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深淵無光
深淵無光
“現在警察查案,連塗口紅這種事情都要盤問嗎?”
就知道直接提鄧微,她也不會這麽快破防,程靈舟沒再賣關子了,正好,将計就計——
“案發後的現場搜證,發現了一些零散的死者生前的随身物品,我們猜想那是蔣椿進入到1201後帶進去的,但是你猜怎麽着?蔣椿的一支口紅上面提取出來的DNA,根據檢測報告來看,是你的。”
此話一落,謝淩那只正要去撿帶地上杯子的手,顯然頓了下來,肖越見狀,直接一個屈身将杯子撿起來,放在她面前。
謝淩渙散的眼神這才聚焦起來,可臉上的防備也沒有退卻的意思:
“我不是說過了?因為送伴手禮,所以進過一次1201。口紅我一般随身揣在口袋裏,可能是不小心落在那了。”
“你當我們查案是過家家呢?扯謊也得扯個像樣的,就算是不小心丢的,那怎麽就正好丢在了蔣椿的口袋裏呢?”
肖越這話雖有失嚴肅,但後半句一出,的确讓謝淩的表情挂上了點不易察覺的異樣。
“讓我們先說回到案件本身,”程靈舟見勢開場,“這個案子目前來看,白音是最大的嫌疑人。
畢竟大家都認為,和你一起進屋的保潔人員,是蔣椿,而你進去之後三分鐘不到又出來了,所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此時房間裏只有蔣椿和白音兩人,所以白音才無法徹底脫嫌。
我師弟陸均屹說我,走入了‘白音不是兇手’的誤區,當時我還真有些懷疑我的判斷,但經過了這兩天的反複回想和推斷,我覺得,誤區是有的,但我沒有走入,反倒是讓陸均屹走入了。
兇手正是利用了人的思維慣性,再輔以監控記錄下的‘真憑實據’和部分兇手自己的‘實話實說’,成功讓人忽視了他在這個案子裏的存在。
所以白音被迫成為了沒有不在場證明,也無法自證清白的嫌疑人,可兇手卻另有其人,那就是你。
因為除了她們兩人之外,你是唯一一個進去過房間的人。”
謝淩哂笑:“程警官,你是忘了我的不在場證明嗎?我當天下午一直都在辦公室裏開會,直到音樂會結束,陳翊給我打了電話,我才着急趕到現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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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不在場證明其實很好僞裝,你的辦公室在十三樓,走兩分鐘步梯就可以到現場12樓,加之案發緊急,你又加快了腳步,所以解釋起來你為何這麽快趕到現場,根本不是件難事。
重點在于,你如何地讓別人相信,你在下午三點半之後回到了辦公室,并且一直在。
關于這一點,我去盤問了你辦公室對面的小劉,複盤了一下你不在場證明。”
到這兒,謝淩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面不改色地盯着他。
“她說,那天一早與你閑聊,聽說了下午三點半你有個會議,是關于複盤麗行與TR合作的,老板不喜歡被打擾,而三點半左右,她也的确看到你急匆匆地走進辦公室,小劉與你搭話,你只匆忙地回了句‘我要開會了’,就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你的會議語音開得很大,看得出來還挺認真的,除了去公共區域接水,幾乎都沒怎麽離開過辦公室。
直到快五點的時候,由于音樂會結束了,你的同事們都下樓對接客人,那個時候,你的會是否進行到尾聲已經不重要了,因為你接到了陳翊的電話。
幸好有這個視頻會議,不然你早就到樓下招待客人了,也就沒有辦法那麽快到達現場,對嗎?”
