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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老妖怪的辦事效率不錯,第二天早上,就收到了他送來的校園卡。至于住處,學校有員工宿舍,他很少在新校區住,宿舍多半時間是空着的,正好便宜了蘇念和兩只魂。
安頓好一切,蘇念坐在沙發上拆了一包薯片,盡管知道這玩意兒不健康,但沒有什麽比大熱天窩在空調房吃薯片更舒服的事情了。
“蘇念姐,你真不去盯着周倩?”
“不去,”想了想,蘇念補充道,“不是有白婷婷嗎?我現在只想混吃混喝。”
顧言夏飄了飄,最終沒說什麽。講道理,蘇念難得有這種耍賴不講道理的時候,不是因為外面的陽光有多炙熱,也不是因為薯片多吸引人,單單就是疲倦,懶得動彈。
薯片嘎吱的脆響在空氣中未散,蘇念隐隐約約聽到了警笛聲,就像是高速公路上悠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小夏,你有沒有聽見什麽?”
“沒有。”顧言夏搖了搖頭,這讓蘇念一度覺得自己是幻聽了,晃了下腦袋,聲音果然就不見了。可是再過一會,聲音再次傳入耳邊,一次比一次大,就像是召喚一般,蘇念這個半路癡甚至能感覺到聲音傳來的方位:“小夏,我出去一下,你留着看家。”
“哦。”顧言夏從卧室飄過來,“那蘇念姐,你注意安全。”
蘇念頭也沒回,比了個ok的手勢。出了門,公寓樓下空蕩蕩的,這個點兒,路上沒一個人,更別說什麽警車了,但那警笛聲,環繞在耳側,越發清晰起來。
她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環視一周,心中隐隐不安:“是誰!誰在裝神弄鬼?”
沒人回答,耳邊的聲音卻是消散了。風掀起衣角,給炎熱的天氣來了一記降溫針,蘇念只覺得這陣風吹得腦袋暈暈乎乎的。眺望遠處,視線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黃褐色的背影,他離得不遠不近,大熱的天,将自己裹得倒是嚴實。剛想追上去,眼前的人又憑空消失。
真是見了鬼了,蘇念一邊嘟囔着,一邊朝樓梯口走,直到躺在沙發上,還不清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覺。
但說也奇怪,自從見了那個怪人的背影之後,她一閉上眼睛就會做夢。夢中的場景支零破碎。有時候塵土飛楊,馬革裹屍,哄亂的氣氛中時不時冒出幾聲槍響;有時候又十分安寧,散場的戲臺上,一個女人上了妝,在臺上唱着獨角戲,這聲音悠長而凄涼,蘇念甚至能感同身受;又有時候,仿佛置身在一個冰窖,周圍除了冰塊,什麽都沒有,冰塊散發着冷氣,凍得人瑟瑟發抖。
蘇念突然從夢中驚醒,背後仍冒着冷汗,順手拿起空調遙控器關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空調被調到了十六度。但也幸虧感覺到冷,不然這夢不知道得做到什麽時候。
東覺這兩天似乎很忙,自從安排了住處之後,就很少出現在學校。蘇念也沒有問,老妖怪不在身邊,她樂得自在。從另一方面想,有些事,眼不見心不煩,就連那理不清的感情,似乎也可以當作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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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間蘇念去過一次購物中心,趁着超市打折,買了很多零食,美其名曰養精蓄銳。按顧言夏的說法,這叫懶——懶得買飯,懶得下樓,甚至懶得思考吃什麽。蘇念沒有否認,講道理,她自認為是個追求安逸的人,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會選擇做了心願師,天天穿越在時空的夾層裏冒險。
給自己倒了杯水,半杯水下肚,才覺得舒服多了。算算日子,距離那天喬洛洛來找周倩已經過去兩三天了,而東覺帶着香回來,也不用再去什麽勞什子游戲現場,和以往無數次接的任務比起來,蘇念覺得等待的日子舒服得不像話。
“是舒服得不像話。”顧言夏從窗戶外面跳進來,就像是清楚蘇念在想什麽一樣,吞了口口水,她才娓娓道來:“蘇念姐,周倩他們班今天唯一的一節課取消了,所以幾個人約着去吃飯。”
這時候白婷婷才艱難地從窗戶口爬進來:“蘇老板。”
原來是和白婷婷在說話,蘇念緩了緩心神:“那你們來找我幹嘛?”
“那個……”白婷婷撓了撓腦袋,“當年就是約着一起吃飯,回來後周倩才出事的,只是時間提前了,我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出事。”
那你早說啊!蘇念放下手中再次舉起的杯子,麻利地套上鞋,冷冷丢下兩個字:“帶路。”
閑了幾天,再次開始動工,蘇念帶着兩只魂上了出租車,指了指前面:“師傅,跟着前面那輛車。”
這模樣,就像是九十年代的警匪片,只可惜目的地是一家自助火鍋店。來的人有周倩、白同學、霍軍和一個不認識的女孩,四個人剛好拼成一桌。
蘇念找了個相鄰不遠的座位,一直注視着四人。像她這樣一個人吃自助的人不多,尤其是來了只拿了飲料和熟食的客人。除了偶爾吃兩口,還要時不時坐直去看四人桌,等人吃飯的時間,蘇念笑着打趣道:“小夏,這次事情要是解決了,你回頭就叫我Miss蘇吧。”
偵探小說看多了,當然,顧言夏也就是想想,并沒有勇氣說出口。
飯桌上的氣氛還算愉快,吃了一半,那個陌生女孩似乎接了個電話,接着匆匆離開。沒過多久,白同學也和霍軍牽着手離開了。蘇念看向白婷婷,只見她讪讪笑道:“當初說好了和霍軍去看電影,所以才四個人一起來的。”
顧言夏有些氣憤:“那個女孩中途離開,你們就沒考慮過周倩一個人不安全嗎?”
