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劉莉醒來時已經是一天後。

她住的病房裏還有另外兩個病人,見她醒來立刻給她到了一杯水。她道了一句謝随後起來喝水。

另外兩位病人可憐劉莉家裏發生的事,在劉莉醒來後對她頗為照顧,問她是否需要吃點東西、需不需要醫生過來給她檢查。

劉莉搖搖頭,“不用了,我現在吃不下,我媽媽人呢?”

“你媽媽說家裏很忙,所以讓我們照顧下你。”病友按照唐明欣的要求并沒有将唐明欣在家辦葬禮的事情說出來,“她讓你在這裏好好休息,等醫生說能出院了你再回家。”

劉莉想起昏迷前哥哥被醫生判定死亡的事,立刻将手上的針眼拔掉,“我先回家一趟。”

“你還不能出院!”病友雖然想制止但被另一位病友拉住了。

成楠拿着盒飯進病房的時候,發覺劉莉的床位上沒人,他看向病房裏的另外兩個人,這兩位病友立刻說了劉莉的去向,成楠立刻将手裏的盒飯給了他們後跑了出去。

劉莉進派出所、谷悠悠溺水身亡在X中鬧得沸沸揚揚,連劉莉初中的學生都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連他們的地方電視臺也來采訪了學校發的學生以及老師。大家一致認為谷悠悠是被劉莉間接害死的,如果劉莉沒有将谷悠悠推入河裏,那谷悠悠就不會溺水身亡。

成楠知道這件事後立刻去翻了自己的攝像機,發覺正好有拍到當晚事發時的情況,才得以讓劉莉從派出所出來,但他為了清淨不想讓電視臺裏的人知道他是最後的目擊證人,也為了防止自己和家裏人被人騷擾。

昨天他正打算要回學校見學弟給他星空照片,沒想到在車站就看見了劉茂的身影,那時候他并不知道那位男孩子就是劉莉的哥哥,只是聽旁邊的乘客說這孩子腦子不好使,也不管紅綠燈總是在這裏游蕩就怕那個司機觸黴頭撞他身上得賠一大筆錢。

沒想到他在那個車站站了二十分鐘,劉茂依然在那裏走來走去,随後像是發了瘋一樣直接沖向了一輛轎車。

和成楠站一起的人看見劉茂出事立刻大喊着跑了過去,但那輛車的司機也不管車蓋上有人直接加速車子,之後劉茂因為沒抓穩直接摔在了地上,随後劉茂不慎又被後面開過來的車給碾了一下。

後來他從學校回來,準備再換公交車時發覺劉茂出事地點有着大灘的血跡,旁邊的其他乘客依然在說着早晨在這裏發生的事。說是這孩子一年到頭總喜歡在這條路上跑來跑去,家裏人只要一不留神這孩子就會跑得沒蹤沒影,好幾次都是好心人帶這孩子回去的,現在這孩子死了也許對那家人家也是好事。

成楠不想再聽下去,問他們這男孩子被送進了哪家醫院,随後他直接叫了一輛出租車跑去了醫院。

他進了醫院後問了護士早上送來急救的男孩子如何了,護士不知道他問得是誰又問了他好幾個問題,之後護士才知道他問的是劉茂,随後告訴他劉茂已經由家裏人接回去辦葬禮了。

成楠知道這個答案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如果他當時在車站有拉劉茂的話,也許他就不會出事了,他陷入了自責中。

護士見他很難過,便告訴他劉茂有一個家屬現在在住院,如果想知道葬禮在哪裏辦可以上樓去問。

他随後便知道了是劉莉受不了哥哥死亡的打擊昏迷住院了。

他謝了護士之後立馬去了劉莉的病房。

當他看到劉莉躺在病床上時,他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這個從來不争不搶的小女孩竟然會有一天失去意識地躺在這裏,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事卻被那麽多人在背後指責,上天到底想怎麽責罰這個小女孩?她擁有的東西太少了,現在卻還要讓她背負那麽多,實在太不公平了。

為了不讓家裏人擔心,他不能在醫院裏守夜,只好讓病房裏的另外兩位病人照管劉莉,明天他會繼續來照顧,為了讓這兩位病友盡責,他還給了他們一筆錢。

第二天來的時候,他還給另兩位病友買了許多水果表示感謝,這兩位病友覺得成楠人好,和他聊了很多事,成楠是個話不多的人,為了劉莉之後能有人照顧着,便在旁邊陪笑應着。

這兩位病友還問成楠和劉莉是什麽關系,成楠為了不被深入問問題,只說他是劉莉的親戚,因為劉莉家裏忙不過來,所以讓他來這裏照顧劉莉,這兩位病友也就沒再多問。

下午兩點的時候,他實在是太餓于是去醫院食堂打包吃的上來,但是沒想到回來時劉莉就消失不見了。

他不知道劉莉家住在哪裏,只知道劉莉家的固定電話號碼,打了好幾通電話那邊才有人接了起來,他問了好幾遍,那邊人才聽清楚他問了什麽。成楠問了很多遍才搞清楚劉莉家到底在哪裏。

當他好不容易到了劉莉家時,劉家門外的水泥地上擺了很多張八仙桌,三三兩兩與他年紀相仿的孩子穿着白缟。

周慎獨站在劉家屋外,遠遠就瞧見成楠來了,便走過來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不是說不想和劉莉有什麽關系的嗎?”

成楠轉頭看向周慎獨,周慎獨身上也穿着白缟,看來周慎獨來這裏是有一段時間了,“那你又為什麽來這裏?”