謝淩不置一詞,眼中的芥蒂已經蔓延到了全身。
“可這個不在場證明,我只有一個感覺——破綻百出。
關于開會這一點,你倒是沒撒謊,方旭也說那天的确拉你入會來着,不過沒說你必須要參加,可你以旁聽學習為由,硬是參與了這場會。而開會的時間也大致對上了,所以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但那天下午由于音樂會的緣故,留在13樓辦公區的同事本就不多,而那個小劉的工位就在你辦公室外面,可惜背對着你的門,所以視野上并不算很好。
你一早跟她抱怨會議的事,是為了讓她加深對下午你有個會的印象,同時也讓她不至于沖到你辦公室去打擾。
你是聰明的,為了讓不在場證明看起來可信,特意從辦公室走出去一趟,好讓她看到……”
程靈舟頓了頓,“那個替你短暫地在辦公室‘放風’的人,就是蔣椿吧?”
謝淩的握在膝蓋上的手指忽然扣緊,相互摩挲着,像生了鏽的齒輪,不知如何運轉,直到手心捏出的汗液将其浸濕。
“為了引白音進1201,你騙蔣椿,說可以幫她拿到他們的把柄,蔣椿真的相信了,于是那天下午,你們就妄想通過這招偷梁換柱,你提前告知換班的保潔下班,這樣蔣椿自然而然地僞裝成了工作人員,假裝與你在1201門口相遇,你們一起進了房間。
而三分鐘後,出來的那個‘謝淩’其實是蔣椿假扮的,她替你去辦公室溜了一圈,完成了你的不在場證明。
所以那個留在房間裏的人,并不是蔣椿,而是你。
你們兩人進了1201後,你換上了保潔的衣服,蔣椿則換上了你的衣服,走了出來。你們倆身高體型相似,再稍微做上一些僞裝動作,瞞過畫質并不清晰的監控,不是什麽難事,只是由于思維慣性,再加上裝扮,會讓人習慣性地認為,那會兒出來的就是你謝淩本人。
而後來,假扮你的蔣椿走上了13樓,走進了你的辦公室。你身為麗行的老員工也是早就心知肚明的,那就是每層的步梯就在客房走廊的盡頭,步梯間和其附近區域,是監控死角,包括12層走廊盡頭外,那塊不大的露天平臺,由于在改造,少有人走動,也完全在監控區域之外。
所以蔣椿在樓道裏換下了你的衣服,重新穿上了自己的,而這件留在步梯間的衣服,也成了你結束作案後,僞裝自己急匆匆從13樓下來,第一個趕到案發現場時的打扮。”
聽完這通詳盡的指控,謝淩緊緊抱臂,冷笑駁道:
“可程警官,蔣椿又不是死在我辦公室的。照你的說法,她又跟我換衣服又替我開會的,最後卻死在了1201,難道她還會瞬移嗎?”
“瞬移?也不是實現不了,只要對12樓的構造足夠了解,并且多一點大膽的嘗試,也不是不能完成,躲過監控,卻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房間這件事。
1201的副卧開了一扇窗,這個窗子平時陳翊基本是緊閉的,但是案發之後卻有被打開的痕跡。
窗戶外面看似是一覽無遺的天際線,實則下方是有一個柱棱,幾乎是死角,只需要一點巧勁兒,就可以通過窗戶從房裏穿梭到戶外,從而到達12層外鮮有人問津的聯結平臺,而平臺的另一面,正好就是走廊盡頭的步梯。
這就是蔣椿幫你完成了不在場證明之後,回到房間的方法,以及你在完成作案後,如何離開房間,假裝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套路。”
長久的沉默,謝淩竟然不明所以地笑了起來——
“這麽多細節,不過都是你自己的假設而已。”
“聽起來是挺匪夷所思,但是謝淩,有一點你忽略了,可以說這是你最大的敗筆,你房間的杯子上,竟然檢測到了蔣椿的指紋……這說明你辦公室的杯子,被蔣椿用過。而蔣椿留在案發現場的包裏,卻有一支你的口紅,你說這事,是不是很耐人尋味呢?”
