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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04

◎“等孤多久了?”◎

不同于紫禁城的金碧輝煌,避暑山莊內的建築古樸淡雅,但奢靡半分不減,柱子和雕花是價值千金的金絲楠木,能聞見若有若無的楠木香。

依山傍水,粗糙和細膩雜糅,不用人工過多設計,屋內便涼爽透風。

江安卿小憩到了午後,冬香便在榻邊守到午後,起來後腦子清醒不少,“苦了你在旁守着了。”

“您換地方會睡不好,得有人在旁陪着,免得您醒來看不見人心裏空落落的。”冬香為她洗漱穿衣,察言觀色道,“長公主在外頭等候多時了。”

江安卿戴耳飾的手一頓,“什麽時候來的?”

“剛到山莊時就來了,您在休息就一直前頭等着。”冬香替她挽起頭發,仔細插上珠翠。

不知為何江安卿想起了那夢,粉面的小娃娃哭聲萦繞耳畔,上次見江輕意已經忘記是什麽時候了。

前殿坐着位面容姣好,氣度非凡的女子,正低頭翻看着一本書,聽到動靜後擡頭看去,露出由心笑意,“母皇午休醒了。”

江安卿示意她坐下,自個靠在了軟枕上,跟坐的端正的江輕意形成鮮明對比,“怎麽不讓人喊醒我?”

“女兒等着便是,剛好在母皇這兒讨了本書看。”江輕意合上書本笑的甜,“山莊戲園子編排出一本新戲,特意來邀母皇一同去看。”

戲園內樂器敲打的急促,濃妝淡抹穿着戲服的優憐咿咿呀呀走着戲。講的是在外征戰的孩子摻着白發卸甲歸田,可憐家中老母兩眼昏花,認不出孩子的戲碼。

老旦表情凄哀的望着已經中年的孩子,長袖掩面,悲痛萬分,“二十輾轉過,老朽不識兒。”

江安卿面無表情的看完,取下拇指套着的玉扳指扔了上去,優憐定了動作後戲曲落幕,雙手撿起扳指合十,跪拜謝了恩。

園內安靜下來,江輕意取來戲目遞給江安卿,“母皇覺得避暑山莊的優憐唱功如何?”

“能在皇家戲園子唱戲的優憐沒點真功夫上不得臺。”江安卿沒接,任由長公主持戲目的手懸在半空,“可惜戲中老母不懂家國仇恨,孩子不懂父母憂心。孤覺得不如馬革裹屍死在沙場,老母癡呆忘卻前塵,落得個清淨。”

江輕意笑意僵在嘴角,讪讪收回手,“母皇說的對,與其掰扯不清,徒增煩惱,不如不見,來世再續母女緣。”

“孤乏了。”江安卿面色冷了下來,餘光掃過江輕意,“往後還是別邀孤賞戲了。”

江輕意起身行禮,低下的頭看不清情緒,“女兒謹記。”

避暑山莊一步一景,從戲園子出來是一條林蔭道,午後熱烈的陽光在層層樹葉遮擋下只剩塊塊光斑,随着走動拂過錦繡綢緞、珠光寶翠。

冬香不敢多說話,知曉太上凰心情正差的厲害,周圍氣壓低沉的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青綠色的湖水是從山上一脈疏通引流進山莊,幾只鴻鹄嬉水捕食,遠處是分割水天一色的雲堤。

江安卿眯起眼來,雲堤中亭子內跪着個人,身型略有些熟悉,“那人是誰?”

