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章
第 62 章
姬懸月邪異一笑:“對,我是男人。”
一旁的林疏:“……”新婚典禮上開大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高堂座位上蓄着胡子的瓜皮帽男人并沒有亂了陣腳,反而溫和道:“懸月,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紹柏已娶妻生子,紹棠娶個男媳婦又怎麽樣?不必如此,塊塊把蓋頭蓋上,你還差三拜,才是我穆家的兒媳呢!”
姬懸月:“……”
林疏啧了一聲,姜還是老的辣……姬懸月空有一顆想搞事的心,看起來段位卻遠遠不如這位胡子老鐵。
而姬懸月的神色凝重了許多,蹙眉似乎在思索着什麽。
林疏看着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此刻一定陷入了混亂。
或許他本來就沒有打算真的嫁進穆家,只是想借着這場婚禮來達到什麽目的。
但……他為什麽不說話了?
林疏很想做點什麽,但他現在只是個狐……等等。
林疏試着運轉了一□□內的……靈力,他發現,自己并不只是一只狐貍。
他是一只可以化形的狐貍。
該怎麽辦?現在變身成人嗎?變成人後該做什麽?
拉着姬懸月私奔嗎?
不,不對,穆迎秋和穆迎松把他帶到這個時代,一定有他們的目的,林疏知道他們一定是想引自己做出違背天地倫常之舉,最好能一舉堕妖。
所以,林疏不能行錯一步。如果引得凡人圍攻,卻不小心傷了人,他就會變成四煞千年柱上的祭品!
等等,難道……
姬懸月也是這樣的祭品?
穆家為了把姬懸月做成祭品,才把他娶進來,并殺了他,把他做成後天血孽?
穆家的小紫禁城風水局,穆家的四煞千年柱……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四煞千年柱明明……并不是個好風水局啊?
林疏還沒想清楚這一切,他跳上供桌的搗亂行為終于引起了衆人的關注。
“這是小少爺的白狐?”穆老爺不悅道,“來人,抓回去!先關在廂房,別讓它再出來搗亂!”
于是一群下人一窩蜂地圍上來,林疏躲閃了一會兒,終于還是不敵四面八方的黑手,被拎着尾巴、綁住四肢,塞進了一個黑咕隆咚的廂房。
當門被闩上之後,林疏屏息細聽了一會兒,聽到外頭的腳步聲漸漸遠了,才終于試着運起靈力,想變回人形。
……然後林疏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問題,綁着他的繩子上浸了能抑制天狐變身的符水。
這群人的确知道他是天狐。
……
而另一邊,林聆帶着姬懸月坐上了顧煜城的越野車,三人趁着天還沒亮,路上沒人,從九龍千年柱飙車趕往穆家老宅。
數分鐘後,在穆家正門的門口,顧煜城取出一盞散發瑩瑩綠光的煤油燈,在門口晃了兩下,然後回頭對林聆道:“離草燈有反應,林聆,你可以用溯靈試試看。”
林聆卻看着穆家大門怔了怔,緩緩道:“不必了,我能感覺到,這裏面有時空法陣。”
“時空?”顧煜城蹙眉,“你是說,他們帶小狐貍去了別的時空?”
林聆道:“差不多,大概是重回一段記憶裏了。小狐貍的過去你我都知道,絕不能讓他們再對他做一次那樣的事了!”
旁邊的姬懸月聽了這話,心驟然揪緊,忙追問:“什麽樣的事?”
林聆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但是已經從懷中取出一條璀璨的銀色項鏈——姬懸月認得那個沙漏的吊墜,它的名字叫“溯回”。
“拉緊。”林聆道。
顧煜城便抓住了林聆的一只手,姬懸月也趕緊捏住了林聆的袖子。
沙漏倒轉,一陣刺耳白光閃過,三個人都消失在了穆家老宅的門口。
姬懸月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站在一群人的面前。
他一怔,剛想說點什麽,突然被一個紅布從後往前蓋住了頭。
姬懸月:“……”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流程他好像有點熟悉。
證婚人朗聲道:“一拜天地!”
姬懸月稀裏糊塗被旁邊的喜婆按着往下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喜婆又要按,姬懸月使勁一掙,不慎打落了旁邊人懷中抱着的公雞,大堂裏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姬懸月趁亂扯了蓋頭要跑,蓋頭一落,他擡頭看到一人。
那是非常陌生的一張臉。
端正面孔上帶着溫和微笑,長着慈祥的皺紋,留着一截非常儒雅的胡子。
胡須上黑白參半,喻示着他幾過半百的年齡。
姬懸月看着這張慈和的臉,卻如墜冰窟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的手腳開始冰涼,像是血液在倒流一般。
劇毒的恨意順着血湧入了心髒,直引得他連呼吸都變得暴躁了。
穆文泰。
這人的名字,叫穆文泰。
姬懸月直覺一般想起了他的名字。
而就這短暫的停頓,讓姬懸月錯失了最後一個……逃跑的機會。
麻袋從後面套上了姬懸月的頭,将他帶着寒冰一樣冷酷恨意的眼睛遮住。
堅硬的棍子從後面襲來,姬懸月後腦劇痛,嗡的一下失去了知覺。
再次睜眼時,姬懸月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衣裝完好,只是後腦勺還有點痛。
他倒吸一口冷氣,伸手去摸,就摸到後腦勺一個堅硬的包。
但這都不重要……他坐起來,四處看了看,這裏應該是他和穆紹棠的新房,只是門從外面被闩上了,他推拉了兩下,打不開。
看來,他回到了自己出嫁的那天。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林聆要帶他回到這個時候?而且,他們兩個去哪兒了?
