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九點欲
九點欲
時雨青的話讓在場的人都被震懾了一下。
羅平逸肉眼可見的憤怒:“我才不幹!!!”
仿佛被時雨青人身羞辱了一般,他反應極大,活像黃花大閨女似的。
盧曼趕緊救場道:“算了,還是玩回UNO牌吧。”
林鳶也道:“對,繼續玩牌吧。”
她也不想對羅平逸提出什麽驚世駭俗的大冒險。
時雨青這話就夠讓他喝一壺的。
餐局上繼續發牌打牌,他們玩了兩三圈,時雨青開始每局都贏,大家不禁感到些許沒勁兒。
這是他們的局,怎麽成老周侄子的主場了。
大概只有林鳶松一口氣,時雨青沒被他們欺負就好。
即将散場,他們多聊了幾句,不知誰起哄說都還沒玩到親親,硬是讓羅平逸出去尋一把。
沒有女的,男的也行。
羅平逸被氣走了。
剩下可以玩弄的人選,又回到時雨青身上。
盧曼的意圖昭然若顯,不知從哪兒抄來的A4紙,說:“來來,抽個人選,酒瓶子指到誰就跟誰接吻!我們還是很有良心的,隔着紙張就行!”
林鳶嘆為觀止,想說隔着紙張就算有良心了?
最終真心話大冒險還是玩到了她頭上來。
大家讓時雨青別客氣,挑一個跟他親親就行,反正在場女同胞都單身——
這時林鳶想反駁,男人便朝她望過來,說:“林醫生,就你了。”
盧曼愕然到回過味兒來,好似幡然覺醒一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倆。
看不出啊,原來是認識的?林鳶怎麽不早告訴她。
林鳶還未反應過來,已經被起哄的同事們推到他面前,“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人類愛湊熱鬧的本性永遠不變。
林鳶耳朵紅得通透,微微低着視線,不知怎麽就陷入了這個境地。
時雨青俯身,在她耳邊道:“氣氛都烘托到這兒了,不親一個說不過去。”
“……”林鳶感覺腦袋有點充血,“他們開玩笑的好吧…”
隔着白紙親這種惡作劇,也只有起哄的時候才能明目張膽地慫恿別人幹。
而且鬧歸鬧,真讓他們這麽做了,她明天上班還能擡頭起來做人麽。
時雨青的肩膀寬厚,接過不知誰遞來的白紙,彈了一下,在她面前微晃出紙面的聲響。
林鳶不由退縮,他該不會來真的吧……
男人已經将她壓到座位上,幹燥的紙貼到她唇邊來,聽到他很低的一句話:“就錯位親一下。”
林鳶懵得緊,他突然靠得極近,沒給她一點反應。
鼻尖萦繞過來一點煙草味,和幹淨衣物上的清香。
只一瞬,面前的白紙輕移,唇上好像被淺碰了一下,紙張相隔,林鳶呼吸微緊。
“這就結束啦??!”
大家喝得神志不清的,偏偏這時候玩得很嗨,要不是時雨青瞧着不好惹,他們估計會更浪。
跟林鳶所想的,有外人在,同事們便會懂點分寸完全不同。
他們簡直原形畢露。
……
夜晚十點,林鳶走到馬路邊,準備打車回去。
模糊的路燈照下來,也不知道路過的司機能否看見她,林鳶慢慢蹲下來,輕輕按住太陽穴。
其實沒喝幾杯,但總覺得被灌了一大瓶清醒酒似的,如夢如幻。
盧曼給她發消息,讓她找代駕。林鳶望着手機失笑,想回複盧曼發錯同事了吧,她還沒買車呢。
她今天出來聚餐就沒開電瓶車,跟盧曼一起打的車。
盧曼也是喝昏了,竟然忘了這點。
“林同學。”一道微沉好聽的男聲喊她。
林鳶恍惚幾秒,大腦昏昏沉沉的,竟然沒能立刻認出是時雨青的聲音。
他,他不是早就走了嗎?
林鳶想到什麽說什麽,完全是無意識的。心裏話這就吐露出來了。
男人陪她一起蹲下來,低笑了下,“反正是鄰居,順路就過來找你。”
林鳶酒意上腦:“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話音剛落,她愣了,時雨青也愣了。
啊啊啊啊啊。
她到底說出了什麽屁話。
暗戀……這是什麽沒理智到喪心病狂的話啊。
林鳶想找個縫埋進去。
“沒想到。”時雨青嘴角彎起,“被你發現了啊。”
林鳶驚愣:“……”
不是,她随口說的夢話,這人怎麽說接就接。
林鳶頭疼道:“時雨青,我喝醉了,随口說的胡言,你別計較啊。”
她打算起身,視野裏便短暫地黑了一下,有點站不穩,但不至于摔倒——
旁邊的男人卻忽然抓住她,低聲道:“你現在很危險,知道嗎?”
林鳶慢慢地揮手,“哎,盧曼等會兒送完同事就來接我了,你別着急。”
“是嗎。”時雨青慢悠悠地接道,“我剛從那邊過來,她被同事扶着送上車了。”
“……好吧,那我找代駕。”林鳶嘆了口氣,沒注意就把腦海中記住的內容順口說了出來。
等意識過來,她想要改口,時雨青說:“看來你早壓準了我做你的代駕司機。”
林鳶呆了一下。
怎麽說呢,更像是他處心積慮…似的?
