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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趙春萍舉着菜刀，眼角帶有紅血絲，看起來有些滲人。蘇念猛然間被驚醒，還帶着朦胧的睡意，此刻看見要落下的刀，自然是一個激靈爬起身，往旁邊閃去。

刀口落在蘇念剛剛趴着的桌子上，留下一道白色口子。實木桌子尚能被劈成這樣，可見這一刀用了十成的力。

“丫頭，小心左邊！”

一刀沒砍到，趙春萍接着再來一刀，半鏽的菜刀在空中揮舞，若不是生死悠關，蘇念甚至可以幫她左手再架一把刀，變成游戲裏低配版程咬金。

“額頭！”東覺站在一邊叫道，“敲她的額頭。”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蘇念基本上是毫不懷疑，用力躲過攻擊繞到趙春萍身後，緊握住拳頭，一把掄上她的額頭。只聽“哐當”一聲，菜刀落地，趙春萍也随之倒下。

蘇念呼了一口氣，眼神掃過牆角蹲着的田七，最終将視線定格在東覺身上。他穿着牛仔褲，套着英倫範兒的棕色大衣，高高挺挺，一動不動站在桌子旁邊：“怎麽沒等我？你知不知道那群人是什麽鬼東西，若是我沒來，剛才會有多危險？”

莫名，蘇念覺得東覺這副薄怒的樣子，竟有幾分帥氣，真是瘋了！深吸一口氣，不服氣道：“既然知道有危險，你還把人留在酒吧？”

“那又如何？”東覺不以為然，“總之他們沒找來。”

沉默良久，蘇念才問：“你怎麽會來？還是以魂的形式？”

是的，東覺來到這裏，也成了魂，剛剛之所以沒出手，是因為他根本碰不到趙春萍，只能在旁側出言提醒。

“你們心願師的規則，只有心願師本人才能在時空裏來去自如，其他人要麽成為魂，要麽變成另一個人。”東覺仍帶着氣，卻還是耐心回答了問題，“在這裏，沒有适合我的身份。”

“……”

當初漢朝的時候，青年才俊李陵就适合你了？

怎麽感覺老妖怪比自己還要了解行規？蘇念抿抿嘴唇：“那她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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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搬到床上吧。”東覺有些無奈，看着一臉無所謂的蘇念，罵也罵不得，動手更是碰不上：“這間屋子不是她的。”

話一出口，就像是一顆深水炸|彈在空氣中炸裂，田七擡頭，一臉驚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趙春萍。而蘇念也是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老妖怪不提醒，她還沒看出來，這個趙春萍的房間，未免太整齊了些，整齊得有些不像她的風格。

東覺的關注點卻不在此，他走上前蹲在床頭櫃前：“一個長住的屋子，陳設整齊，床頭櫃怎麽可能會積灰？”

“不可能，趙春萍親口說過，這間屋子是她的。”蘇念偏頭深思，“可我和她無冤無仇，她何至于提刀殺人？除非——”

“除非，她是趙春梅。”東覺的話，細思極恐，“趙春梅嫁人了，她的房間自然沒人住。”

如果躺在地上的人是趙春梅，那麽趙春萍去了哪裏？另一間屋子裏的趙春梅又是誰？

“先生好眼力。”躺在地上的人猛然睜眼，嘴角噙着一絲邪魅的笑。她維持着摔倒在地上的姿勢，除了臉上的表情，一動不動，就這麽仰視着東覺。

“你，你能看見東覺先生。”田七就差把自己嵌在牆角裏了，一只手顫抖地指着趙春萍，“那你，是不是也能看見我？”

“當然。”若果說之前趙春萍的語氣是平靜的，那麽此時，已經變成了咬牙切齒，“若不是田醫生見死不救，我怎麽會變成這副德性。”

趙春萍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向牆角逼近：“可惜，你這罪魁禍首還在逍遙法外，甚至請了人來幫你善後。是，我是動不了你，但這個姑娘，她幫了你，就該死！”

這是什麽鬼邏輯？蘇念簡直不能思考：“見死不救的不是你家人嗎？他們拒絕在手術單上簽字，才導致你難産死掉的。”

說到這裏，果然看見趙春萍向前的步子頓了頓，似是難過，退後一步。默了一刻，她忽然轉過頭大喊：“可是我當時跪着求他了，我生孩子的時候全身是血，我跪着求他救我和孩子，可是他拒絕了。”

還有這麽一出？蘇念看向田七，果然看見他神色慌張，難怪之前怎麽問都不說。

“對不起，對不起！”田七低頭忏悔，“醫院有醫院的規矩，若是我壞了規矩，會被開除，可我真沒想到會害死你。”