林疏會在這個時空裏嗎?
姬懸月想到林疏,心頭的雜亂一下子止住了。
他回頭,搬起梳妝臺邊的紅木軟面凳,瘋狂照着窗框砸去。
窗戶镂空的雕花很快被砸了個稀巴爛,姬懸月踩上窗邊的矮櫃,就要往外鑽,可大長腿才邁出去一半,他的頭被人按住,強行按了回來。
新房的門被人從外頭打開,一群家丁用各種家夥攔住了姬懸月,他不得不退回房間裏,冷冷看着來人。
穆文泰,穆紹棠的父親。
姬懸月其實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對此人會有如此大的敵意,但從眼下的情況來看,穆文泰恐怕跟他的死脫不了幹系。
穆文泰進來後,先是命令家丁們守好門窗,然後将門關上了。
房中便只剩他和姬懸月兩個人。
姬懸月微微擡起頭,輕蔑地與他對視。
而穆文泰嘆了口氣,道:“穆羽,你要胡鬧到什麽時候?”
穆羽?姬懸月心中一動,面上卻裝作胸有成竹,道:“我沒空陪你閑聊,我有事要出去。”
“紹棠被我關在後院,你找不到他的。”穆文泰深深看了他一眼。
姬懸月:“……”
誰要找你兒子?
但,穆文泰話語一轉,輕聲道:“既然你嫁進來,也算是歸了穆家,是可以入族譜的,與認祖歸宗沒有區別。我勸你老老實實,不要再做無意義的舉動。”
姬懸月聞言,立刻反唇相譏:“誰稀罕進你們穆家的族譜?”
穆文泰則陰森森地笑了:“你假借懸月的名字嫁進穆家,不就是為了給你那賤人娘要個名分?穆羽還是穆姬氏,對你來說又有什麽區別?還不都是姓穆。”
這信息量太大了,姬懸月暗自記住了穆文泰的話,不禁又反問道:“既然你知道,怎麽還肯答應小棠娶我進門?你有什麽陰謀?”
穆文泰捋着胡子,露出一個非常深沉恐怖的笑容:“那當然是為了……把你永遠留在穆家!”
姬懸月瞧着他這幅樣子就倒胃口,頓時懶得聽他再廢話,開始撸袖子:“誰稀罕留在穆家?你告訴我,小狐貍在哪裏!”
穆文泰一怔:“那只白狐?你認識白狐?”
姬懸月道:“少廢話!”他已經沖上去揪住了穆文泰的領子,十八少年和半百老人力量懸殊,穆文泰顯然沒想到姬懸月這麽漂亮的小夥子會如此粗魯,忙不疊道:“你放肆!”
姬懸月抄起旁邊用來砸過窗框的紅木凳,就要照着穆文泰的頭來一下子。
穆文泰在那紅木的凳子腿拍上腦門的前一秒,臉色完全空白着大喊一聲:“後院廂房!後院的廂房!”
姬懸月舉着凳子的手停在半空。
穆文泰剛松了口氣,就看見凳子繼續朝自己的臉拍過來。
姬懸月:“你家後院那麽大,我怎麽知道是哪個廂房!”
穆文泰知道姬懸月是真的做得出來用凳子拍自己腦袋的事,簡直又氣又害怕,只得屈辱地道:“栽着海棠樹的那個!後院右邊月門往裏走,一路上都是海棠樹……那個院子裏也是,狐貍就在那裏。”
“哼。”姬懸月冷哼一聲,松了手。穆文泰跌坐在地上,一邊揉胸口,一邊看着姬懸月走向門口。
姬懸月開始瘋狂砸門:“快給老子把門打開!”
外頭的家丁苦不堪言,眼見就要攔不住門了。
門裏卻一下子靜了下來。
姬懸月敲門的動作定住,紅木的凳子也緩緩脫手,掉在地上。
劇痛從背後傳來,直透胸口。
血從身前噴了出來,姬懸月低頭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鎏金燭臺的尖釘,在心裏嘆了一聲。
其實他有做過心理準備的。
只是……好痛。
這樣冰冷尖銳的東西刺穿了心髒,不光好痛,還好冷。
冷得他幾乎要忘記,他本來就已經死過一次了。他本來……就是這麽冷。
在倒在地上的一瞬間,他後知後覺地回想起,他真正的死因,是被人正面刺穿了心髒。
也就是說,他真正死去的那天,和穆文泰之間說不定還有別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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