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十五日夜:綠洲
“沈芳年!醒醒!”
吵死了。沈芳年在半夢半醒間決定不予理睬,卻忽然感到下颌被一陣擠壓,疼痛使她睜開眼睛。
“你好煩啊!”她用力掰開他的手指,便再次陷入了昏沉中。
“你不是想要洗頭發嗎?都到了水邊了。”謝昉下馬,也将她拽下馬,惡狠狠道,“你要是再裝死,我就不管你了!”
她艱難的睜開眼睛,剛剛落日後的大地上一片漆黑,她什麽都看不清,“開什麽玩笑,哪有水?你是不是看到海市蜃樓了?”
“不信算了,別怪我不讓你。”謝昉冷哼一聲,果真放下了她,自己向前方跑去。
沈芳年腿腳一軟,險些又摔跤。她現在頭腦已經不十分清楚,只是覺得謝昉為了一處幻想如此激動簡直愚蠢。可是……
為何她聽到了泠泠水聲?沈芳年強迫自己睜開雙眼,明月從烏雲中探頭,她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綠意和映在水中的月光。是水,真的是水!
她望見在半途上的謝昉,他停駐片刻轉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在說,沈芳年,你居然讓我搶先?
她咬咬牙,被激起了好勝心,早就說過要先讓自己洗頭發的!這人怎能這樣言而無信耍賴皮!她提起裙擺快步上前,“你等等!”
謝昉卻置若未聞,幾乎邁開步子企圖将她甩在身後。沈芳年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一鼓作氣,不過幾十丈的距離中眼看終于将要追上謝昉,她專注的盯着自己的競争者,卻不料足下感到一涼,下一刻幾乎和謝昉同時跌進了水中。
太陽落下後,戈壁上的溫度立即就會從灼熱轉換為寒冷。可這一灣小池塘,白日間受足了陽光,在這新生的夜晚中,依舊保有着溫度,讓人不至于在內冷的發顫。
沈芳年忘記了不久前自己的頹喪和幾盡昏迷,滿心愉悅的閉上雙眼将全身都浸在水中,仿佛這樣才能彌補多日來的缺水。直到再也閉不住氣,她在水中伸直了腿,便能将肩膀以上都露出水面。倒是這水面上的凜冽寒氣令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清醒了許多。
幾绺碎發沾了水擋在了眼前,她揉了揉眼睛,撥開了碎發,發現面對的就是同樣濕透衣襟的謝昉。她擡頭望去,先看到水流彙集在他棱角分明卻已經生出胡茬的下巴上,再一滴一滴滴下。她再向上看,發現那雙狹長而善于審視的眼睛現在正在審視自己。
水下暗流湧動,柔軟的布料來回浮動,時而觸碰到她的肌膚,時而又飄開,這樣奇異的感覺在蔓延。
不好,方才太過得意忘形了,她怎麽能和一個男子共浴池中呢?
雖然現在身處困境,雖然他們早就越過了大部分禮法約定的界限,但是她心中仍然有一條底線的。這條底線,從他們走失的當日開始,一退再退,現在已經退到絕對不能讓他看到自己赤/裸的模樣了。
如今她渾身濕透,若是出水,米白的衣衫肯定會貼在身上,那豈不是和沒穿沒什麽兩樣了?而且他的眼神令她心慌。
她下意識的在水中後退,退了一步,退一步,再退一步,咦?她一腳踩空,便墜了下去。
若不是水沒頭頂,她也要罵髒話了!這自然形成的湖怎麽會跟自己作對呢?水底好好的一個緩坡,怎麽退了三步後便是急轉直下的懸崖呢?最可怕的是,她一腳踩空,竟沒再踩到底,這水究竟有多深?她不熟水性,四處無着,心中慌亂不已,真是讓謝昉這個烏鴉嘴說着了,難道自己真的要成為第一個溺斃在沙漠裏的人?
