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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九點十五分進的警察局，九點三十分在詢問室外見到了唐遠傑所說的那位網絡發帖人。

劉莉透過玻璃看見了那位男孩子的臉，心裏有了些許的了然。

唐遠傑察覺出了劉莉臉上的表情變化，“這個人你認識？”

“見過幾面，谷悠悠的堂弟，谷俊岸。”劉莉覺得自己沒有撒謊的必要，畢竟是這個人又将自己推入了輿論的漩渦。

2007年2月5日

劉莉在家裏剛翻開練字本準備練字，家裏就響起了電話。她看了一眼時間，九點，這個時間點有電話打來非常奇怪，她心裏雖有些疑慮是不是又是詐騙電話但還是接了起來。

“劉莉，你來我家一趟，記得把你的試卷也帶來。”

劉莉聽聲音就知道是谷悠悠，想起谷悠悠這次期末考有幾門考試剛踩着六十分的及格線，她就有些頭疼，“作業得自己做啊！”

“我爸說他春節要去香港，但是我只有把作業做完了才可以和他一起去！”谷悠悠很着急，“你快點來吧！就當幫幫我嘛！”

劉莉聽見嘟嘟的響聲，谷悠悠已經挂電話了，她撇了撇嘴，真拿谷悠悠沒辦法。

她拿着所有已做完的作業出了門，臨走前怕劉茂又出去闖禍，不得不跑到地裏讓奶奶回家多費心看着。

劉莉進谷家別墅時，谷悠悠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劇。

仆人趙媽提醒谷悠悠後，谷悠悠才将目光從電視機傳到劉莉身上，“你怎麽那麽晚才來啊，我等你等得無聊只好看電視了。”

劉莉看見谷悠悠旁邊還坐着一個小男孩，“我們是在這裏做作業嗎？”

“不用管他，就讓他在這裏看電視吧，”谷悠悠從沙發上站起來，随後讓劉莉跟着自己去樓上，臨上去前還叮囑了一句，“谷俊岸，你記得把作業做完，要不然不帶你去香港玩了！”

谷俊岸盯着電視上放的柯南，“我剛放假的第一個禮拜就把作業做完了好嗎？”

“趙媽，給俊岸炸點龍蝦片吧，他喜歡吃這個。”

劉莉随後跟着谷悠悠上樓去做作業。

劉莉給谷悠悠抄了很久的語文課文，手腕酸的要命。她擡頭看了一眼谷悠悠，谷悠悠還沒抄多少張試卷。劉莉暗想可能她今天一整天都要在谷悠悠這邊幫她完成作業了。

谷俊岸推開門進來，“悠悠姐姐，給你吃蝦片！”

谷悠悠忙着抄作業沒心思理谷俊岸，“你自己吃呗。”

劉莉放下水筆，接過他手裏的蝦片，“謝謝，等會兒我會讓你姐姐吃的，”她将玻璃碗放在谷悠悠的左手邊，她見這男孩子長得可愛，便問他，“你現在讀幾年級啦？”

谷俊岸沒見過劉莉，沒回答。

“還在讀五年級。”谷悠悠替谷俊岸回答了問題。

劉莉了然，笑着對谷俊岸說道：“那今年九月份要讀初中了，你要加油呀！”

“早着呢，先小學畢業了再說吧。”谷悠悠說完催促谷俊岸出去。

谷俊岸見谷悠悠不陪自己玩，悻悻然地又去樓下看電視了。

2007年10月7日

劉莉吃完漢堡後繼續替谷悠悠做作業，瘋狂地抄寫單詞和課文。

“你又在讓同學幫你做作業了？”

劉莉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吓得丢掉了手裏的三菱筆，她擡頭看向旁邊的孩子，是之前見過的谷俊岸。

谷悠悠看了一眼谷俊岸，發覺他身後還有其他男孩子，就知道他是帶同學出來玩，她不好氣地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一百，“別和我媽說。”

谷俊岸看見錢當然高興，他接過錢對身後的同學說道：“我姐請你們吃肯德基。”

