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九日:和好

沈芳年正在暗自生氣,絲毫沒注意到一根黑黢黢的杆子忽然伸到了她面前,她聽到細微的聲響才疑惑皺眉,轉頭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條被木頭貫穿了的無頭蛇,蛇尾還在緩緩蠕動,便是那緩緩的蠕動發出了的那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響。

她尖叫了一聲幾乎跳了起來,謝昉見了,忍俊不禁,将手中的蛇肉串收回,架到了新生的篝火上。然後才來到被逼迫到牆角的她身邊,開始幫她解綁。

沈芳年頗為戒備的看着謝昉,冷戰了兩日,她不知道接下來他們的戰争會進行到那個階段。

謝昉終于解開了帶子,一對細嫩的手腕上除了細銀镯,還多出了淺紅色的勒痕。沈芳年伸手握着自己的手腕抵在下颌下,疼痛的皺眉,哭得更厲害起來。

謝昉無奈道:“別哭了。”

“不用你管我!”沈芳年現在不想看到他,轉身站到了那光亮照不到的角落裏。

“好,不管。”謝昉只得退回了篝火旁,“可惜好不容易捉到的這條蛇,本來想為沈姑娘加餐。”

“你倒找我五兩銀子我也不吃!”沈芳年邊抽噎邊回頭道。

謝昉佯作疑惑:“沈姑娘很怕蛇嗎?這蛇……雖然長得可怕,可是在戈壁上,對食物還是不要挑挑揀揀了吧。”

沈芳年依舊抽泣着不語,站在角落中背對着他。

“聽說蛇的血是涼的,所以蛇便喜歡在陰涼不見陽光的縫隙中安家。想來是因為這一片戈壁中,只有這廢棄的村落中還剩一些斷壁殘垣,還有一些光照不到的石頭縫,所以沙蛇才會在這裏出沒吧。”

沈芳年聞言暫時忘了哭,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這一塊陰冷的石壁,好像十分符合謝昉說的蛇窩的特征。

他繼續循循善守:“快過來,方才我看到你腳下的石頭動了動呢。”

沈芳年終于被徹底唬住,想到蛇沿着自己的腿向上爬的滲人模樣,只能暫時放棄賭氣,向後退了兩步,站到了火光所及之處。

“沈芳年,你過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她聞言轉頭,透過朦胧淚光看到謝昉坐在火堆旁,因着方才剛剛從夜雨中回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幾縷濕法貼在鬓邊。他也在看着自己,那眼神有些服軟的意味。她又抽噎兩下,他們已經僵持了兩天,再這樣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

她一步兩頓的在他身邊坐下,任由謝昉用那因為慣于拿刀劍而生有薄繭的指腹一下抹去她臉上的淚痕。溫熱的手指擦去冷卻的淚,在臉頰上留下一片逐漸升高的餘溫。

這一下,擦去了她哭過之後不理智頭腦中的禮義說教。他順勢一推她的後背,水到渠成,她将臉埋進他的肩頭。

“我本打算到了沙洲城再告訴你。”謝昉嘆了口氣,緩緩道,“對你,我絕非有意隐瞞,只是若我如實相告,知會增添彼此煩惱。此乃皇命,不可更改,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沈芳年擡起頭來,整張臉都皺成一團,“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除了這個方烈,王徹他是不是也作惡了?”

謝昉沉默片刻,也沒有找到更委婉的說法,“從目前的證據來看,是。而且他很可能犯下了死罪。”

“那麽,你明知道我要嫁給他,明知道我有多擔心這樁婚事,明知道我要嫁的人犯下了死罪,你居然都不打算提醒我一下嗎?”沈芳年氣得擡手又給他來了一下。這個人,難道要等自己被王徹牽連時再隔岸觀火嗎?

“提醒你做什麽?難道你有能力救王徹幸免此劫嗎?”謝昉壓抑着火氣,說話卻尖刻起來,“我告訴你,王徹這次死定了,你別指望我會徇私!”

沈芳年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麽,自己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提高,“誰指望你徇私了?你提醒我,我才好準備着如何和他先解除了婚約啊!”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她因着這樣而生氣,原來她這是想着法的不嫁給王徹啊……

兩相沉默了一會,只剩架在火上烤的那倒黴黑蛇發出哔剝之響,還有遠處傳來的雨聲。

沈芳年不解的看着謝昉的臉上陰晴不定,又低下了頭,“別說我無情,這個時候,我只能先顧着自己了……”

“沈姑娘為自身着想,也是人之常情,豈能算作無情呢?”

你便無情吧,越無情越好。

“還說什麽生死之交,連這點事情都要瞞着我,不就是怕我給你添亂麽?”她湊到他眼睛下面,不屑道。

謝昉雙手将她推開,鄭重道:“沈姑娘,對不起。”

終于到了算賬的時候,沈芳年将手腕擡起給他看,“對不起就算了嗎,你看看,我的手腕!”