冬香向前走了幾步認出了人,“回主子,是陛下身奉茶的太監景一。”

江安卿走到雲堤亭子前時,跪着的人已搖搖晃晃的身形不穩,若不是有亭子擋着點烈陽,怕是早就倒了下去。

“說來奇怪,每次犯事都能讓孤遇見。”心情不好總喜歡找個東西逗逗的,江安卿在亭子內坐下,跟看戲似的看向景一,“這是犯了什麽事,讓陛下能罰你跪在這兒。”

嘴沒張眼淚先默默流了下來,景一吸着紅紅的鼻子,濕漉漉的眼睛可憐的厲害,“回鳳主,馬車上小的給陛下奉茶,搖晃間茶水濺到了王美人鞋面上,王美人生氣就罰小的跪這兒反省。”景一雙頰微微鼓起,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小聲抱怨,“王美人不如您肚量大。”

“王美人不過官家子弟,如何和孤相提并論?”江安卿逗他的拉下臉來,景一不出所料的被吓的哆嗦了下,柔和清秀的五官擰巴在一起,細細軟軟的嗓子發出害怕的嗚咽,跟塞外見到的狗崽子似的。

江安卿心情愉悅了不少,放過他道,“再跪着膝蓋要破了,還怎麽在陛下跟前伺候。”

堅硬的石板地跪在上頭遲早把膝頭壓青,禦前的人走路一瘸一拐屬實影響皇家形象。

景一急忙忙磕頭,從地上踉跄着爬了起來,目光熱切的看着江安卿,又恍然不合規矩的視線下移,小動作全被江安卿捕入眼底。

突然失了趣味,江安卿起身沒再多言,無視了景一的落寞,離開了雲堤。

冬香察覺出主子心情好些了,“王美人就單因為茶濺到鞋面就罰人跪着的,是不是有些太嬌縱了。”

“陛下寵着,再嬌縱也是俏皮真性情。”石板路上光影斑駁,路過的宮人無不讓道跪拜,江安卿習以為常眼睛不曾看去分毫,“采選那日宮裏誰不知道孤庇護過他,偏偏王美人不過鞋面被濺上茶水就罰他跪在醒目的雲梯亭子內,你猜他是在像誰耀武揚威?”

冬香面色難看,“王斯淮忒不知好歹了。”

“自以為得了陛下青睐,又有王氏一族撐腰。”江安卿停下腳步,穿過交疊的百花叢中,瞧見了與陛下攜手游園的王斯淮,美人比黃花更明豔動人,跟帶着露珠似的嬌滴滴的說着悄悄話。

“王丞相真當教出個好兒子。”

王斯淮在禁苑中如何持寵壓人那是他讨得聖心的本事,冬香從不願意過多了解禁苑內男人們争寵使絆子的小手段,唯獨王斯淮竟妄圖觸碰太上凰威嚴,冬香閃過不掩飾的厭惡,“咱們要過去嗎?”

“如此好的風光孤怎麽能掃了陛下興致。”江安卿拍拍冬香手背,“孤真乏了。”

冬香收斂殺意,垂下眼眸輕巧回,“臣送您回去休息。”

跟随在陛下身後笑盈盈的翠巧轉而看向太上凰離去的方向,低頭斂去眸中笑意。

秋菊蹲在青銅冰鑒旁扇風解暑,熱的面色紅潤,香汗淋漓。調查事情和打探情報她最是擅長,時常被太上凰委托奔波,接過宮人遞來的涼茶大口喝完,小聲嘀咕的等太上凰回來。

聽見動靜連忙吞咽下口中茶水,往江安卿腳踏上一坐,耍賴皮的揚起下巴沖冬香,“你快些去扇風,別熱着主子。”

冬香見她累的蔫巴便不計較那麽多,取來團扇隔着青銅冰鑒扇來涼風。

“您讓臣去查的陛下馬車馬匹受驚,是兩側田裏有農民在打稻谷,砰砰的聲音吓着馬了。不過馬夫經驗豐富,很快安撫了下來,并沒有出什麽事。”秋菊身上涼快了,笑意更盛,乖巧的給太上凰敲腿的,“有意思的是陛下竟是為了追趕一只蝴蝶,偏離了大部隊向着小道去的。”

皇家出行聲勢浩大,前有軍隊開路,兩側護衛巡查,禦林軍殿後,方圓十裏猛獸退散,要想馬兒受驚難于登天。

江安卿挑眉,夏日出現蝴蝶并不稀奇,稀奇的是陛下竟會為追逐一只蝴蝶而不顧規矩,擅作主張吩咐車夫将馬車驅離開隊伍。

“臣去問了車夫,車夫說車廂壁太厚聽不見裏頭的聲音,只知道是個小太監傳話的。”秋菊抿唇想了想,“就是那日在假山後逮到的小太監,李德貴半身不遂後,他現在是陛下身邊奉茶的。”

