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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這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難得一聚,聊天之間,大家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桌上杯盤狼藉。

鐘語趴在陳應旸肩頭碎碎念,要睡不睡的樣子。

“陳狗,你知道你耳朵後面有顆痣嗎”她伸手摸了摸,吹了口氣, “你身上好大一股酒氣啊,你背着我喝了多少,老實交代。”

他無奈。

她嗅到的分明是自己哈出來的。

這下,他們都看到她露出的一截腕子上的那串珠子。

那算是陳應旸的标志物了,以為他信佛,他說過不是,是母親求給他報平安健康的。他們不懂文玩,外行看熱鬧,瞧他戴着特顯膚白,也襯氣質。

他戴四圈,而鐘語腕骨細,五圈才戴得住。

紫檀珠色澤已經十分油潤,這麽個常年佩戴,意義非凡的貼身物,給了女朋友,這珍視程度可見一斑。

他們低低地探讨着,時不時溢出兩聲笑來,恨不得把學生時代任何一點邊角料挖出來,好好剖析一下他們的感情史。

人多了嘛,又喝了酒,難免八卦,陳應旸聽見了,也懶得計較。

“酒量差還喝這麽多。”作為主人的譚依寧說, “要不扶她去客房睡一下吧。”

鐘語一激靈,梗着脖子,舉起杯子,言辭鑿鑿地反駁: “哪差了我還能喝,不信你試試。”

陳應旸把她拉回來, “沒事,不麻煩你們了,我帶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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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行,路上小心點,別磕了碰了。”

譚依寧拎起鐘語的包,按陳應旸的要求,挂在他脖子上。

她又拍了拍鐘語的腦袋, “你也真是,還想和你多聊聊。”

鐘語撇開陳應旸,抱住她, “一晃這麽多年,你都要生寶寶了。到時候我給孩子當幹媽。”

譚依寧氣笑了, “說了沒懷孕了!”

她把人推給陳應旸, “你還是快帶走吧,真鬧騰。”

陳應旸開不了車,預約了個代駕,人還沒到,他抱着鐘語坐後座等。

她趴在陳應旸懷裏,閉上眼睛,嗫嚅着埋怨: “譚依寧那個臭沒良心的,也不知道是誰在她鬧分手,哭得稀裏嘩啦的時候,大半夜不睡覺,坐樓梯上陪她打電話。”

大學她一個人去往海城,跟所有朋友天南海北地散了,所有聯系都是通過網絡,大多随着時間推移,越來越淡淡了。

其實和譚依寧,張曉婷也是。

各有各的工作,生活,交集少了,共同話題也就少了。

懷念高中,也是懷念這些人,懷念那些沒心沒肺的日子,逗老師,下課去小賣部買零食,晚自習翹課出校看電影,還有和陳應旸吵架。

譚依寧看上鄧思遠那會兒,鐘語沒少借陳應旸幫他倆牽橋搭線,當時哪料得到,這倆會一路走到結婚,又如何想象過,他們從無話不談的朋友,成為親密無間的情人。

“我有點難受,陳應旸。”

她臉在他心口處,手指撚着手串玩,嘀嘀咕咕出這麽一句。

恰好代駕到了,陳應旸扶住鐘語,和他說: “麻煩開穩一些,我女朋友不舒服。”

“好。”

“我是心裏不舒服。”

他低頭看她, “怎麽了”

她語調低落: “看到那麽多老同學, emo了。”

他失笑。

她兇巴巴的: “笑什麽笑!你矯情的時候我還沒笑你呢。”

“譚依寧婚禮宴上,倒不見你難過。”

“那會兒跟你冷戰呢,哪想那麽多。”她突然激動,扒拉着他的胳膊, “寶寶,做完這個項目,我們也結個婚吧。”

“……”

聽到這句“寶寶”,連駕駛中的代駕小哥,也不禁瞟了眼後視鏡。

他的表情似乎有點繃不住。

陳應旸确認,鐘語不僅醉了,還醉得不輕,把結婚說得跟吃飯一樣輕松随便。

他輕咳了聲: “別瞎說,不然等你醒酒之後,你要後悔的。”

“切,你不想跟我結婚,我還不想跟你結呢。陳少好嬌貴,我怕我伺候不起。”

她繼續撚着珠子。

陳應旸低下頭,似親吻她的耳垂般,貼近了說: “我想,但再怎麽想,也要在你清醒的時候提。”

鐘語喝醉其實是有點亢奮過頭,加上頭有點暈,按理,把酒精排出身體就好了。

但她想酒後縱欲。

陳應旸被她壓在門框和鞋櫃的夾角,她滿是酒氣的吻襲上來,他本可以及時避開,半推半就地,到底讓她得逞了。

這麽多年,從來不是反抗不了,是無心反抗。

她再如何在他面前橫行霸道,得寸進尺,也是他縱容的。

鐘語抱着他的脖子,咬住他的唇,淩亂又強勢地吻他。

陳應旸尚且留有幾分理智,分出神,觀察屋裏的情況——沒有人。

段敏莉八成是跟田睿在一塊兒,沒回來。

“嘶。”

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抹了下,指腹上,有一抹新鮮的,殷紅的痕跡。

她還真是嘴下不留情。

鐘語兩眼透着無辜,又伸出舌尖,帶點事後補償的意思,舔走他唇上的血。

淡淡的血腥氣在彼此口腔裏彌漫。

她反而像久未嘗到肉腥的野獸,興奮起來,手繞到他的身前,毫無章法地摸索着。

初破禁忌的男人,被她這麽虎地一撩撥,迅速地起來了。

陳應旸手搭在她腰後,将她攬緊了,腳抵着腳地,帶進屋內。

自玄關到卧室,不過短短幾分鐘。

短得甚至不足以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麽,全憑本能。

性之于人類,最初是為繁衍,現在則是圖歡愉。

鐘語大馬金刀地跨坐着,居高臨下地俯瞰他, “誰上誰下”