其他幾位男生連忙道謝。

劉莉看見後面有幾位男生穿了X中的校服，“你弟弟在X中讀預初？”

“嗯，我叔叔過年後在X中旁邊買了房子，谷俊岸的戶口搬進去後就去X中讀書了。”谷悠悠說得不以為然。

劉莉點頭繼續給谷悠悠抄作業。

2011年1月7日

倪清芬的葬禮舉辦的第二天，谷鳴的弟弟谷詠一清早就帶着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來祭拜嫂子。

谷悠悠則坐在小板凳上一聲不響。

劉莉蹲在谷悠悠身邊燒紙錢，看見了谷俊岸後，便猜想站在眼前有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應該是谷悠悠的叔叔。她站起身恭敬地說道：“谷悠悠這邊我會看好她，這邊湯圓剛燒好，您要不去吃幾個？”

谷詠看着劉莉，這姑娘穿着白缟還坐在奠堂裏，應該對着葬禮的流程很清楚，便問道：“我哥在哪裏？”

劉莉瞧了一眼周圍沒倪家的親戚，支支吾吾地說道：“額……我沒看到……可能出去了吧。”她總不可能說谷鳴到現在都還沒出現吧？那豈不是會讓逝者不得安寧？

谷詠知道這孩子是為了哥哥的面子在說謊，沒拆穿她。他走到祭祀桌邊拿起三根香借着紅色的香燭點燃，拜了三拜後插進香爐裏，随後說道：“我以後會好好照顧悠悠的，嫂子你放心。”他說完對站在門外的谷俊岸招手，“俊岸，過來給你伯母磕幾個頭。”

谷俊岸在唐明欣的幫助下穿好了白缟，聽見父親在叫自己便走進了奠堂。他一進去便按父親的要求跪在了祭祀桌前，他到現在都無法相信伯母已經走了的消息。上初中前，他的寒暑假大都是在谷悠悠家度過，大伯母總是會給他買好吃的好玩的逗他開心，而現在卻躺在那裏永遠都不會再醒來。

谷俊岸在谷詠的提醒下從地上站起來，他走到堂姐身邊，安慰她，“悠悠姐姐，你不要太傷心，伯母人那麽好一定會去做神仙的。”

谷悠悠愣愣地看着谷俊岸，沒說話。

谷俊岸拿過劉莉手裏的那一箱紙錢，“我來吧。”

劉莉點點頭給谷俊岸讓了一個位置。

劉莉出了奠堂拿了兩碗湯圓回來。

谷俊岸接過吃了幾個。谷悠悠看到湯圓後轉身背對劉莉。

“你吃一點吧，我求求你了，”劉莉說着用勺子舀了一個湯圓遞到谷悠悠嘴邊，“人死不能複生，活着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啊。”

谷悠悠接過碗，忍着眼淚将湯圓塞進嘴裏。

***

唐遠傑見劉莉要進詢問室，有些擔憂她的精神狀态。

劉莉知道唐遠傑的好意，便提議道：“要不再找兩位警察和我一起進去吧。”

詢問室的門開了，谷俊岸看向門口，發覺是劉莉進來了，異常地激動，“你總算來了。”他剛從座位上站起來想去抓劉莉，一名男警察迅速将谷俊岸按回了座位。谷俊岸不服氣，肩膀動了幾下想甩開鉗制，但發覺自己根本就站不起來。

劉莉在谷俊岸對面坐下。另外一名女警察金希雅為了劉莉的安全在她旁邊站着。

谷俊岸看見劉莉臉上沒有任何焦慮之色，“沒想到你現在還能這麽坦然地坐在這裏。”

“難道你要我哭嗎？”劉莉苦澀地笑了笑，“你現在做得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人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即使你在網上如何叫冤說自己如何委屈，走了的人還是走了。”

“你別給自己貼金了，把自己說的多無辜，”谷俊岸好不容易從椅子上站起來卻又被按了回去，“如果不是你，我姐姐不會死！你這個殺人犯！”

“殺人犯？”劉莉閉上眼睛，緩緩地問道：“我殺她的意義何在？”