在他話語落地之時,謝淩那一直抱在胸前的雙臂,忽如大廈将傾般垂落到身側。
見狀,程靈舟終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斷,打算直搗黃龍——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鄧微和你早就認識吧?不然何必因為殺人這件事為你找補呢?雖然,她已經盡力把嫌疑朝她身上引了,可惜還是露了破綻。”
聞此,謝淩的眼神終于繃不住了般重重落下,彷如觸到了雷區的蝸牛。
“你已經查到了吧…”
“我猜,乙-醚就是她給你的,她将它放在伴手禮袋子裏送了進去,所以那個袋子裏才會有乙-醚的反應,而并不是所謂的風衣被不小心放了進去。
在蔣椿假扮你溜出房間的那段時間,你換上了保潔的衣服,戴好了提前備好的手套,防止你的指紋落在房間裏,再将用于作案的風衣沾上了乙-醚,伺機而動……”
謝淩的思緒跟着程靈舟一起,不自覺地飄回了那個漫長而驚心的下午……
她原本只想在房間裏布置好這個局。蔣椿将她引到卧室裏,然後她們會将白音迷暈後,放在陳翊的床上,好讓蔣椿去拍攝一些不雅照片,可以更好地在‘緋聞’上添一把火。
同時再利用自己是陳翊的經理人之便,诓騙他回到房間,然後這謠言就被坐實了,這一石二鳥的計策,按蔣椿這急性子,自然迫不及待應下來。
而謝淩會在蔣椿拍照的時候去捅下她這致命一刀,随後再利用白音,将1201僞裝成一個,‘因擔心花邊緋聞被爆,而怒下殺心的犯罪現場’,而兇手白音也會以自殺收場。
這樣掩人耳目,誰都不會想到她這個只存在在畫面中幾十秒的人,會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可惜,白音這女孩實在是警惕,很快與蔣椿展開拉扯,三言兩語間,居然還洞悉了蔣椿的意圖,不僅沒着她的道,還搶到了她的手機,讓蔣椿摸不到頭緒,她又聰明地将‘戰場’轉移到了戶外。
動手的難度越來越大,甚至還聽到她們兩人聊到了一些話題,她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了,幹脆直接沖出來,用沾染了乙-醚的風衣捂住了白音的頭,又立刻不由分說地将蔣椿進了水裏,好阻止她進一步說出點什麽……
那一瞬間的謝淩,不得不承認,她竟有點不知所措,蔣椿在水中呼救的聲音濺着水花拍打在自己身後,而她的手心裏還死死地捂住了另一個籌碼……
事不宜遲。
她以最快速度,拖着身體逐漸失去控制的白音去了浴室,嘩啦啦的水流傾瀉而落,幾乎掩蓋掉了蔣椿的呼救……
浴室的門被她重重密閉,戶外的嘈雜讓她不得不作出這個大膽而危險的舉措……
蔣椿不會游泳,如果不救她,她必死無疑,但是一直這樣下去,無疑是對她的拖累,她的眼神定定地落在餐桌上的一把牛排刀上……
不如還是按照原計劃所演吧,不過就是換了一個地點而已。
蔣椿被同伴的操作吓得胡言亂語,她在水中呼救,望着這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從房間裏走出來,與往常一樣氣定神閑的做派。
她一定成功了,雖然有點插曲,但謝淩無所不能,她一定有PLAN B,她現在已經搞定了白音,要來救自己了!
果不其然,她看到謝淩的已經走到泳池面前,她的輪廓與面容逐漸清晰,而後竭盡全力地跪坐在泳池邊緣,将救生圈伸向了自己,那一刻,她的以為自己終于得救了!