“景一。”江安卿唇瓣開合。

秋菊眼睛亮了下,好奇竟是有主子記住的下人。

酷暑襲來,伴随的是太上凰壽辰。宴會舉辦地點在避暑山莊的萬壽堂內,堂內四壁是精美絕倫的壁畫,楠木抱着紫檀、花梨散發陣陣雅香,玉石、琺琅鑲嵌木制隔扇,奢華貴氣渾然天成。

太上凰同陛下平坐左手邊,身着玄色蹙金鳳凰祥雲,金燦燦的鳳冠随動作發出聲響,如雨珠跳入湖中叮咚動聽。

鳳眸掃過臺下衆嫔妃、官員和外戚,朱紅色唇輕抿,不怒自威。

太上凰壽辰,金鳳二十州府快馬加鞭送來壽禮,附屬國上貢恭賀鳳主萬歲,奇珍異寶迷人眼。若不是來到避暑山莊,江安卿嫌往來麻煩,怕是能再一次見識到萬國來朝的盛景。

鐘鼓齊鳴、輕歌曼舞、觥籌交錯間江安卿一杯杯梨花春下喉,清涼爽口的滋味也架不住挨個前來敬酒,不多時便微醺的眼波含情。

太上凰的帝王氣壓着在場所有人,即便是宴會娛樂也不敢出格造次,但她只稍稍松懈下冷着的面容,便能勾的大批公子春心萌動,殊死一搏渴望嘗嘗那紅唇。

江安卿側眸底聲道,“扶孤去醒酒。”冬香得令,攙扶着步履尚且穩健的太上凰去了堂後。

暖閣屋檐下站着一道纖長的身影,跟她撞上目光後身板僵硬筆直了不少,随後下定某種決心似的揉着面頰放松下來。

“回宮裏将翡翠玲珑流蘇步搖取來。”江安卿吩咐道。

冬香機敏,認出了不遠處的人,她一走景一眼尖的上前伸了胳膊,穩當當托着江安卿進了暖閣內。

醒酒茶早早泡好,溫度掐的剛剛好,江安卿懶懶的半靠圓枕沒着急飲用,把景一擔憂的眼珠子滴溜溜來回轉悠。

“等孤多久了?”江安卿問。

景一撲通跪了下來,膝行來到江安卿腿前,手掌小心翼翼的捧着滾金邊鑲玉石的靴子,彎着腰側臉貼了上去,讨好意明顯,“小的知道鳳主想清楚那日馬車內發生了什麽,小的就在裏頭,全知曉的。”

江安卿危險的眯起眼睛,一個太監妄想跟她做交易換取東西,實在自不量力。

“左不過是陛下來了興致迷上蝴蝶。”靴子抵着景一下巴擡起,他只能被迫松開捧着的手,景一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會藏東西,緊張一眼便知,“主子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下人嚼舌根了,舌頭不想要孤替你割去如何?”

話音落下小太監眼角就濕潤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砸在江安卿鞋面上,哭的鼻子眼尾通紅,哭的肩膀顫抖直哆嗦,嗚咽聲壓不出的從喉間溢出,真跟狗崽子一個叫喚聲。

景一扯着袖子擦去自個掉下的淚水,抽吸着鼻子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江安卿見他反應奇怪,“難不成是王斯淮讓陛下去追的?”

“回鳳主。”哭後的說話聲跟剛出爐的糯米糕一樣軟綿,景一大膽的卸力将下巴搭她鞋上,“王美人開窗看沿路風景,飛來一只蝴蝶入了眼,便說想要追蝴蝶的,陛下就命車夫追着蝴蝶。誰想到馬受驚,車廂晃動茶水飛濺了出來,小的便跪雲堤亭子裏見着您了。”

倘若只是陛下年少童趣未泯,追着蝴蝶不過是多提點幾句,但是王斯淮要追蝶,陛下驕縱着無視規矩,那性質就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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