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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莉出了校門才想起來這個時間點根本就坐不到可以回家的公交車，她走回了剛才買麻辣燙的那家夜排擋，店裏牆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一點四十五分，已經沒客人坐在店裏吃麻辣燙。

店裏的電視機在放着法制節目，老板則坐在收銀臺邊無心看電視忍不住打着哈欠，他見有人進來努力睜開眼睛讓自己清醒。這走進來的女孩子他還記得，印象特別深刻，為了買一個番茄在旁邊站了好久，“你怎麽一個人來？剛不是說你朋友要吃嗎？你朋友不會又讓你出來買麻辣燙了吧？”

劉莉走到冰櫃錢抓了幾個素菜和面後遞給了老板，勉強笑了笑，“沒，我自己想吃所以就來了。”

老板瞧了一眼就算好了價格，“五塊。”

劉莉從褲子袋裏摸出了一張十塊錢遞給老板，“這邊幾點關門？”

老板從抽屜裏拿出一張五塊錢遞給劉莉，随後接過劉莉給的錢，“開到三點半。”

劉莉點點頭沒再問其他問題。

一點半之後來店裏的顧客一直都特別少，老板早就讓幫工回去休息了，于是他拿着小籃子進廚房給劉莉燒麻辣燙，而劉莉則找了一個能看電視機的位置坐了下來。

三點半，那離最早的那輛公交車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看來她到時候得坐公交車站等車了。

牆上的電視節目雖然沒什麽好看的，劉莉擡頭看着就當是解乏。

沒到十分鐘，老板就從廚房出來端了一碗麻辣燙遞給劉莉，關切地問道：“這三更半夜的沒公交車了，開出租車的師傅也都下班了，你等會兒準備怎麽回去啊？”

劉莉如實回道：“等最早的那班公交車吧。”

老板覺得這一個小女孩子孤零零地在外面會有危險，“你朋友不讓你住她那兒嗎？”

“剛吵架了，所以就出來了。”劉莉勉強笑了笑。

老板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你朋友也太過分了，你半夜跑出來給她買東西，吵架了她就不認人了，姑娘你也太好脾氣了。”

劉莉尴尬地笑了，“沒事兒，很快就天亮了。”

老板又看了劉莉一眼，還是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坐公交車站，“要不你幫我看店看到四點半吧，倒時候我再關店。”

“這樣不好吧？”劉莉猶豫，她覺得自己給別人帶來了麻煩。

“沒什麽不好的，你在這裏看着，我還能上去早點休息。”

劉莉驚訝，“老板，你就不怕我把你收銀臺裏的錢全拿走嗎？”

店老板笑了，“我見過的人太多了，你這面相不像是幹壞事的人。”

“那謝謝老板能讓我在這裏坐着。”

老板從另一邊存放飲料的冰櫃裏拿出了一罐可樂後遞給劉莉，“這我請你喝。”

“這怎麽好意思啊？”劉莉連忙擺手。

“我請你喝的，你還得幫我看店呢，我不虧。怎麽說也是我賺了，這個點請個人幫忙看店可不是這一罐可樂的價格。”

劉莉點點頭，“謝謝老板。”

老板将收銀臺抽屜裏的遙控機拿出來放在收銀臺上，“電視機的遙控器我放這邊了，你覺得這個頻道放的不好看就換個臺，如果有人來就進廚房往樓上喊一聲。”。

“好。”

劉莉摸了一下衣服口袋，這才發現自己忘帶手機了，不知道爺爺奶奶看見自己沒在家會不會擔心。她走到收銀臺前看了一眼店裏的固定電話座機，剛沒問老板能不能打電話也沒問他打一個電話要多少錢，還是等老板下來再說吧。

她拿起遙控器調了幾個臺，随後選了一個電影頻道打發時間。

早就歇下的老板娘三點的時候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老公早就在身旁睡着了立馬坐了起來拍醒丈夫問了幾句話，知道老公讓一個沒見過多少次的姑娘幫忙看店，覺得她老公心真的很大，立刻爬起來去了樓下。

老板娘看到店裏坐着一個小女孩，看着這孩子應該還在讀初中的樣子，“今天周一，等會兒不上學嗎？”

劉莉被突然出來的老板娘吓到，“前幾天剛剛高考完，所以這幾天不用上學。”

“你都讀高三了啊，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在讀初中呢。”

劉莉笑笑沒回話。

等劉莉再見到老板娘時，老板娘已經換了一身短袖長褲下來了，“我老公說你要等早班車？”

劉莉點點頭，随後将遙控機放回收銀臺的桌子上。

“沒事兒，你拿着換臺吧，這個點也沒我喜歡看的電視劇。我看手機就可以了。”老板娘說完開始整理冰櫃裏的剩下的蔬菜和肉丸子。

店裏一時間沒有說話的聲音，老板娘整理完冰櫃便去結算收益，而劉莉則一直強迫自己擡頭看着電視機，好幾次都忍不住閉上眼睛睡着了。

牆上的時鐘走到四點一刻時，劉莉立刻起身和老板娘道別，老板娘松了一口氣放下手機準備等劉莉走了去拉卷簾門關店。

清晨四點的街上路人根本不多，劉莉孤零零地坐在車站，有開着摩托車拉着一輛勞動車去菜市場賣貨的，也有開着一輛三輪車的，大都是朝一個方向開過去的。

劉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覺早就過了四點半，她站起身去瞧了一眼車站牌，上面寫着五點是第一輛車到這個車站的時間。她瞬間有些無奈，四點半是公交車從首發站開出來的時間，看來還得再等一會兒。