一個産婦生孩子難産，她等着自己的家人能快些幫自己解除痛苦，可是家人拒絕剖腹産，拒絕打麻藥，拒絕簽字。帶着最後的希望，她跪下來求主治醫生，希望醫生能幫助自己，可是田七以不能違規操作為由拒絕了。家人的冷漠，醫生的冷漠，造成了這場悲劇，擱誰身上，都會産生恨意吧？

蘇念其實有些理解她，生産當日有多絕望，一屍兩命有多麽悲痛。憑什麽那些冷漠的人可以好好活着？可是趙春梅似乎将所有的恨意全部轉到了田七身上，甚至已經被恨意扭曲了心理，牽連到幫助田七的蘇念身上，她完全忘記了害死她的還有她的家人。

見‘趙春萍’的恨意加深，蘇念意識到，這個時候不能順着她的想法來，不然就是找死。

“不，他只是個醫生，真正害死你的不僅僅是你的家人，更是你自己。”蘇念沖着對面大喊，“你住院的時候，你的丈夫基本沒來看過你吧？你的婆婆沒有照顧你吧？為你忙前忙後的除了你妹妹，就是你媽吧？”

只見‘趙春萍’皺了皺眉頭，蘇念見機繼續道：“他們這麽對你，你還如此維護他們，可見，這些脾氣都是你給慣出來的。一個丈夫再怎麽忙，連自己妻子臨盆在即也不知道陪伴，一個婆婆可以心狠到看着兒媳婦活活疼死，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也就你當個寶貝護着。”

“不，不，不是這樣的。”看着蘇念，‘趙春萍’的淚從眼眶裏流出來，“你不懂，不是這樣的，他是愛我的。”

“不是哪樣？”此刻的蘇念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你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趙春萍’已經有些動搖，疑惑問道：“打賭？”

“對，打賭，我帶你去看些你不知道的事，等你看清楚，再做決定。”蘇念看起來十分自信，“我會讓你看清楚，你愛着的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趙春萍’退後一步，警惕地看着蘇念：“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可以不相信我啊，可你也殺不了我，不是嗎？”蘇念聳了聳肩，“與其如此，倒不如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一個機會，反正你不吃虧。”

‘趙春萍’再三猶豫，蘇念就站在旁邊，也不催促，最終，她還是答應了。

蘇念朝着東覺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在說，看吧，明明能用智商解決的問題，幹嘛要動刀動槍。東覺沒回應，似乎剛剛平息怒火。天知道，當從小何嘴裏聽到蘇念一人處理這事的時候，他有多着急。

至于兔子田七，此刻剛剛從牆角爬起來，悄悄躲在東覺後面。蘇念真想給他一巴掌，大哥，你是個魂吶，怕個毛線？這裏唯一一個人，差點成為刀下亡魂，都沒這麽害怕吧。

看了眼田七的畏畏縮縮，‘趙春萍’似乎也覺得好笑，轉頭看向蘇念：“你想怎麽做？”

“要想了解一個人，最好還是從小事入手。”蘇念分析得很認真，“以前他是你丈夫，你愛他，甚至可能會由着他的性子，當局者迷。如今以你妹妹的身份再去看，說不定，會有不一樣的看法。”

‘趙春萍’輕笑：“我答應你是為了讓你知道，你是錯的。”

蘇念給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你的家不這裏吧，若是以照顧姐姐的身份跟着他們一起離開，行嗎？”

‘趙春萍’沒回答，就聽見門外誰大喊了一聲：“春萍，吃飯了，叫你姐也過來吃飯。”

“哦，這就來。”褪去狠厲的臉色，趙春萍還是那個趙春萍，沒管身後的一人兩魂，她推開門跑過去接過趙母手中的碗筷，“媽，你和爸先吃，我去廚房端。”

“行，叫你姐和你姐夫也快些來，不然一會菜涼了，對胃不好。”趙母一邊說着，一邊脫下做飯的圍裙，“對了，是不是還有那個閨女啊，你把她也喊來一起吃頓飯呗。”

“知道了——”趙春萍拉長聲調，“飯涼了對身體不好，那您還不趕緊去吃飯？”

“你這女子。”

“我怎麽了，你要說說我姐去。”趙春萍一仰頭，沖着趙母耍無賴，“她還懷着孕，可不能吃涼飯。”

看着趙春萍走遠，東覺才問起：“你還好吧？”

誰一覺起來看到有人拿菜刀對準自己，心情能好？蘇念更是火大，要不是欠東覺人情，也不至于被拖進這個案子，經歷這等糟心事，當即憤憤道：“不怎麽好。”

“活該！”

“……”

蘇念有氣沒地方撒，嘟囔道：“嘴巴這麽毒，難怪都是老妖怪了，還沒個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