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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見了鬼了，蘇念沒再廢話，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就像是穿越時空結界，眼前出現了一幢老舊樓房。

周圍的一切變得越來越奇怪，顯然這不是一個正常的時空穿越，因為就算是十年後，科技也不會發達到瞬間移動。身在其中，蘇念不知所以，卻也不能做出任何改變。

她看了一眼東覺，他的臉色很難看，眉頭緊鎖，有些沉重。

老舊樓房有點像筒子樓，沒有防盜門，沒有密碼鎖，甚至隔音效果也不大好，蘇念甚至能聽到一樓住戶家中的電視劇聲音。

“小心。”看到蘇念往樓梯口走，東覺出聲提醒。周圍的不同尋常，田七也不在，東覺目前是一個魂，實質上幫不到蘇念什麽。

蘇念轉身點了點頭：“你把田七帶過來吧。”

蘇念想的什麽，東覺很清楚，無論今天趙春梅怎麽選擇，他們都必須走。這裏充滿了太多未知，有未知，就意味着危險并存。可是讓蘇念一個人去，東覺實在不放心。猶豫了下，他抿唇轉身，身為魂他幫不上什麽忙，就算蘇念遇到什麽困難，他也有心無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她節省時間。

老舊樓房，安靜得有着不同尋常，除了一樓住戶房中時不時傳來的電視聲，這棟樓就像是死寂一般。

趙春梅住在三樓，蘇念踏着高跟鞋，一點點往上走，樓梯裏，甚至能聽到鞋跟踏地的回聲。三層樓高，四轉樓梯，蘇念覺得是這段路無比漫長，周圍實在太過安靜，安靜得人心中壓抑。

終于，這種壓抑在一聲脆響後爆發，然後消散。聽聲音，是碗摔碎了，發出刺耳的脆響。是三樓，蘇念加快了腳步，往三樓走去。漸漸靠近，隐隐可以聽見嬰兒的哭聲。

不知從哪裏傳來的笑聲：“你聽，孩子在哭啊。”

孩子在哭啊，孩子在哭。腦中回蕩着這樣的聲音，蘇念發覺，自己的腿像是被什麽東西牢牢抓住，根本動彈不得。腦中有一個清晰的意識，蘇念告訴自己，不能被這聲音幹擾，可是，身體就像不聽使喚一樣僵化住。

嬰兒的哭聲斷斷續續，樓道裏的人聲越來越清晰，聽起來，像是嗓門挺亮的老太太：“我給你們算過，涼調胡蘿蔔，小米稀飯，一天的開支是十塊錢。”

是張母，能做到這樣的嗓門，加上如此吝啬，除了張母，也不會有誰了。蘇念動彈不得，就豎起耳朵繼續聽：“我兒子掙錢不容易，你身為他媳婦不知道給他省着花就算了，還熬什麽雞湯，就算熬了，也該給他和孩子吃，你就不知道多照顧點他嗎？”

你兒子掙錢不容易，趙春梅掙的不是錢啊？還多照顧點他，當這是幼兒園。不說趙春梅只是炖了個雞湯，要是碰上個随随便便買護膚品就好幾千的兒媳婦，老太太不得氣死了？這世界上，沒有誰比別人活得高貴，蘇念對張峰母子簡直鄙視到了極點。然，她動彈不得，看不見屋裏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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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春梅似乎沒有接話，又恢複了一片寂靜，只留下碗筷碰撞聲，應該是在吃飯。

“對了，”不知過了多久，張母再次發聲，“你生的那丫頭片子，我想找個熟人托付給她。”

趙春梅一聲驚呼：“媽，您說什麽？”

“就是這個女的，一直沒結婚，就想要個孩子。”張母的聲音平淡，“把孩子給她，不會虧待了你女兒，等你啥時候想看孩子，她也同意你去看。”

“媽，她也是您的孫女，您怎麽能……”趙春梅的聲音哽咽，似乎有些說不下去。

“給你點顏色，你還給我開起染坊了是不？”張母暴跳如雷，“生了個丫頭片子，你以為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裏跟我談條件？再說了，人家哪點不比咱們家的環境好，還能拿幾萬塊錢感謝費，要我早就偷着樂了。”

趙春梅鐵了心要和張母對抗，語氣也硬不少：“那是您，我說什麽也不會賣女兒的。”

“張峰，管管你媳婦，怎麽就不聽人勸。”張母生氣，“啪”地一聲，碗擱在桌上，“這麽好的事情，人家幫我們養孩子，她不謝謝人家，反倒在這要死要活，演給誰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趙春梅泣不成聲，情緒接近崩潰，“蘇小姐說的沒錯，我就是瞎了眼了，一直以來，是我錯了……”

“張峰，我們離婚吧。”