她張牙舞爪地、不管不顧地将手從水流的重重阻力中沖了出去,她抓住了救生圈,也站定了腳,可鼻子裏依舊嗆灌了太多水,她感到腦裏昏昏沉沉,也聽不清楚聲音,但是她馬上要觸碰到邊緣時,胸口猛然被灌入了一通氧氣……
她嗆了一下,但這次難受的地方,只剩下胸口的陣陣貫穿。
随後,謝淩用力拔出了那柄餐刀,重重地将她推回到了泳池深處……
恍惚間,看到那刀尖上殷紅的血液滴落在了水邊,而她周遭的水,也仿佛開出了鮮豔的花。
對方決絕的轉身,蔣椿的喉嚨裏已嘶喊不出任何求救的話語,她始終都沒有懷疑過——可原來,謝淩自始至終想要害的人,竟然是她。
而那個剛剛還在白音面前吹噓的‘棄子’,也成了她自己……
在那之後,謝淩很快将留在保潔服上的血跡擦幹,她的大腦剛剛從一片混沌中驚醒,事情還沒有結束,她的時間不多了,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料理好所有事。
最大的麻煩只能是白音了。
可是蔣椿的手機被丢進了泳池,如果再用最初的目的來僞裝白音去害人,顯然沒有說服力,現在的場面,擺明了就是會有第三個人在房間裏,怎麽看都像是賊喊捉賊……
不如,就用這一招吧,只不過這個賊,由她變成白音而已。
說不定會更有戲劇性呢?
于是,她将風衣從白音頭上扯下來,關掉了淋浴間的水,然後将她拖入浴缸裏,故意讓白音拿着餐刀……
本來就只想到這裏,但白音的手機忽然響了兩聲,她才驚覺地意識到,原來她的手機一直在錄音!
趕緊用白音的指紋解鎖了手機,找到了錄音,由于帶着手套不能操作屏幕,所以她只能取下來,本想直接删除的,但是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這個錄音只停到了蔣椿落水的那一秒,豈不就是她白音痛下殺手最好的時機?
包括那把刀,一個沾有受害人血跡的刀刃,和白音指紋的刀柄,卻在白音被救的時候被她發覺有人要陷害,她的第一反應是什麽?如果她不藏,那她本就無可辯解,而她一旦藏,那就更加百口莫辯。
她的計劃完成了——一個假裝聲東擊西,卻賊喊捉賊的甕中之鼈,夠背後所有人為她忙活了。
而她謝淩,卻可以悄無聲息地隐匿在暗處,再溜之大吉。
當她回到樓道裏正準備換上白天蔣椿藏在角落裏的衣服時,陳翊的電話進來了:“謝淩,房卡你給她了嗎?”
“當然給了陳總,她應該還在房間裏休息吧?怎麽了?”
——
天色黑得徹底,屋外喧鬧施工的聲音卻依舊嘈雜喧攘,謝淩咂了咂嘴,眉心緊皺的模樣像是忍無可忍。
“煩死了,從來都不消停!”
“謝淩,你幾乎完成了所有的掩藏,甚至連擦去白音手機上的指紋都沒有遺漏,也檢查了房間裏不該屬于你的痕跡,但還是……百密一疏,你唯獨忘了去看蔣椿的包,也忘了考慮蔣椿在你房間的時候,是否會用你的杯子喝水……”
“她就是個白眼狼吸血鬼!”
謝淩終于爆發了,不加掩飾地快步走向窗邊,嘭得一聲打開窗戶,對着樓下施工的工人們喊:“想趕工期拿錢就快點幹,幹完滾蛋!”
說罷,她又重重将窗子合上,樓下回罵的聲音也聽不實在,而回過頭的謝淩,忿忿的眼裏,卻流下了一滴懊惱的淚。
“你們應該查到我真實的背景,知道我跟蔣椿的關系了吧?”
程靈舟長舒一口氣,她終于要認罪了。
“其實剛開始沒發現什麽端倪,也就沒繼續了。只是被當做嫌疑人的白音,最近回憶起了不少東西,根據她口中的蛛絲馬跡,我們才追查到所有的。
其中她回憶起最關鍵的一點,就是在泳池邊她被蒙上了頭後,蔣椿落水,她模糊之間仿佛聽到,蔣椿求救聲喊的是:‘姐!救我!’”
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不自覺地向親近的人呼救,尤其是知道這個人就在身邊時,必定會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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