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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有的時候，進來容易，出去可就不一定了，恰如這間玻璃屋。不過眨眼的功夫，場景轉化，這片仙境般的花圃，突然變成了一條黑色的甬道。

周圍漆黑一片，蘇念甚至看不到自己的手指，更別提找到東覺那只魂。

黑色的甬道，似乎特別長，除了往前走，蘇念壓根不知道該做什麽。她走在這裏，周邊是呼嘯的風聲，就像是雪天，無人的黑夜。周圍越來越冷，冷到蘇念不自覺瑟縮了身子。

“你看到了什麽？”

有一個男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蘇念的腦袋有點懵，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道：“沒有。”

“現在呢？”

甬道消失，蘇念被困在一片黑暗中，漸漸，身邊豎起十二扇門，圍繞她擺了一圈。

“玩個游戲吧，這十二扇門裏，有你想找的人。”男聲很松快地笑了一下，“每扇門打開的時間，只有十分鐘，但你只有一個小時，去找到他們。能不能把人帶走，就看你的本事了，祝你好運。”

“你是誰？”蘇念一臉防備，想找到聲音的來源，卻發現，她根本找不到。

“你還有五十九分鐘。”

混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蘇念帶過來的人，就得安全帶回去。來不及多問，她拔腿就沖着一點鐘方向跑去。然後，那門開了，可是，門裏面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

蘇念在門裏門外穿梭，東覺卻來到了一處小院，看模樣，應該是哪家的後院，周圍的一切，都充斥着古樸的味道。楊柳下，穿着白月素緞裱衣，冷藍焰掐牙的蘇念正低頭擺弄着桌上的棋子，見到東覺走來，她忽而綻開一個笑臉，招手道：“東覺師傅，快來啊，這盤殘局我破了。”

東覺嘴角上揚，不自覺加快了步伐：“丫頭！”

“東覺師傅，你給念兒帶了什麽好吃的嗎？”見到東覺，蘇念的心情大好，也不再看棋盤，跳着跑到東覺身邊，“別藏了，我剛看見了。”

東覺的手裏便突然多出來一個油紙包，他無奈笑笑，遞給蘇念：“就你這丫頭嘴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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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這樣，但東覺還是起了疑心，這樣的蘇念，太乖巧了，就像是無數次夢中的景象，可是夢能當真嗎？東覺低頭沉思，大驚，這個蘇念，她……沒有影子！

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沒影子？除非，那根本不是蘇念，而是幻覺，就像走進玻璃房，看到的仙境。

蘇念拆開油紙，笑得很甜：“哇，是桂花糕啊。”

“對不起了。”東覺手一揚，不偏不倚敲在蘇念的後頸，“因為，你是假的。”

一瞬間，蘇念就不見了，只滾落了一地糕點。

東覺感到自己的手掌抑制不住地顫抖，随後身邊的環境也在顫動，漸漸消散，變成了一個昏暗的環境。在那裏，蘇念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裙，隐隐可見溝壑，她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老妖怪，我好冷。”

僅是一句話，東覺便忍不住靠近。

“抱抱我好嗎？我好冷。”

似乎除了冷，蘇念沒任何話想說，盡管明白，可能是假的，東覺還是忍不住伸手，将蘇念摟在懷中。

“老妖怪，你別走了，好嗎？”

蘇念何時用過這麽懇求的語氣，現在的東覺，已經可以肯定懷中的人是假的。可是，懷中的溫度，這麽真實，嬌軟的軀體，是那麽真實。

“老妖怪，你在幹什麽？”被突然闖進的聲音驚醒，東覺立刻站起身來，只看見剛剛抱着的人，瞬間變成了木頭。

怎麽又出來一個蘇念？

“沒空和你解釋，趕緊和我走。”蘇念說着就來拉東覺的胳膊。

“你是假的嗎？”

蘇念松開手，挑了一個白眼：“你是不是有病？抱着個破木頭不撒手，現在還問是不是假的？”

東覺其實也覺得自己有病，蘇念對自己那麽溫柔，總感覺不真實，如今被她罵兩句，心裏就舒坦了。

事到如今，東覺大概明白了原理，這裏的一切，都是幻象，也是潛藏在心底不能說出的秘密。所以，會看到的一切，都和蘇念有關。還好蘇念闖進來的時候不知道，要是她知道自己抱着的是個……穿着睡衣的她，指不定得氣成什麽樣。

二話不說，兩人奔着光源方向跑去，剛剛跑出去，就見到門自動關上了。蘇念舒了一口氣，還好及時：“現在時間不多了，還有七扇門，那裏面有田七，也可能有趙春梅，我不知道。”