是之前玩真心話大冒險,他們問的問題。

陳應旸平躺着,任由她控制,喉嚨裏的喘聲幾乎快按壓不住,他閉了下眼,說: “你上。”

“幾次”

鐘語躬着上半身,兩翼鎖骨像即将翩飛的,栖在葉尖的蝴蝶。

她的面頰被情。欲染紅了,眼底是一片霧氣般的朦胧,然而吐出的語句,卻字字清晰,如刮骨刀,從他心口肋骨,一寸寸地刮過。

“……”

他答不上來。

她往後看了眼,手撐着身體,借着重力,緩慢地坐下去。

鐘語常年泡各種錄播廳,沒少幫着扛道具,幹傳媒這一行的,沒少被調侃,女的當男的用,男的當畜生使。

是以,她體力還不錯。

她仰着細長的脖頸,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現。

從上至下,流暢的曲線,像一道道勒住他命喉的鋼絲繩。

陳應旸感受到一種瀕死的窒息感。

酒精助興,鐘語的長發散亂開,披在肩頭,随着接二連三的動作,不斷地揚起落下,時不時有幾縷粘在唇邊。

她伸手撥開,露出完整的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笑如夭桃秾李。

哪像不久前說“心裏難受”的人。

鐘語的外表的确有着非凡的欺騙性,她安靜的時候,沒人會想象得了,她兇悍攻擊人的樣子。

就像,因為她老成的表現,他壓根沒想過,她和何方洲談得如此“素”。

“你看吧,之前還不樂意,真應該讓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她鼻尖冒着幾顆汗珠,唇色豔得仿佛烈火灼過。

似乎和他夢中的情景漸漸重疊了。

“一次。”

她卸了力氣,伏在他心口,食指指尖緩慢劃過他的喉結,如此說道。

春節一過,說明凜冬開始退散。屋裏沒開空調,他倆也是一身汗意津津。

陳應旸氣息未平複,便翻過身,撈來一枚未開封的,一手拿着,用牙齒咬住角,撕開。

這回是後面。

鐘語抱着枕頭,語調破碎,斷斷續續地說: “要是我媽這個時候回來,怎麽辦”

“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可這種提心吊膽的恐懼,加劇了刺激感。

“以前我還小,我媽交男朋友,從來不帶到家裏過夜。我有次看到她脖子上的吻痕,裝不知道。母女之間的默契,不提這種事。”

“啊……嗯,”她急促地喘了一聲,繼續說, “但我問過,她會不會給我生弟弟妹妹。”

“阿姨怎麽說”

“她說她連我都沒養好,不會再養一個。”

陳應旸握住一團,想到,她以前帶他吃過一家甜品店的雪媚娘,粉白的糯皮,包是的草莓醬,奶油極足。

和這無端相似。

他另只手擡起她的下巴,覆上一吻, “多虧你自己長得這麽好。”

她面露驕傲, “可不是。”

最後的兩分鐘,鐘語有點捱不過了,亂七八糟地喊他, “陳旸” “陳狗” “陳少” “陳寶寶”……就是想催他快快結束。

他說: “兩次。”

宛如死亡倒計時。

床鋪亂得一塌糊塗,沒法睡人。

鐘語癱着不想動,蜷了蜷腿,他用床單裹住她,抱她去浴室。

……

風從開了一線的窗戶灌進來,激得她滾熱的皮膚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被水徹底打濕的布料重了幾倍,她拿不住,聽見它“啪”地跌落,脊背便貼住遍布水珠的瓷磚,涼意簡直沁到骨子裏去了。

第三次。

陳應旸一手托着她左腿腿彎,一手扶着旁邊的玻璃推門把手。

聲音很大。

大到不忍卒聽。

鐘語這下真害怕了,擔心段敏莉此時會回來,酒醒了大半。

“陳應旸……”

她一愣。

這是她的聲音嗎

尾音打着彎兒,千嬌百媚的。

陳應旸嘴上的傷口痛得已經無感了,他用力地碾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 “鐘語,你一直都是我的,對不對”

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占有欲,從身,到心。

“對對對,”她只想哄好他,她感覺腿內側磨得火辣辣的疼,不想再繼續遭罪了, “寶寶,我一直是你的哦。”

“……”

他好笑,抵着她的肩,緩了會兒,退出來。

鐘語酒完全醒了,但累得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換好床單被套,她和陳應旸躺到暮色降臨才醒。

“結婚是我亂說的。”

他知道。

“但是,”她話音一轉, “如果我這輩子一定要結婚的話,只會是跟你。這樣的保證,會讓你多一些安全感嗎”

陳應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眨了下眼,感覺眼眶有些刺,接着,聽到她無奈地說: “陳大少,你怎麽又哭了要是我正兒八經地跟你求婚,你不會眼淚鼻涕一把流吧。”

他笑起來,摟她入懷,低語着: “鐘語,我剛剛做了個夢。很多很多年後,你說話做事還是這麽風風火火的,屋外栽了很多玫瑰,因為你說,唯有玫瑰,是愛情的最高見證。我躺在躺椅上曬太陽,一睜眼,你就在我身邊。剛剛看到你,真以為我們就這麽一起老了。你不知道,那一瞬間,我有多幸福。”

很多情緒無法準确表達,淚腺自動工作,或喜或悲或觸動,眼淚不單單是軟弱的象征。

他的淚,是身體,靈魂,為愛她而獻的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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