白婷婷一時語塞,如果不是她和霍軍離開,或許也不會出事。但現在說什麽都是徒勞,白同學和霍軍已經走到了門口,周倩收拾了下自己的包,也晃悠着離開。
顧言夏一臉擔憂:“我們跟過去看看吧。”
蘇念點了點頭,哪知還沒走出去,腦袋像是被誰敲了一下,瞬間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黑漆漆的小巷子口,蘇念發現自己坐在周倩旁邊。她瑟縮在牆角,蘇念擡頭,視線所及之處是幾個探下來的腦袋。
“就是她吧?”圍繞着周倩的有四五個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雖然穿着短袖,但也說不上多整齊。蘇念聽到有人吹了個口哨,用極其猥瑣的眼神盯着周倩,笑着評價道:“長得是不錯。”
其中一個龅牙說着就上來拽周倩的衣服,一盆水潑上來,身後一個女聲響起:“行了,給她點教訓就行。”
意識到什麽狀況,蘇念本能想要伸手去拽周倩,可是她手觸及的地方,就像是碰到了水中月一般,剛一碰到,就泛起陣陣漣漪。冷靜下來,蘇念才發現,這裏,他們壓根看不到自己。她與周倩相挨,又似乎隔了一個世紀那麽遙遠。
眼前的場景一點點消散,蘇念再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他穿着黃褐色的袍子,腳上踏着的不知是多少年前的粗布納底的鞋。
俶爾人影散去,腦袋就像過電影一樣,風吹得窗簾飄揚,蘇念認出來這是間教室。下午陽光打在身上,帶着沒睡醒的困倦,蘇念坐在周倩旁邊的位置,她時不時低頭看手機,終于将消息發出去了:他們在看我。
他們在看我?蘇念順着周倩的視線看去,只見喬洛洛和周磊坐在教室後排,喬洛洛的眼睛緊緊盯着周倩,就像是一條怨毒的蛇。
【沒事,別理他們。】
回複消息的是白同學,周倩的手猶猶豫豫,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機。
“蘇念姐,蘇念姐。”耳邊熟悉的呼喚将意識拉回,蘇念只覺得這聲音大到自己快要被震聾了,咳嗽了一聲,才看見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怎麽會在這裏?”
身體雖然疏懶,但意識格外清晰,蘇念記得自己看到的畫面,周倩是真的出事了。沒工夫顧及其他,她着急問道:“白婷婷呢,周倩呢?”
整間病房,除了顧言夏,再沒什麽人影。
顧言夏一臉為難,還是老實交代起來:“白婷婷去參加周倩的葬禮了,九月二十一,中秋放假回家的時候,她從自家窗戶上跳下來了。”
“怎麽會這樣?”蘇念喃喃,“今天是什麽時候了?”
“九月二十三,距離事發已經兩天了。”顧言夏嘆了口氣,“蘇念姐,你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我和東覺先生都吓壞了,我從沒見他這麽緊張過,就像是想要殺了誰一樣,那樣的眼神太可怕了。”
為什麽會這樣,蘇念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覺得自己被人敲暈了,但之後發生了什麽,她一點也沒印象,更沒想過,這一暈就是三個月。周倩死了,白婷婷的委托任務就算是失敗了。
靜了靜,蘇念問道:“我消失了,那你們是在哪裏找到我的?”
“我不知道,是東覺先生把你抱回來的,他回來的時候冷着臉,什麽也沒說。”顧言夏探了探腦袋,“蘇念姐,你真的沒事嗎?”
蘇念搖了搖頭,有些事情,就像在腦袋裏纏成了一個線團,壓根理不清。為什麽會一下就過了三個月,那個褐黃色袍子的男人是誰,周倩當時發生了什麽事,喬洛洛又為什麽會不斷找麻煩,還有……老妖怪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門“嘎吱”一聲響了起來,東覺提着保溫盒,面色溫潤:“醒了?”
“嗯。”
“先喝點粥,”他似乎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樣,神色如常,“醫生說你嚴重脫水,這個時候流食比較合适。”
“老妖怪……”頓了頓,蘇念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她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但是到了嘴邊,又似乎不知道說什麽。
東覺打開保溫盒,舀了幾勺粥,朝着顧言夏使了個眼色,就見她悄悄退出去了。
随後他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坐下,推了下眼鏡框,靜靜看着蘇念,直到蘇念不好意思,他俶爾開口:“你是不是想起來什麽了?”
“想起來什麽?”蘇念被這個問題問得摸不着頭腦,東覺笑笑:“沒什麽。”
蘇念是真不知道他想問什麽,他也很快過了這個話題:“這是你第一次任務失敗吧?其實也不能怪你,血咒确實不好對付。”
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安慰自己,蘇念只能扯出一個笑容,因為事情到現在,血咒都沒出現過。而整件事情,她還沒能很好地理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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