東覺點頭：“我去六七八，你去九十十一。”

“東覺，”蘇念一頓，“小心！每扇門只有十分鐘。”

十分鐘意味着什麽，不僅要拼體力找人，還要在十分鐘內将人帶走，更重要的是，如果每扇門都花費十分鐘，那麽只能打開一半，機會，也就少了一半。費體力不是什麽難事，但是把人帶走确實不容易，像東覺這樣的老手都能被迷惑心智，更別提普通人了。這裏，或許有他們極為渴望的東西，欲望總是能牽絆人心。

最先行動的是東覺，二話不說推門而入，幾乎是同一時間，蘇念也向九點鐘方向跑去。

東覺推開門，果不其然，又看到一個蘇念，這裏的她，很溫柔，在逗地上的一只小白狗。不對，假的，都是假的！他很快跑出去打開另一扇門，這裏的蘇念穿着風衣、牛仔褲、高跟鞋，輕靠在牆角，戲谑地看着前方。這裏也是假的，東覺落荒而逃，終于在跑進第三個門的時候，見到了田七。

“院長，這是最新的醫學報告。”東覺簡直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實驗最新數據還沒整合，等我們把數據統計好，就給您送來。”

“東子啊，幹的不錯。”田七很欣慰，“你是我帶過最優秀的一屆學生。”

這裏是田七的辦公室，如今的他，成了院長。這就是田七最想要的東西嗎？東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有人敲門：“爸，你怎麽還沒下班，今天不是說好要給我過生日嗎？”

是田苗苗，和在這裏看到的田苗苗差不多大，她推門進來，似乎是沒想到還有人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書包卸在沙發上。

田七起身哈哈大笑，慢慢走到沙發旁邊，拍了拍田苗苗的肩膀，沖着東覺抱歉地說了句：“東子，不好意思，今天我家閨女生日，都已經答應好了，剩下的事咱們明天再說吧。”

說什麽說，再說就晚了。東覺猛然意識到，自己恢複了正常。比起蘇念的情感教化，以理服人，東覺的動作簡單粗暴：“沒得商量，你現在就得跟我走。”

“不行，我答應過我家閨女……”田七的話沒說完，已經被東覺一巴掌敲昏。

這一巴掌打的毫不留情，脖子當即紅了一大片。田七的意識消散，站在一旁的田苗苗也就不見了，緊接着，辦公室變成了黑色甬道。東覺拖着田七就往外跑，這時候争分奪秒，況且蘇念還在另一處，由不得他耽誤時間。

蘇念這邊的情況不太好，她是挺幸運，一進來就找到了趙春梅，可是趙春梅似乎不太願意走。趙春梅的世界裏，一兒一女，家庭美滿，就連她那個讨人厭的婆婆也變得溫柔體貼起來。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蘇念心裏如火燒一般，面上還要維持鎮定。

張峰和趙春梅正在小區花園散步，看起來，環境還不錯，和當初見到的老舊樓房簡直不是一個等級。

蘇念尾随其後，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把趙春梅帶走。關鍵時刻，東覺也不知道從哪裏闖出來，沖着張峰就是一巴掌：“張峰你這個僞君子，你當初和我姐咋說的，轉眼就和這個小三在一起了。”

誰是小三？趙春梅被說的一臉懵，甚至沒來得及去扶張峰一把。

東覺一巴掌似乎不解氣，接着給了張峰一腳，拉着趙春梅就往外走：“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了，不然，我讓你這個小三沒臉再待在這個地方。”

這下，蘇念算是看明白了，東覺的戲不錯，真像是給姐姐出氣的傻老弟。他的用意很明顯，就是拉着趙春梅出去。等趙春梅反應過來，三人已經出了大門。

眼前景象，一瞬間消散，幾人正處在一間玻璃屋中，而屋外面，未來東覺趴在草叢上，不知道是不是昏了過去。

現在怎麽辦？這樣的事情，能出現一次，就能出現第二次。一次是驚險，兩次估計就是驚吓了。每個人心中都有欲望，當欲望被放大，誰也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蘇念終于意識到，這裏不宜久留，得趕快解決問題，然後回去。

“丫頭！”蘇念被東覺叫住，“你現在要去哪？”

看了一眼地上趴着的未來東覺，還有氣，呼吸均勻，看起來只是睡着了。沒再管他，蘇念朝東覺說道：“去舊樓房，趙春梅她……”

一直站在他們身邊的趙春梅和田七頃刻之間，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