那皓腕上除了些許髒污,便只有那兩圈紅痕頗為紮眼。他用雙手掌心覆住那兩道勒痕,道:“淤血遇熱化開,很快就會複原了。”

每一次他們有何接觸,沈芳年總會覺得他身上的熱度順着肌膚交接之處引燃自己。她的手腕淤血沒被捂開,但是臉先熱了起來。她抽回了自己的雙手,那串極細的銀镯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沈芳年突然想到這镯子還是一年前順平軍的人送到京城的嫁妝中的。當時她只覺得好看,便戴上了。如今在沙土裏掙紮了半個月,竟瘦得戴不住這镯子了。她将之撿了起來,毫不在意的揣在了袖口。

“算了算了,我原諒你了。”沈芳年随口道,“反正我現在是餓的沒力氣再跟你置氣了。”

謝昉這才想起舉起那串蛇的杆子,遞給她:“蛇肉烤好了。”

沈芳年看着那蛇肉,雖然有股肉味兒,但這還是可怕的蛇啊。她皺着臉嘗試了一下,還是打算放棄,可憐兮兮的看向謝昉,想将木杆遞給他,卻被他又推了回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臉上什麽氣色了?再不吃,餓暈在半道,我也沒力氣再管你。”謝昉威脅道。

沈芳年喉嚨擠出一聲不滿的嬌聲,只能閉着眼睛咬了一口嚼了兩下便趕忙吞下。

“半年前沙洲地方上報,說抓了一窩沙匪,其中的沙匪頭子竟然是曾經的順平軍大将方烈。方烈帶着這夥沙匪燒殺搶掠,犯下的都是死罪。為了減罪,他說出了自己被趕出順平軍之前的一些事情。王氏在沙洲沒有多少根基,于是便賄賂沙洲當地豪強,狼狽為奸。那時候王徹剛剛從他父親那裏接過位子,眼看曹氏在沙洲勢力壯大。他們便勾結了吐蕃軍,連年侵擾歸義軍的防線。只說這一條,便能定王徹裏通外國的死罪。”謝昉趁她嘴被食物占着,開始解釋自己在沙洲的使命。

“但是方烈在昭獄中供出不少東西後,兵部卻請了陛下旨意想要将方烈轉而關押到刑部大牢。就在這轉送的途中,方烈被他的部下救走了。這轉移犯人的過程,肯定有不少關竅,但是既然是天子口谕,暫且也沒辦法深究。沒有了方烈,定王氏的罪就麻煩了些。而且順平軍有軍戶上萬,需要謹防方烈逃回沙洲走漏消息,打草驚蛇。所以我只能以沙洲宣撫使的名義輕裝簡從,不能讓人看出我的來意。”

沈芳年聞言,邊吃邊皺眉,“那麽搶劫我們的那些沙匪,是這個逃犯方烈的同夥嗎?”

謝昉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近年來甘、沙數州以內沙患不絕,不少失了土地的流民紛紛跑去做沙匪。這沙匪的派系也是盤根錯節,另有江湖。其中較大的幾支說不定背後還有勢力。這隊沙匪顯然并非烏合之衆,但是若說僅憑他們樣貌、耍的招式辨認他們屬于哪方勢力,我還做不到。”

原來你也有做不到的事啊……

沈芳年勉強吃了十來口,實在是不想再吃,便遞給了他。這次他沒有再推回給她。

沈芳年問道:“照你這麽說來,方烈供出來的,只是順平軍中有人行不法之事的一部分?”

謝昉将那蛇也吃了一半,飲了兩口雨水後道:“不是,方烈供詞中的內容很多,但是我們有真憑實據的只有這兩件。其他暫時不能證實的罪狀,便是我這次要調查的。那日也是得了消息,說方烈可能會在那段官道上經過,我才會在那裏設卡搜查的。只因他若能再伏法,我的工作會輕松很多。”

原來你也有憊懶不願工作的時候啊。沈芳年這樣想着,準備給他一條新思路:“會不會那隊沙匪,背後的勢力便是順平軍呢?”

謝昉有了搖頭,問道:“有證據嗎?”

沈芳年拉過他的手來,手心朝上,用食指在上面畫着,“我記得他們的袖口都藏着一個彎月的圖案。雖然沒有證據證明,可若今後在順平軍中看到此圖案,不就印證了嗎?而且,那些沙匪搶了那麽多東西走,沒理由再将你我同在的馬車搶走。如果他們不是為了搶奪車上的財帛,而是為了殺在車上的你呢?”

謝昉覺得掌心像被小貓撓的,癢癢的,五指收攏将她的手指困在其中,卻不得不為她說的話嚴肅起來:“若真的如你猜想,那麽王徹已經知道了我的來意,那我今後在沙洲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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