“還不是為了周慎獨？因為你知道我姐姐喜歡周慎獨，所以你要殺了她獨占周慎獨一個人。”

劉莉睜開眼看向谷俊岸，“我為了一個男孩子殺人？”她冷笑一聲，“從初中開始學校的老師們就一直強調不要談戀愛，你覺得我會違背老師的要求去喜歡一個男孩子嗎？明明知道談戀愛會影響學習，我還會去做這種不利學習的事？”

谷俊岸指着劉莉的鼻子罵道：“你別為自己開脫了，現在說的冠冕堂皇，當年如果不是你，悠悠姐姐就不會和周慎獨鬧掰！”

劉莉蹙眉，“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與我有什麽幹系？”

谷俊岸內心的怒火依然無法壓制，“如果不是你勾引周慎獨，他會抛棄我姐姐嗎？”

劉莉輕笑，“看你這麽信誓旦旦地說着這些話，我真的差點以為我和周慎獨有一腿了。”

谷俊岸抓住這句話不放，“你承認了！”

劉莉還在笑着，反問他：“承認什麽？我和周慎獨從來都沒有單獨見過面，你覺得這樣的情況像是兩個人在談戀愛嗎？”

谷俊岸依然不信劉莉的話，“你們兩個這樣做就是為了防止老師看出端倪！”

“你根本就不了解事實的真相就來質問我為什麽，”劉莉大笑，“你們這一群人打着可憐谷悠悠的幌子來傷害我。那我問你，當年你的父親在倪阿姨葬禮上說會好好照顧谷悠悠，他之後又做了些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我爸做了很多！姐姐的學費，生活費都是他……”

劉莉笑得臉快要扭曲了，“學費，生活費？”她緩慢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可都是親戚們參加葬禮時給的份子錢！”當年唐明欣一手操辦倪清芬的婚事，葬禮所有的花費扣除後，那些份子錢還剩了一筆，唐明欣就以谷悠悠的名義放到銀行裏存了起來。

劉莉指着谷俊岸的鼻子繼續說道：“如果你的父親真的猶如當年所說好好照顧悠悠，她那個時候會到商場裏偷東西嗎？為什麽倪阿姨死後每年大年夜，谷悠悠不是來我家就是在她自己家裏？”她心中的怒火也需要發洩。

“你做了這些都是為了給谷悠悠讨回公道，那為什麽在她活着的時候不好好對待她？”

谷俊岸雙手捂住臉，“我媽媽覺得悠悠姐姐不聽她的話，很難管教她，所以特別不喜歡她。”

旁邊的金希雅示意劉莉坐下，讓她恢複冷靜，不要激怒谷俊岸。

谷俊岸覺得自己被劉莉牽着鼻子走扯開了原本的話題，他立馬擦掉眼淚，“不管我父母怎麽對待悠悠姐姐，她活得多痛苦，你也不可以殺她啊！”

劉莉凄涼一笑，“我為什麽要殺她，我們之前都約定好一起考到北京念大學。”

“你別再為自己開脫了！你當年就是這樣糊弄警察的吧，把他們當傻子一樣糊弄！”

金希雅聽到自己的前輩被人說壞話，有點不高興了，“這是四年前已經結案的案子，證據也非常明了地指出劉莉是無罪的！”

谷俊岸不理金希雅，看着劉莉的臉惡狠狠地說道：“警察能被你蒙混過去叛逆無罪，但是公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一定會讓你承受應有的懲罰！”

劉莉閉上眼睛，“都說殺人償命，是不是只有我死了，這一切才會終結？”

“你終于承認了！”

金希雅覺得劉莉的狀況不對勁，便對外面做了一個手勢，随後對劉莉說道：“我們先出去吧。”

劉莉走出詢問室，對旁邊的兩位警官說道：“我感覺谷俊岸旁邊還有人指揮她。”

“對，我們還在查，不過已經有一些眉目，”金希雅感覺劉莉非常疲憊，想起唐遠傑先前提過劉莉的家庭狀況，“要不要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了。”劉莉勉強笑了笑。

金希雅還是很擔心，“為了安全起見，還是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