林鳶很少有這麽理智缺失、智商掉線的時候,這會兒被時雨青帶到停車的地方,她伸出手指數了下:“你的車好多啊。”
時雨青瞧着她比了四個手指,微不可聞地嘆氣,掰下來三根,說:“只有一輛。”
林鳶:“牛逼,還能四合一。”
時雨青:“……”
---
車上,林鳶系不好安全帶,怎麽都找不準那個位置,有點急了。
時雨青俯過身,跟她貼得特別近,下巴幾乎抵着她的額頭,手把手幫她系上安全帶。
林鳶理智尚存一點,擡起頭,直愣愣盯了他很久。
時雨青眉梢微動,說:“覺得被我占便宜了?”
林鳶壓根沒想那方面去,而是道:“你不找酒駕嗎……哦,是代駕。”
時雨青:“我沒碰酒。”
“哦哦。”林鳶總算得到滿意的答複,卻聽見男人後一句緊跟道:“就等着你喝醉以後的機會呢。”
林鳶:“……”
雖然我是醉了,但是你這麽坦誠,是不是有些不好呢。
林鳶也不跟他鬥嘴,情緒莫名陷入到一點低迷中,想起那相親對象的事。
其實,她現在有點後悔了。
今晚來聚餐之前,她就想跟爸媽提,還是反悔吧。
她很難接受一個認識短暫的人做她的伴侶。
盡管知道相親都這樣,但她做不到。這也是她之前遲遲未定下相親對象的原因。
車子駛動,時雨青的車裏安安靜靜的,很适合讓她靜靜的一個人emo。
但車主不是個性格沉靜的人,他開口說:“想哭就哭出來吧。”
林鳶按住眉眼,低念道:“不哭。”
她十六歲以後就沒哭過了,現在過了十年再讓她哭,不行的。
時雨青:“有什麽傷心事,說出來讓我高興一下?”
雖然是調侃的語氣,但其中透露着很認真的關心。
林鳶明白他想安慰自己,便道:“沒什麽,就是一點小事,說出來你真的會笑我。”
笑她這麽簡單的小事都會哭鼻子。
時雨青:“更糟糕的我都見過了,何況你現在。”
林鳶聞言一怔,時雨青好像話裏有話。
更糟糕的……是指他們高中,她在他面前哭的那件事嗎?
---
周五傍晚放學,大家都迫不及待的,鈴聲一響就散了大半。
林鳶倒是少有的不急,慢吞吞收拾着書包。
不僅如此,她還有點兒不太想回去。
因為她考砸了。
這回期中考的試卷難,她沒發揮好。
心頭籠罩着一股不小的恐慌。林鳶知道,朱萍對成績要求特別嚴格,這次的成績恐怕不會合她的心意。
盡管往後看來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但在當時的林鳶眼中,就是一件難以面對的大麻煩。
林鳶磨蹭了許久,還是沒鼓起告訴家裏人成績的勇氣。
對了,還可以去社團活動。
她記起絕佳的拖延去處,把書包塞回桌洞,便往活動教室走去。
時雨青正好在,大家搞活動玩得很開心。
林鳶加入進來,跟時雨青玩飛行棋。
這被其他社員調侃道:“社長,連這麽幼稚的游戲也玩,真愛啊!”
雖是一句無心的揶揄,但林鳶不好意思地別開臉。
時雨青:“別管他們,來,你想玩多久我就陪你玩多久。”
那天他真的做到了,陪她玩到教室只剩他們兩個人。
起身的時候,他還有點意猶未盡。
而林鳶在這時,心裏壓抑的恐慌也傾瀉出來,一低頭沒忍住,眼淚掉了下來。
“……你怎麽了?”時雨青上前來,托住她的臉往上擡,以為她受傷了。
林鳶連忙跟他扯開距離,難過道:“我,我考砸了。”
心頭劃過受傷、挨欺負、來例假等等原因的時雨青,此刻身體凝滞了一下。
見他沒反應了,林鳶更慌了,哭泣道:“你也覺得我考砸了很糟糕是吧?”
時雨青杵在她面前,被她推開了一點距離,否則能更近。
這事有點超出了他的應對範圍。
“要不。”時雨青撓了下臉頰,試着提出一個解決辦法,“你拿我的試卷回去交差?”
林鳶:“……”
對方邊說,邊從兜裏掏出紙巾,抽出來給她擦眼淚,不等她回應,又說道:“要不要我幫你擦?”
林鳶只接了他的紙巾,抽抽噎噎道:“不、不了,我們不同級,怎麽能用你的。”
時雨青:“家長也看不出來啊。”
林鳶想反駁他,但卻可恥地心動了。
最後時雨青送她回家,甚至在樓下等了好一會兒,确認她不會挨家裏罵以後,他才推着自行車離開。
林鳶很感激他,剛好那天爸媽心情好,對她的成績單沒過多談及,倒是更關心當天的新聞聯播。
時雨青那張體面優良的卷子,呆在她的書包裏,沒有派上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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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他提醒,林鳶在車裏想起這事,鼻子微微酸了下,不由低眸道:“我怎麽感覺自己一直都挺失敗的,以前為成績哭,現在為小事哭。”
平常不碰酒還好,一碰酒就都暴露了。
“你在我眼裏。”時雨青緩緩開口,手扶着方向盤,恰好紅燈路口停下,“一直是最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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