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楔子

日暮黃昏，我的時日所剩無多。夕陽也要離開我，漫天的光芒和我離開那裏的那天很像。

幾十年前，十幾歲的我在平常的一天，醒在了不平常的時空。一片黑暗、一方雪地、一截潮水，一束光下坐着一位年輕的女士。直到她給我解釋完我的出現，我依然難以相信發生的每一秒——因為沉迷虛拟的電子敘事，如網文、游戲，我被投入到了能夠進入虛拟故事的“中轉站”。我稱那位女士為姐姐。她說，這裏能夠感知并進入一本本網文的世界，魂穿角色、有所行動。我穿進本子、回到姐姐身邊，仿佛每一場趕考和事後總結分析。很多時候，我們就在雪岸上聊天，慢慢地，我忘記了對現實世界的讨厭，無比想回到自己的人生。

當然，我回去了。

那位陪伴了我很久的姐姐說：如果你要把在這裏的經歷寫給別人看，記得在一開始放個「楔子」，把背景交代清楚，不然沒有人會耐心地看下去。

當時我說：我才不放。你真的是被那些規則毒打慣了。

她回答：如果你不想擁有讀者，那麽這些經歷就永遠只是你的；但你若想分享，你就必須想盡辦法，贏得她們。

我沒被說服，但卻記下了一句話：在任何的時空裏，吸引到真正的關注就是成功的基石。

我不想成功，我只想念她。

我被要求用一句話簡介那段經歷——如果一句話能講清楚，那我寫那麽多字幹嘛——好，總而言之，這是個“回歸實在界”的故事。

年輕的我，沉迷于虛拟，穿梭了無數個本子改變女主的選擇，與此同時救贖了自己。一句話講完了，還有必要講下去嗎？

有。

其一，我在那方天地遇到的姐姐，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我在那些網文中所“魂穿”的女角色，她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類人。

其二，事實上，我從沒改變過女主的選擇。我不能，也不能夠。

其三，不存在救贖這回事，我只是良心發現。良心，一顆良質的心，它就在被我塞進地牢的記憶裏，直到重見天日。

同樣在幾十年前，當時一位重要的文化學者是這樣“勸”大家看書的：看得下去就看，看不下去說明這本書就不屬于你。

我問姐姐：可是，如果我所缺少的洞見就在那些不屬于我的東西裏呢？就算看不下去也得看下去吧。

姐姐說：那說明它終究是要屬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