不知道等了多久，路上的人變得多了起來，而且有些人的表情看起來特別奇怪，劉莉有些驚訝但沒上前問話。

“菜市場上的人說小李去X中那邊收漁網的時候看到一具浮屍，當場就吓得爬上了岸。”

“什麽，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知道，我也是在電話裏聽雞鴨說的，好像法醫已經在驗屍了吧，說是死者好像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不知道是造了什麽孽要去跳河。”

“天啊，家裏爸媽沒管着嗎？”

劉莉聽到這裏腦海裏突然回想起谷悠悠的那句話，“你會後悔的。”

她也不想再等公交車了，直接沖向了自己的高中，不會是谷悠悠真的跳下去了吧？千萬不要！

她一邊跑一邊默念着千萬不要是谷悠悠。

她現在已經不想去管幾小時前谷悠悠誘導自己跳河的事，她現在只希望谷悠悠沒事。

她沒能跑進X中，校門口直接就被警戒線拉了起來禁止入內，她拉着一個警官半喘着氣哀求道：“我來看看是不是我同學，警官你就讓我進去吧！求求你了！”

旁邊的一個警官把劉莉拉了起來，如果有人早點來認屍，那他們就能早點回去，“你跟我來吧。”

劉莉強忍着內心崩潰的情緒走到法醫鑒定的地點，她只需要看一眼便知道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的人是谷悠悠，她的眼淚瞬間從眼眶中湧了出來，不管怎麽擦都無法止住，“誰能借我手機，我要給家裏打電話。我沒帶手機。”

旁邊的法醫看這女孩子可憐便将自己的手機借給劉莉，劉莉接過道了一句謝立刻給唐明欣打了一通電話，“媽媽，谷悠悠死了，我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唐明欣在家裏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點了接通之後是女兒的聲音，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讓她有些懵，“你說什麽，你在哪兒？”

劉莉哭得厲害根本就說不清楚自己在那裏，旁邊的法醫拿過手機和唐明欣交代了他們在哪裏以及谷悠悠的死因。

“悠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特別不好看，你以前可是希望自己永遠漂漂亮亮的，”劉莉坐在地上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了剛在麻辣燙店裏拿的幾張紙巾，輕輕地擦着谷悠悠的臉，“不是說好了沒有周慎獨依然可以繼續活下去的吧，我從來都沒有跟你搶過她。”手裏的紙巾很快就濕的很徹底，根本就擦不幹淨谷悠悠臉上的血跡與淤泥。

旁邊的法醫結束了電話後嘆了一口氣，從背包裏拿出一包沒用過的白色毛巾，“拿去擦吧。”

劉莉用手背擦了擦眼淚随後朝毛巾遞過來的方向彎腰道謝，“謝謝。”

她擦了很多很多次，但怎麽也擦不幹淨谷悠悠臉上的血，她記得不可以讓眼淚落在死者身上，感覺自己的眼淚太多時，她都會用袖子擦眼眶防止眼淚落在谷悠悠身上。

唐明欣挂了電話之後，就跑了幾家人家要了一輛拖車又找了三個中年男人和她一起去X中，當她看到女兒坐在地上守在谷悠悠身邊時，她立刻跑過去抱住女兒，“莉莉，媽媽來了，不要害怕。”她不知道女兒是以怎樣的毅力面對谷悠悠的，而且還在為谷悠悠擦拭污漬與血跡。

劉莉放下手裏的毛巾撲向唐明欣的懷裏，“媽媽，我不知道谷悠悠會這樣。”

“不要哭，現在我們帶她回家。”唐明欣摸了摸女兒的頭。

劉莉看着鄰居大叔将谷悠悠搬到擔架上，随後她說了一句，“悠悠，我們現在回家吧。”

劉莉她們幾個人走出X中校門口的時候，外面站滿了人，他們見有人擡着擔架出來立刻議論紛紛，劉莉當沒聽見，唐明欣則在旁邊罵了一句，“看什麽看！這種戲有什麽好看的！”

三位大叔将谷悠悠擡到拖車上，為了防止擔架從拖車上滑下來，他們用繩子紮了幾個結。原本唐明欣想坐在拖車上，但劉莉說自己不會開唐明欣的車子，最後劉莉坐上了那輛勞動車的扶手邊上。

一個大叔再最前面開摩托車開路，一個大叔開摩托車拉拖車，唐明欣和另外一位大叔則在拖車後跟着注意拖車上的情況。

拖車是直接進的谷家院子，劉莉下車的時候，谷家的大門已經打開了，裏面已經布置好了靈堂，也有人坐在水泥地上折錫箔。

上一次的這番景象是給倪清芬辦葬禮，沒想到一年多後劉莉和母親又要幫着給谷悠悠辦葬禮。這實在是太荒誕了，劉莉怎麽也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跑進靈堂坐在谷悠悠身邊用柔軟的濕毛巾給谷悠悠擦臉、擦手。

如同上次一樣，唐明欣打不通谷鳴的電話，她只好自己打電話将谷家和倪家的親戚叫來，自己去找人擺席宴給谷悠悠辦白事。

到了中午有幾位警官進了院子将跪在靈堂裏的劉莉帶走了。

在院子裏幫忙的人見警官進來都吓了一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要把劉莉帶走？村民雖然疑惑但從警官那邊問不出原因來，只得将劉莉被帶走的事迅速告訴了唐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