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一根紅線（十一）

林青言将畫卷緊緊握在了自己手中，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提議道：“我見心雨也不是真的喜歡吃這些涼透了的飯菜，不如回了房間，再叫小廚房做些熱騰騰的點心。”

璃小草動了動有些麻了的手腳，求之不得，“就依大哥之言。”

林青言打開自己的那把油紙傘，遞到璃小草的手中，“還記得小時候我們怎麽在雨幕中行走的嗎？”

璃小草點點頭，笑着撲到林青言的背上，“記得，大哥背我，我來撐傘。”

林青言微微側過臉，“今天就這樣。”随後一腳踩出了亭子。

璃小草沒有注意到，林青言拿着畫卷的一只手伸出了油紙傘。雨水在畫卷上暈開了一層層的墨跡，這畫，是完完全全地毀了。

點宣撐着傘站在璃小草的門口張望，在看見林青言和璃小草的身影的時候面色一喜，“小姐！大少爺！”

“少爺？”點墨馬上跑了出來，接過了璃小草手中的傘，“方才還在擔心小姐，要早知道小姐和少爺呆在一處，我就不會那麽擔憂啦。”

林青言沒有看她，只是往裏面走，“可我遠遠只看見點宣在門口等着。”

點墨心裏一驚，慢了林青言半步，又眼見着林青言要走到雨中了，趕緊跟上，“點宣剛輪了我的班，哪裏知道她運氣這般好，一出來就等到了小姐。”

“是嗎？”林青言淡淡地掃了一眼點墨。

點墨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林青言就踩上了臺階，走到了屋檐之下，他溫柔地放下璃小草，“不晚了，早些休息。”

璃小草笑着回道：“大哥也是。”

點墨見璃小草進了房間，點宣也跟進去伺候了，才問道：“我見少爺左邊衣袖全濕透了，估計少爺現在手臂濕膩難受，不如和我去偏房烘烤一下衣物，再回去也不遲。”

林青言輕飄飄看她一眼，“不必了。”剛走了沒有兩步，改變了主意，“就照你說地辦。”

點墨剛面色一喜，就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連忙低下頭去，“請少爺同我來吧。”

從回廊繞過去就到了偏房，房間裏果然燃着一個火爐，一開門溫熱的氣息就撲得人心裏熨帖，舒服極了。

林青言站在火盆前，點墨上來想幫他将外衫拿去卻被他制止。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突然笑了一下，手一抖，火舌攀上了畫卷，不出片刻，那幅畫就只剩下兩杆燒焦了的畫軸。

林青言收回手，不見遺憾之色，“告訴小姐，我取暖時不小心燒了她送的東西，很是抱歉，來日一定會還她一禮。”

點墨怔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

林青言轉過頭，“聽見了嗎？可不要傳錯了話。”

點墨連忙點頭，“明白了。”

林青言笑了一下，“那我就回去了。”

“少爺，那衣服呢？”點墨猛地回過了神。

“回去烤也是一樣的。”

林青言撐起油紙傘，走入雨中，目光一分一分沉了下來，“心雨，你到底是和誰一起出去的呢？”畫上一方秦夫人的落款，怎麽可能是随手能買到的畫？林青言握緊了傘柄。

第二日，天晴，昨天夜裏的水汽還未散盡，空氣中彌漫着潮濕寒涼的氣味。

“诶喲！”璃小草捂住自己的脖頸，從自己的衣領子中摸出了一個小石子。一轉頭，就看見樹杈子上坐着的那個人正沖他耀武揚威地笑着，他咧開嘴露出地那顆虎牙還在陽光下反着光。

林錦言收起彈弓，從樹上跳下來，“聽說你昨天被大哥數落了？”

璃小草瞪他，“大哥哪裏會數落我？”

林錦言絲毫不在意璃小草的态度，雙手背在身後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聽說昨天晚上大哥回到自己院子的時候面色陰沉。”

大哥……回去的時候面色陰沉？

诶？不對！“你果真在大哥的身邊安插了人？”璃小草上前幾步，一把揪住林錦言的衣領。

林錦言頭往後仰了仰，将璃小草的手扒開，嚎道：“你這是要謀殺啊。”

璃小草不為所動，兇巴巴地說道，“快說！”

林錦言将臉上的笑容一斂，一本正經地搖搖頭，“沒有，我，嗯……親眼看見的。”

璃小草有些不相信，“可當真？”

“自然，”是假的，“不會假。”

璃小草秉承這一如既往的單純，又又相信了林錦言鬼話，她拍拍林錦言的肩膀，“姐姐相信你了。”收獲林錦言憐憫的眼神一枚，璃小草摸摸鼻子，有些疑惑。

璃小草自然沒有聽見林錦言在腹中罵她的那聲傻子。

三太太晌午的時候才又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林錦言臉上挂着笑容，手指勾着一個彈弓，慢悠悠地往回走。

三太太忙上前迎了兩步，“去哪了，怎麽一早上不見人影？”

林錦言進屋，拿起桌上的杯子猛灌一口水，“去找二姐了。”

三太太轉頭，定定看着林錦言，看了好一會才問，“你又和你二姐說了什麽？”

林錦言：“沒有說什麽，不過是逗她玩玩，你也知道她是個傻的。”

“難保傻子不會當真！”三太太一拍桌子，美目含怒，“你是要娘這麽多年來的努力都白費？”

林錦言撇撇嘴，不說話了。

天氣冷下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扯布做衣服。不過璃小草向來不需要去選擇布料，因為她的外祖家總會在換季的時候送來衣料，璃小草直接拿去做成衣就好，要是有多餘的衣料，她或許還會孝敬二太太和林老太太一些。

璃小草想去服裝店裏做衣服，叫點宣拿好衣料就準備走，根本不準備叫上點墨。

點墨生了氣，臭臉色都擺出來給了人看，“小姐衣料這麽多，光點宣一個人怎麽拿的過來？”

璃小草反問道，“怎麽拿不過來了？”

點墨咬緊了下唇，“小姐不會是想出去見什麽人吧？才這般神神秘秘。”

璃小草攤開手，“從哪裏見我神神秘秘了？”

點墨一跺腳，“我要告訴二太太去。”

璃小草：“去啊，去啊，你別不敢去。”

點墨本來只是威脅，被璃小草一激，做了真，快着步子就往二太太院子裏跑。璃小草也反應快，伸長脖子看了幾眼，待看不見點墨人影之後，拉着點宣就走。

點宣問她，“小姐是故意支開點墨的嗎？”

璃小草點點頭，于是點宣大着膽子又說，“點墨嘴裏總是喊着二太太，二太太的，也不看小姐才是她的主子。”過了一會，點宣又小心翼翼地問，“小姐今天的料子比往日帶的少，是為何？”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璃小草眼睛笑成了月牙。

點宣：“啊？點墨不會說中了吧，小姐真的要去見人？”

璃小草大方承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