄音芯片的原理繪制的‘竊聽符篆’。”
姬懸月:“……”
林疏邪魅一笑:“科技修仙,法力無邊。”
姬懸月便笑着應了,在大事上,他不會跟林疏鬧脾氣。
……然後就見林疏來到了僻靜處,伸手摸出了一根銀白的頭發。
“宋玉家鞋櫃上有一把男用的鬃毛梳,”林疏笑道,“借着放名片的機會偷偷薅的,雖然不知道白發是誰的,但總要試一試。”
将白發包進符紙中略感應了一番,林疏露出個意外的表情。
姬懸月忙問:“怎麽了?”
林疏回頭,直直朝着小區綠化區的一棵樹走去。
這棵樹枝繁葉茂,長得別提多好,但林疏盯着樹看了一會兒,看得渾身發毛。
姬懸月不解道:“你怎麽了?”
林疏自言自語道:“我國在1956年開始逐步推行火葬……凡是火葬的人,軀體痕跡和氣息都會被一并燒淨,自此,追蹤符咒只能追到三魂七魄,再追不到墓葬和肉身。”
他彎腰蹲下,将手掌貼在泥土上,喃喃道:“為什麽那根白發的主人……竟然在這樹下面?”
不,這不可能。林疏反複推演,并多次重複符紙溯源,最終,符咒都指向這棵樹。
林疏起身後退了兩步,覺得後背開始發涼。
謀殺?藏屍?
若是凡人所為,溯靈是查不到的。林疏心裏亂極,接下來恐怕要讓警察介入!
至于今晚,姬懸月夜探,他倒要看看宋玉和蘇太太到底留着什麽沒有告訴他。
夜深以後,林疏帶着姬懸月出門。
哪怕已經深夜十一點,大學城附近也是熱熱鬧鬧,主要是小情侶在街上壓馬路,還要當街摟摟抱抱、親親摸摸。
林疏覺得簡直沒眼看,但他又不好說什麽,尤其他的自行車後座上還坐着姬懸月。
姬懸月瞧着那些男男女女,倒是問了一句:“他們不覺得熱嗎?”
林疏看着前面摟着親得難解難分的一對男女,尴尬道:“可能不吧。”
姬懸月道:“我看到你手機上顯示,今天38度,他們都是活的,應該會很熱才對。”
“……”林疏心想,是啊,不是每個人抱的都是冰涼的厲鬼。
這麽一想,他好像還挺占便宜的。
老城區的晚上人少又安靜,小區的門衛也在打盹,林疏很輕易就溜進了蘇穗城家所在的小區。
單元門鎖着,但上面樓梯間有窗戶開着,林疏後退兩步,在攝像頭的死角處輕身爬樓,順着窗戶翻進了樓道。
來到蘇穗城家門口,林疏延長了縛靈索,借着放在門裏面的名片做“媒介”,将姬懸月成功送進了供奉着保家仙的蘇家。
——他本來應該進不去的。
所以說不要輕易留外人的東西在家裏,你永遠不知道什麽東西會成為對方搞事的媒介。
數分鐘後,姬懸月借縛靈索化作實體,拿到名片,又同名片一起變為虛無,被林疏帶出來。
到宋玉家也是如法炮制,然後林疏手裏就有了兩張錄過音的“竊聽符”。
林疏把“名片符”裝進口袋,打算帶回去慢慢看。
七夕的深夜裏,他騎着車,後座帶着姬懸月,天空陰沉沉的沒有星星。
他在無人的街頭穿行,偶爾遇上一對旁若無人的小情侶,倒也給靜谧的夜色添了幾分活潑。
林疏突然問姬懸月道:“你以前過過七夕嗎?”
姬懸月道:“不知道,不記得了。或許沒有,因為乞巧節又稱為女兒節,跟我們男人沒什麽關系。”
林疏笑道:“在現在這個時候,七夕又被稱為情人節呢。”
姬懸月道:“情人節是指,和喜歡的人一起過節?”
林疏道:“是的。”
姬懸月便笑了笑,不說話了。
情人節,和林疏在一起是很好的。
可他依然記得,林疏倔強地要尋找自己轉世的愛人。
無論對方是誰,叫什麽名字,多大年紀,會不會愛他。
這樣的執着,真的有道理嗎?
姬懸月知道自己不該再糾結這個,因為無論林疏喜歡誰,喜歡什麽,都與他無關。
于是林疏發現,姬懸月又沉默了。
仿佛一個下午才緩和的關系,不知道怎麽莫名其妙又僵住了。
林疏在心中嘆息,也只能安慰自己,這未必是壞事。
回到家後,林疏拿出兩張名片,分別提取上面留下的“記錄”。
蘇穗城家一直很安靜,到蘇穗城下班、孩子放學為止,都沒什麽對話。反而是九點多臨睡前,女孩子小聲問:“媽媽,今天晚上還要去見老婆婆嗎?”
蘇太太則道:“今天不用去了,你可以安心做你喜歡的夢。”
而蘇穗城和蘇太太臨睡前也簡單地聊了一會兒白天林疏曾經去過的事,就沒有了別的內容。
但宋玉家,卻恰好相反。
從時間上估算,在林疏離開宋玉家約幾分鐘後,宋玉和妻子之間就爆發了劇烈的争吵。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別請這種東西回來!”宋太太尖叫着,“現在什麽都沒了,警察都找上門來了!你讓我和孩子以後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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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