不知道為什麽，趙春梅說完這幾個字，蘇念忽然感受到自己的腿恢複了知覺，可以動彈了。長時間的僵硬讓身體有點麻，如今活動起來，還有幾分不适應。

“離婚？”緊接着一陣聲響，張峰咬牙切齒，“帶着個拖油瓶，還有誰會要你，你跟我離婚，就不怕你們家永遠擡不起頭來？”

“我在你面前就擡起過頭嗎？”趙春梅還想說些什麽，只聽一聲脆響，是巴掌拍過留下的聲音，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這麽多年，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蘇念也顧不上活動筋骨，瘋狂地拍起趙春梅的家門。來開門的是趙春梅，鼻青臉腫，眼角還帶着淚痕，一旁站着的張峰兇神惡煞，看起來十分不爽：“你是誰？”

蘇念捏了捏趙春梅的掌心：“快走。”

“我的孩子……”趙春梅回頭看向不遠處，那裏放着張小床，床上的嬰兒幽幽哭泣。

“我幫你想辦法，你先下樓。”

就在趙春梅跑到樓下的時候，這棟老舊樓房塌陷了，只是一瞬間，一切變成了廢墟。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趙春梅泣不成聲，東覺早帶着田七站在樓下，看到這幅場景，心中自是擔憂不已，壓根沒心情考慮趙春梅的心思：“她呢？”

“還在裏面。”被東覺兇煞的眼神盯着，趙春梅吓出來一身冷汗，那樣的眼睛太可怕了，就像是地獄來的惡魔。也不管趙春梅如何，東覺當即跑到廢墟前搜尋。而後，一塊巨石板被掀起來，蘇念胳膊上是傷，臉上也沾着灰：“老妖怪，你想吓死我！”

“你沒事吧？”

東覺是關心則亂，瞧這模樣，當然有事，蘇念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觸發了什麽，這裏的世界快要坍塌了，我們得趕緊離開。”

一棟樓，即便再破舊，能住人就不會随便塌陷。而在趙春梅跑到樓下的一瞬間，樓就塌了，比地震的速度都要快。還好蘇念留了個心眼，躲在了屋裏的三角區，憑借狹小的空間支撐，才從廢墟中跑出來。

蘇念閉眼，重新定位，再一睜眼，就看到了‘趙春萍’正舉着菜刀落在自己頭頂。

媽呀！怎麽又穿回去了？

她一個閃身，躲過襲擊，熟門熟路地繞到‘趙春萍’身後，用盡力氣對着腦門來了一拳。

“怎麽回事？剛剛，我的腦中又是一片空白？”蘇念這時候簡直要崩潰了，之前就是腦中空白，又來一次，誰都能意識到不對勁。

東覺沉思，不是蘇念定位不準，而像是有人故意将他們引去未來。準确來說，這裏的時間夾層被人破壞了，當通過夾層的時候，自然腦中一片空白。

“丫頭，你試試，不要去尋找時間坐标。”東覺的聲音很輕，“閉上眼睛，去數時間，無論腦中掠過的景象如何，到了時間，就停下來。”

“這樣其實很危險，因為一旦出錯，可能會停留在時間夾層裏，再也回不到現實。”蘇念驚訝，不明白東覺也什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這裏很奇怪，就像是有人刻意将我們困在這裏不讓我們出去。”

“丫頭，你相信我嗎？”東覺捏了捏手心，“我讓你停下，你就停住。”

東覺明明不是心願師，也接觸這行不多，可是有那麽一瞬，蘇念竟覺得莫名地信服，就像是從前她總是聽着東覺的指揮一樣。

把趙春萍扶到床上，蘇念已經渾身沒力氣了。這樣穿梭時空消耗太大，加上之前受了不算輕的傷，她靠在牆角休息片刻，才再次發力。

時間一點點劃過，蘇念閉着眼睛，能聽到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

“丫頭，停下來。”

東覺的聲音響起，蘇念呼了口氣，停下動作，一瞬間，場景變化，幾人來到了醫院。

蘇念看了眼牆上挂着的鐘表，十一點四十五，還好，沒有遲到。

“病人家屬，産婦難産，醫生要求剖腹産。”公式化的聲音，一切又回到了熟悉的時間結點，“這裏是同意單，請你們簽字。”

蘇念看了眼田七和趙春梅，順着聲音的方向走去。

“不行，怎麽能剖腹産，剖腹産又得加好幾千。”張母第一個發話，張着嗓門喊道，“再說，剖腹産對孩子有多大的傷害啊，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張峰拉住張母的胳膊，一臉難為情：“媽，春梅她難産……”

“哪個女人生孩子不疼的？”張母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人家都說了，剖腹産是損孩子陰德，我的寶貝孫子可不能一出生就陰德有虧。還有，這事不能告訴春梅她家。”

護士似乎也沒想到老太太這麽強勢，還是催促一句：“産婦現在很難受，麻煩你們盡快簽字！”

“我們拒絕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