手腕被緊緊握住,她感到另一只手環住了自己的腰腹,将自己帶離了水底。那雙手微微用力,又将她送回了她可以觸及湖底的地方。
她大口的呼吸着,再次睜開雙眼,心髒隆隆跳個不停。完了,這次不僅和男子共浴,而且現在他們的距離又近了很多,而且他還環着她的腰!這像話嗎……
他手掌灼熱的溫度隔着衣料傳來,飛快的傳遞到她臉上,她覺得這整池水都快被自己煮開了。
仿佛過了一年這麽久,她終于反應過來,這次學聰明了,向着岸邊的方向退了兩步。轉過身去不理他,自顧自開始解頭發上的系帶。洗頭發才是當下最要緊的事。
自從發現自己一頭秀發開始打绺後,她便開始不忍打理。現在發帶和青絲互相纏繞,她看不到,擡着兩只手臂鼓弄了半天也沒能奏效。
“真是倒黴,連一根破發帶也跟我作對!”她低聲咒罵着。
“別動。”不知何時,謝昉又來到了她的身後,幫她解頭發。聽着這聲音,沈芳年不由自主的一個激靈,只能乖乖放下了手來。頭發有輕輕的拉扯感覺,她的後頸感受到謝昉呼出的氣息。
感知中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謝昉終于道:“好了,你快些,我先去找些吃的。”随後便快步邁出了湖水,向不遠處那灌木叢中走去。
他走後,沈芳年腹诽幾句,面對這漆黑深夜中的一池深水,也不敢久待,草草清洗了頭發,便趕忙自己走上岸,渾身濕透了,加上冷風一激,她登時便打了兩個噴嚏。
兩匹馬正在湖邊飲水,她環視一圈,發現謝昉在灌木叢的邊緣生起了篝火,她便向那邊走去。
不知是不是謝昉走運,竟在這灌木叢中捉到一只前來覓食的沙鼠。待沈芳年走來,那沙鼠已經被架在火上了。
“看着火,我很快就回來。”謝昉将腰間的佩刀解下給她,然後開始解官袍的扣子,感受到沈芳年呆滞看向自己的目光,停下了手,道:“你,轉過去。”
沈芳年翻了個白眼,明明給你包紮傷口的時候都看光了。不過還是聽話的換了個角度,面對那黑黢黢的灌木叢坐下。
到了烤着的食物開始散發香味的時候,謝昉便回來了,将半濕的中單套上身,官袍繼續留在火邊烤着。
她随手将剛剛用過的梳子扔到他身邊,然後又一氣打了三個噴嚏。
“謝昉,你的酒還在嗎?我覺得我得喝兩口。”
兩匹馬早就被謝昉放去了灌木叢中自行覓食。他拿起梳子胡亂将自己的頭發梳了梳,便挽了半個發髻。然後從馬上卸下的包裹中摸索中摸索一陣,将盛酒的水囊扔給她。
這水囊中裝滿了酒,本來挖井的那一日她想将這酒全倒了盛水的,但是被謝昉攔下了,說這酒說不定還有用。沒想到還真讓他說對了,現在她很需要喝一點酒來禦寒。
淺嘗一口,她便被辣的面目猙獰,這哪是禦寒,這簡直就是被火燒的柑橘。一陣寒風襲來,她又打了兩個噴嚏。
“這是什麽破酒!根本就沒用!”她的雙頰被酒氣激得通紅起來,氣鼓鼓的抱怨着喝了假酒。
謝昉從她手中奪過了酒,也飲了一大口道:“喝酒禦寒,與望梅止渴一樣,不過是一時的緩解,該冷還是冷。”
沈芳年撇了撇嘴,只能雙手抱膝,真是跳湖一時爽……
沙鼠被烤的焦香,謝昉将之取下聞了聞,遞到她眼前。她卻皺了皺眉,擺了擺手。
謝昉問道:“我記得你當時從馬車中拿出過一套衣服的,為何不換上?”
沈芳年正嗑着一枚梭梭果,聞言将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成,不成。”
“為何不成?”
“那可是我的嫁衣呀,因為很貴重才放在馬車裏的。嫁衣嫁衣,自然是出嫁時才能穿的,現在穿髒了穿破了,怎麽辦?”
謝昉卻道:“你若是今夜感染風寒,恐怕連活到能成親那日都難了,還在意什麽嫁衣?”
“可是……”沈芳年想反駁,可卻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嫁妝都丢棄了,婚被都被別人睡了,現在似乎也沒有太大的必要在意這一身嫁衣了。但是她總有預感,這嫁衣要是被搶先穿了,這婚可能也夠嗆能結成了。
“可是什麽可是,你若不穿算了,我這便取來燒了,省的你瞎惦記。”謝昉借着酒氣,蠻橫起來。
“好吧,只是穿這一晚,等舊衣服幹了就可以換回來。”沈芳年被逼無奈,自己也有些酒氣上頭了,想出這樣一個可笑的,折中的安慰自己的說法。她起身小步走到包裹前面,抓出了那身嫁衣。左右環顧,那灌木叢低矮還沒到她腰,走向那吃飽喝足的馬匹身後。
她還是不放心,糾結道:“你,你可千萬別回頭啊!”
謝昉“唔”了一聲,專心的對付那外酥內嫩的鼠肉。
此時,今夜那與月光纏繞多時的烏雲消散,還這戈壁灘一片清冷月光。月明星稀,他擡頭仰望,從中品味出複雜的滋味,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深入大漠半個月了。
肩膀忽然被一拍,他才回頭。
沈芳年換好了婚禮吉服,想要不出聲響的出現在他身後吓他一跳,卻從未意識到自己的影子已經先行一步暴露了自己的行蹤。
“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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