“這裏的幫手都是我家幫着請來的,我當然得在這裏了,”周慎獨扯了扯嘴角,沉聲繼續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聽說劉莉的哥哥去世了,所以特意來找她安慰幾句。”

“她不需要你的安慰。”周慎獨對成楠有着強烈的敵意。

成楠不悅,“難道需要你的安慰了?你想想如果當初你接受我的提議,和谷悠悠好好談一下,谷悠悠也不會死,劉莉也不會惹的一聲腥。”

周慎獨追問道:“你不是說你不想讓劉莉知道你是最後的證人嗎?”

成楠冷哼一聲,“我沒忘記這一點,我來不是要說這件事。”他以冰冷的眸光掃向周慎獨,“還請你不要以這家主人的口吻和我說話。你還沒這資格。”

“難道你有資格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了嗎?”周慎獨反駁。

“我沒時間和你糾纏。”成楠翻了一記白眼後進屋去找劉莉。

周慎獨看着成楠離去的背影不準備上前攔,他不想在劉莉面前和成楠大吵一架,畢竟在裏面大吵大嚷是對死者的不敬。

成楠進了靈堂後也不管旁邊人疑惑地目光,直接走向跪在地上的劉莉,“劉莉,我有事和你說。”

劉莉擡頭看向與自己說話的人,這男孩的臉有些熟悉但想不起來是誰,“額……”

“我是成楠。”成楠察覺出劉莉想不起自己是誰,直接說了自己的名字。

劉莉經他提醒,立刻想起來成楠這號人物,随即驚訝地說道:“沒想到你會來。”她同學中來參加劉茂葬禮的也就只有周慎獨。

“你現在能和我出去一趟嗎?我有事和你說。”成楠不想浪費時間就直接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但這裏人多耳雜,必須找一個人少的地方說出自己的猜想。

劉莉看成楠神情凝重便站起身帶他去了後院的小竹林,那裏很少有人過去,即使是村裏的鄰居也只是在初春長春筍的時候才會進竹林,“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成楠朝周圍看了一眼,确定沒人後才說道:“你确定你哥哥真的只是意外車禍身亡嗎?”

劉莉一驚,哥哥在馬路邊亂穿馬路不小心被撞到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但是現在成楠卻說了這樣的話,不免讓她開始疑惑,“你想說什麽?”

“我聽說你的哥哥總是會在那條馬路上跑來跑去,你有沒有想過那條馬路離你家那麽遠,為什麽他總是會跑到那邊?”成楠想起了事發當時的那一幕,“那天我看到他是故意朝那輛車跑過去的,就我所知他在那裏來來回回走了不止二十分鐘。現在承擔事故責任的那位司機只是其中一位責任人而已。”

劉莉蹙眉,“所以你想說我哥哥是為了尋找什麽所以一直在那條路上來來回回地走?”她說到這裏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哥哥到底在找什麽?

“所以你好好想想你哥哥以前跟你說過什麽話。”成楠在旁邊提醒她。

劉莉搖搖頭,“沒有。”

成楠繼續追問,“那你哥哥是什麽時候開始總是會一個人在那裏走來走去?”

劉莉開始細細回想過往,“是我爸爸住院之後的事了,以前他最多也就在村子裏抓雞抓鴨。”她說到這裏瞪大了眼睛,“難道我哥哥知道是誰撞了我爸爸?”她說完這句話都快感覺自己要窒息了,“這不可能啊,如果他知道就應該和我們說。”她連忙否定自己的猜想,因為這猜想一旦是真的,那這背後将有一個無盡的深淵等待着他們家。

從父親出事以來到現在都快要四年了,警官一直都沒有找到肇事司機的線索,他的哥哥又是憑借什麽能認定那位司機是嫌疑犯呢?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知道是誰但不能說出來,因為你們一旦知道是誰的話,就會像你爸爸一樣不是昏迷不醒就是永遠地死去。”

劉莉閉上眼睛,如果這是真相那對她對他們整個家來說太沉重了,“那我們找到了那位肇事司機之後又該怎麽做呢?四年前TA可以逍遙法外,那現在TA依然可以逃脫法律的制裁吧?”

“我已經拜托朋友的父親去查了,我希望那邊會查到一些東西。”成楠說出了他現在能做到的事。

“那位叔叔會幫我嗎?”

“現在還不确定能不能查到。”成楠嘆了一口氣,“我今天和你說的千萬不可以告訴其他人,這中間牽扯了太多東西,誰被牽扯進來都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知道了。”

成楠随後就說自己要給劉茂上柱香,劉莉便領着他回了劉茂的靈堂。等上完香成楠就說自己還有急事需要去辦得快點離開,劉莉本想送他出去但被成楠拒絕。

周慎獨在靈堂外見成楠出來,便走上前問道:“你剛和劉莉說了什麽?”

“能說什麽?”成楠扯了扯嘴角,“無非就是讓她不要太傷心。”

“如果只有這些的話,需要去後面的林子裏說嗎?”

成楠低聲斥責道:“周慎獨你管的太寬了。我想和劉莉說什麽是我的事。”

周慎獨抓起成楠的領子,“怎麽就不是我的事了?”

“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成楠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劉莉現在遭受的痛苦大部分都是周慎獨的自私所帶來的,他現在即使再指責周慎獨也無法讓死去的人複活。

成楠所說的拜托了朋友的父親其實是司雲傑的父親司馳,司馳是D鎮的派出所所長,他拜托這位司叔叔去查當年的車禍一事是繞過司雲傑,他也要求司馳不要告訴司雲傑。

而他現在的急事就是去找司馳詢問劉茂車禍案調查的進程。他只希望真相能盡快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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