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故事之間

故事之間

最近總是做夢。

我像發了一場高燒，燒糊塗了。“所以，姐姐，你一直在這兒嗎？”

“算是。”

“為什麽不走？”

“為了……等你這只小魚。”

“楊豈！在這！”

楊怡擡着小手向我搖晃，站在她班主任身前。

我小跑上去。

“郭老師，這是我媽媽楊豈。楊豈，這是我的班主任，郭老師。”

好，一如既往地替我開場。

“郭老師好！不好意思，我走錯路了，加上堵車又耽誤了點時間。麻煩您照顧楊怡了！”

“應該的，您不用客氣！”

楊怡把小手放進我手裏，“郭老師拜拜，下周見！”

很好，一如既往地替我收場。

“小怡周末愉快呀！”

我表示同理，笑着點了頭。

楊怡拉開副駕車門，看到座位上的包，“你是不是又畫得忘記時間了？”

本來距離出發時間還一個小時，再擡頭的時候已經晚點半小時了，匆匆收拾了東西出門。我清走副駕上的包，“抱歉抱歉，光陰似箭啊。”

她擡起小腿往車上爬，正想給她借下力，突然反應過來：“使不得使不得！”趕緊給她抱到後排的兒童座椅上。

“還要坐這個嗎？”

“嗯哼。”

“我都上小學了……爸爸晚上回來嗎？”

“對。今天有什麽好玩的事情嗎？”

“今天寫了作文。”

“題目是啥呀？”

“我的媽媽。”

“能讀一下嗎？”

“我的媽媽叫楊豈。”

這第一句……在幼兒園的時候，就跟她慢慢解釋姓氏的傳統和原因，倒也不必時時介紹我的姓名——

我的媽媽叫楊豈。

楊豈有一間房間。她從傍晚開始畫畫，一直到淩晨一兩點。

早晨的時候，窗外的小鳥叽叽喳喳，好像在說“新的一天開始啦”，但楊豈聽不見。我去上學的時候，楊豈在睡覺，我放學回家的時候，她已經醒了。楊豈好像沒有早晨。

楊豈說，她的夜晚比白天更美麗。

不愧是我——雖然不怎麽讀書但會催別人讀書——的閨女。

我确實發燒了。

姐姐，我沒有寫小說。見過世界之後，我成為了圖書封面設計師。

我聽說過鄭喬恩那樣的作者，也見到了像周元那樣的出版人。我喜歡上了羅曼蒂克的故事，正如你所厭惡的中産愛情故事一樣，我有一段食之有點味、棄之不足惜的婚姻。

嗯。我也是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